第660章 舉棋不定
張泓這一番話說完,李余怔住了。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要自己稱帝?
李余還沒反應過來,秦嬰起身離席,屈膝跪地,向前叩首,大聲說道:「請殿下早日登基,繼承大統!」
緊接著,景昱、徐年、單鳳也都離席,跪地叩首,齊聲說道:「請殿下早日登基!」
李余終於反應過來。
難怪張泓千里迢迢到跑來秦城,原來是勸進的。
他轉頭看向呂方,後者捋著鬍鬚,面帶微笑,說道:「看來,殿下稱帝,實屬人心所向啊!」
李余沒有立刻說話。
他垂下眼帘,陷入沉思。
這麼多的將士,死心塌地的跟著他,為的是什麼?歸根結底,無外乎封侯拜相,光耀門楣。
可他區區一個藩王,又哪裡有資格去封侯拜相?
只有更進一步才行。
將士們的心理,李余完全能理解,只是,現在是他稱帝的最佳時機嗎?
眼下大周有五個天子並立,已經亂成一鍋漿糊,他再上去參上一腳,只會讓亂世變得更亂。
最關鍵的一點是,弄不好還會把戰禍引到梁州和秦州。
梁州、秦州的百姓已經夠苦了。
前者飽受梟陽國的侵入和殺戮,百姓死傷無數。
後者則經受了西番國的入侵,百姓同樣是死傷無數。
眼下終於過上幾天相對安穩的好日子,自己好意思再把戰禍引到梁州、秦州百姓的頭上嗎?
思前想後,李余終究還是搖了搖頭。
他看向張泓等人,斬釘截鐵地說道:「諸如此類的話,我不想再聽到,如有違令者,格殺勿論!」
張泓等人的身子同是一震。張泓抬起頭,顫聲說道:「只有殿下更進一步,才能讓追隨殿下的英才和將士們看到希望啊!倘若殿下駐足不前,時日一久,必會讓眾英才、眾將士與殿下離心離德,請殿下三思啊!」
李余說道:「與我志同道合者,我即便打他罵他,他也不會棄我而去,與我背心背德者,我即便以高官厚祿挽留,也是貌合神離。張泓!」
「微臣在!」
張泓連忙向前叩首。
李余問道:「我若是不稱帝,你是不是也會棄我而去?」
張泓臉色大變,連聲說道:「微臣不敢!微臣對殿下的忠心,日月可鑒!」
李余又看向其他人,一個一個的點名,問道:「景昱!徐年!秦嬰!單鳳!」說著話,他又看向自己的左右,道:「金烏!陸馳!穆飛!楚尊!龍飛!」
「你們是不是因為我有機會做天子,才來輔佐我的?」
眾人齊齊下跪,異口同聲道:「無論殿下做不做天子,臣等都誓死追隨殿下!」
李余含笑點了點頭,他看向張泓,說道:「張大人,你看,你說的問題,根本就不是問題!」
張泓低垂下頭,沒有再說話。
景昱接話道:「殿下,臣有事稟報!」
「講。」
「陶公一直稱病,賦閑在家,臣以為,陶公是不願輔佐李登!陶公任尚書令多年,門生眾多,其中不乏棟樑之才。臣以為,殿下現在正是用人之際,若是能把陶公請到秦州,殿下大業可成!」
景昱的這番話,著實是讓李余意外。
他站起身,走到景昱近前,把他從地上拉起。
要知道景昱和陶源可是有舊怨的,景昱竟然能主動提出來,讓自己去請陶源出山,這得是多大的心胸?
「叔賢的心胸,令人敬佩。」
「殿下折煞微臣!」
「此事,容我再想想。」
若是能把陶源請來輔佐自己,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但是,他也得考慮到景昱和陶源的這層關係。
如果景昱和陶源依舊合不來,依舊明爭暗鬥,導致己方的內部矛盾重重,甚至是分裂,那自己還不如不請陶源來幫自己呢!
李余回到王府,心裡一直在琢磨著這件事,自己到底要不要請陶源來秦州。
龍飛跟在李余的身後,有好幾次都深吸口氣,欲言又止。
李余回頭看眼龍飛,問道:「紫衣(龍飛的字),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龍飛正色道:「殿下,據京城的影衛回報,諸王皆有派人送重禮,請陶公出山!」
李余聞言,眼眸頓是一閃。
他問道:「陶公應允了哪一方?」
龍飛緩緩搖頭,說道:「屬下還沒有收到更進一步的情報!」
李余皺著眉頭,回到書房。
眼下秦州的天色已經轉涼,書房裡也生起火爐。
李余站在火爐邊,圍著火爐轉圈圈。
「殿下有心事?」
紫蔻好奇地問道。
「今日,有人向我建議,要我請鎮國公到秦州!」
陶源?
聽聞李余要請陶源,紫蔻眼眸頓是一閃。
對陶源,紫蔻著實是沒有半點好印象。
他本是前朝大臣,後來投靠了李惠,如果不是陶源的突然背叛,大齊又豈會亡得那麼快?
紫蔻沉默了一會,狀似隨意地說道:「鎮國公和景州牧,罅隙頗深,眼下正值天下亂局,殿下身邊的能人異士,更應同心同德,團結一心,方能助殿下成就大業。」
言下之意,你把陶源請到秦州,這不等於是自己給自己製造矛盾嗎?
紫蔻說得這些,也正是李余心裡最為顧忌的問題。
他轉頭看向紫蔻,過了一會,他笑問道:「你似乎不太希望我去邀請鎮國公?」
紫蔻正要說話,李余又瞭然於胸地哦了一聲,說道:「我知道了,你這位前朝公主,對鎮國公這位大齊的掘墓人,即便不是恨之入骨,但起碼也是滿心厭惡!」
「首先,婢子不是前朝公主!」
紫蔻糾正道。
李余聳了聳肩,你不願意承認就算了。
「其次,婢子對鎮國公,談不上滿心厭惡,更沒有恨之入骨!」
「隨便你怎麼說吧!」
李余無所謂地攤了攤手。
紫蔻的意見,無關緊要。
自己到底要不要邀請陶源來秦州,這個問題的確是讓李余挺困擾的。
翌日,李余正在書房裡批閱文件,金烏走進來,說道:「殿下!」
「嗯!」
「梁世子求見!」
梁丕!
李余抬起頭,說道:「有請。」
時間不長,梁丕從外面快步走進來。
看到梁丕,李余不由得一怔,他眼眶紅通通的,好像剛剛哭過。
李余關切地起身,走上前來,問道:「涼皮,出了什麼事?」
「殿下!我爹……我爹病危……」
「啊?」
「剛剛,剛剛有人從京城趕過來,向我傳信,我爹病重,恐怕是時日……時日……」
無多兩字他未能說出口,人已忍不住嗚嗚地哭起來。
李余大感震驚,呆愣片刻,他回過神來,急聲說道:「去京城!現在!立刻!馬上!我陪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