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等待機會
「老胡老胡，你們錦城最好吃的火鍋是哪家啊？」
胡萊的手機上，收到了李程吾發來的微信消息。
「任何一家都好吃，幹嘛你要請我和老王吃飯嗎？」胡萊回道。
「行啊，等我們贏了你們，我就請！」
「小氣鬼，不想請就直接說，許這種完成不了的願做什麼？要不這樣吧，等比賽完了，讓陳星佚請我們吃！」
「陳星佚是誰？」
「我靠，李程吾你故意的是不是？這梗是不是過不去了？」
「不是，我真不知道陳星佚是誰……」
「堂堂中國高中最強球員你都不知道，你怎麼混的？」
「啊，我想起來了，金箭頭那位……哦，他去你們閃星了啊？」
「沒錯，星期六的比賽你們黑河北極星將面對我、陳星佚、張清歡組成的攻擊陣容，就問你怕不怕？」
「咦？媒體上不是說陳星佚不會首發嗎？」李程吾發現了盲點。
接著他就看到胡萊撤回了剛才那條消息。
嗯？
李程吾瞪大了眼睛。
原本他還沒太當回事兒的，也就是順嘴一問，結果胡萊這麼一撤回，李程吾頓時就想胡萊這小子一定是說漏嘴了！
賺到了賺到了！
沒想到自己竟然無意間套出了閃星的重要情報！
想到這裡，他故意裝傻：「誒，胡萊你撤回幹嘛？」
「我火鍋吃得少，你要想吃火鍋的話，可以去點評網上搜，按照星級排，星星越多的越好哈……」
哎喲，轉移話題！
懂了懂了！
「好，那先謝謝了！」
李程吾在通訊錄里找到了主教練袁江的微信號：「袁指導，袁指導，我打聽到了一個關於閃星陣容的新情況……」
※※※
安東省體育中心看台上人聲鼎沸，這是球隊本賽季第二個主場，也是第一個胡萊和王光偉都首發出場的主場比賽。
就在剛剛，主場作戰的閃星在比賽中打進一球，取得了1:0的領先。
進球的並不是首發出場的胡萊，而是胡萊的鋒線搭檔，外援墨菲。
黑河北極星的主教練袁江回頭看了一眼坐在替補席上的李程吾，臉色不是很好看。
李程吾自然也注意到了主教練看向他的眼神，他把身子向後靠了靠，努力縮在側面隊友的身體投影面積里。
然後他把目光投向了正在球場上和隊友們慶祝進球的胡萊。
這個混蛋！
竟然套路我！
陳星佚哪裡首發了？不還在替補席上好好坐著呢嗎？！
虧他之前還信誓旦旦對主教練袁指導說根據他在閃星內部的線報，陳星佚這場比賽一定首發出場……
媽蛋！
這導致球隊在安排針對性戰術的時候有了一些小小的誤差……
李程吾不知道是不是這個誤差導致了球隊的丟球，但說不準萬一袁指導非要把這鍋扣自己腦袋上，他也不只能乖乖接好嗎？
※※※
在墨菲進球之後，陳星佚也和其他替補隊友們一起，從替補席上一躍而起，歡呼慶祝球隊的進球。
然後他坐下來，有些惆悵地看著球場。
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閃星的替補席規矩遠沒有金箭頭那麼多，換句話說，就算現在他在替補席上玩手機，也不會招致主教練趙康明的懲罰和怒斥。
他不知道這是中甲的普遍現象呢，還是閃星的特有現象。
只是現在的陳星佚卻一點玩手機的想法都沒有。
之前他在金箭頭，隔著大半個中國聽說胡萊在中甲比賽中出場了，胡萊在中甲比賽中進球了……
但至於胡萊的具體比賽，其實自己並沒有看過多少。
今天算是他第一次在近距離觀看胡萊在俱樂部球隊中的比賽。
和電視上的國奧隊比賽不同，他發現回到俱樂部的胡萊更遊刃有餘了。就好像回到了家中一樣，脫下外套，隨便癱在沙發上，想幹嘛就幹嘛，非常自由自在，是整個人身心都放鬆下來的狀態，絕對不是那種在外人面前假裝出來的「放鬆」。
他已經真的融入了這支球隊。
雖然胡萊沒有進球，但聽聽他拿球之後來自看台上的歡呼聲吧。
他屬於這裡。
陳星佚有些羨慕。
在他和胡萊不見的這兩年時間裡，發生了太多事情，胡萊已經變得比以前厲害多了，就像變了個人一樣。
而只有他自己，彷彿還在原地踏步。
這場比賽之前，主教練趙康明專門找他聊了聊，告訴他和球隊的磨合還沒完成，他還不夠熟悉，所以不要著急，慢慢來，一步步來，總是能等到機會的。
這些話都沒錯，但是在胡萊的表現面前，陳星佚實在是很難不著急。
他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多久，還要慢慢來多久。
難道就這麼每場比賽在替補席上看著昔日全國大賽決賽對手，把自己越甩越遠嗎？
趙指導還安慰他，說從青年隊球員到一線隊球員之間跨度非常大，兩支球隊簡直就是兩個世界。很多青年隊球員最終成為一名合格的一線隊球員，這中間可能需要經歷好多年。
他陳星佚如今才二十歲，就能進入一線隊，已經是很有天賦，很順利的了。
換句話說，他已經擊敗了中國足壇百分之九十九的年輕人。
趙康明說這些當然是希望陳星佚能夠靜下心來，不急不躁。
陳星佚也承認趙指導說得對，尤其是他所說的那些關於青年隊和成年隊之間的區別。為什麼只有在一線隊打上比賽才算是真正的職業球員？就因為不是所有青年隊球員都能保證自己一定可以打上一線隊比賽，哪怕你是在青年隊里表現出色的佼佼者，也並不能證明你就有能力立足一線隊，甚至連在一線隊打替補都未必可能。
這麼一說，他能夠在十九歲年紀就在中超球隊金箭頭打上一線隊的替補，那真的是才華橫溢了。
更不要說他還是以學生球員身份進入職業足壇的。
從小接受的訓練本來就和那些職業球員不同，存在差距也是正常的。
他知道趙指導並沒有騙他，也不是為了安慰他而胡說八道。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胡萊的話，陳星佚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趙指導的這番安慰，並且真的放平心態慢慢發育，等待屬於他的機會到來的那一刻，也許需要一年，也許需要三年，但身邊人都是這樣的，陳星佚也不會覺得這有什麼不好的。
可現在，當他前面有一個十六歲才接觸足球訓練，只用了三年時間就完成了從校隊到職業球隊再到國奧隊的三級跳的妖孽時，你要讓陳星佚怎麼心平氣和地接受這個現實？
他真的很想問趙指導，你說了那麼多，都很有道理，但……「那胡萊呢？」
為啥胡萊就可以無視這些規律，為啥胡萊就不用在替補席上慢慢等待機會？
只要一想到這些為什麼，陳星佚就很難平靜接受他的命運。
當然，最後陳星佚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並沒有真的這麼問。
※※※
「胡萊回來之後，球隊的進攻表現果然就不一樣了。」
雖然這個進球不是胡萊進的，但助理教練陳墨還是對胡萊的表現讚不絕口。
有他在球場上，閃星的進攻威脅直接提升一檔，就算他沒進球，對手也必須派出更多的兵力來防守他，提防他隨時可能出現的冷箭。
這麼一來，自然就給了其他球員破門得分的機會。
剛才墨菲就是這麼進球的——胡萊跑搶點，黑河北極星的球員就認為閃星進攻一定會把足球傳前點。
哪想到張清歡把足球傳到了後點，那裡是一個空當。
墨菲從後面插上，魚躍沖頂，就這麼把足球頂進了北極星的球門。
「因為我們的進攻有方向了。」主教練趙康明說道。「他在球場上，每個人都很清楚在進攻的時候要怎麼做——先看胡萊，看他在哪兒，看他怎麼跑位。自己不管是傳球還是帶球突破，都以他的行動做參照。」
「我感覺去了一趟國奧隊之後，胡萊踢得更自信了。」
「那是，信心爆棚，畢竟拿了東亞杯冠軍和最佳射手、最佳球員，三位一體……」趙康明又在心裡補充了一句：都能在更衣室里暴打隊友了，你說他現在有沒有信心？
上賽季的胡萊在球隊里，還是一個需要別人照顧的「小弟」，靠著王光偉的帶領，才逐漸融進球隊。
而現在的他在新加進球隊的球員們面前，已經儼然是個「老將」了。
尤其是在陳星佚面前。
想到陳星佚，趙康明低頭看了一下時間。
距離全場比賽結束還有三十分鐘。
他想了想，既然球隊現在的進攻勢頭不錯，那要不要把陳星佚換上去，讓他熟悉一下有胡萊在球場上的球隊進攻套路，畢竟以後的閃星還是以胡萊在球場上為預設前提比賽的。
在趙康明心目中，陳星佚來不是為了給胡萊做備胎的。
誰都可以被代替，唯獨胡萊，在球隊的作用非常重要，無法被輕易取代。
他是想看看陳星佚和胡萊，還有張清歡、秦林在一起，他們四個人能夠產生什麼化學反應。
想到這裡，趙康明扭頭對陳墨說：「讓陳星佚熱身去。」
※※※
陳星佚為什麼篤定這位以前從未和自己合作過的主教練趙康明是真的為他好，對他說的那些話是真心話呢？
因為雖然第一場比賽他首發出場沒有表現出色，但接下來每場比賽趙指導都還是讓他替補出場了的。
通過這個細節陳星佚就能看出來趙指導是真的想讓自己和球隊多磨合磨合，而不是嘴上一套做的又一套。
這不，助理教練陳墨就來通知他，讓他去熱身了。
陳星佚知道他又要替補出場了。
他不知道自己會換下誰，但他想十有八九不可能換下胡萊。
這次當著胡萊的面，他可一定要拿出好表現來，不可能讓胡萊看扁了！
帶著這樣的想法，陳星佚跑去了熱身區域，非常認真地開始熱身。
※※※
五分鐘之後，陳星佚站在了場邊，要被換上場。
在他身邊的第四官員正在擺弄換人的電子號碼牌。
陳星佚已經知道他會換下誰了，不是胡萊，而是為球隊進了球的外援前鋒墨菲。
看到這一幕，坐在球場看台包廂中陳翰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落地玻璃窗前，居高臨下凝視著兒子的背影。
他很清楚，選擇從金箭頭租借來到閃星，是一次不知前程的冒險。
更是一次有些瘋狂的賭博。
如果他兒子不能在閃星取得成功，中國雖大，他卻也不知道要讓兒子去哪兒了。難道……帶兒子出國試試運氣？
為了兒子的職業足球生涯，他專門辭了職來做他的經紀人，就是希望能夠幫兒子鋪好路。
結果這一路鋪下來，好像越走越偏了……
原以為從競爭激烈的中超來到中甲，以他兒子的實力，應該很容易就出人頭地。
沒想到因為臨近轉會截止期才來到閃星，兒子錯過了球隊的集訓，也錯失了和新球隊磨合的機會。
一步錯，步步錯。
到現在他的兒子都還在處於熟悉球隊、熟悉新環境的過程中。
那個趙康明對兒子說的也沒錯，要耐心，要等待。
可問題是兒子就在閃星待一個賽季，再耐心又能耐心到什麼時候？
耐心等待，萬一半個賽季過去了呢？
陳翰堂低頭看了看手錶，發現這場比賽趙康明給了他兒子大約二十五分鐘左右的出場時間。
而上一場是二十分鐘，再上一場是十五分鐘。
每一場比賽都比上場比賽多五分鐘的出場時間。
趙康明也一定不想就這麼放棄星佚吧？
要抓住機會啊，兒子！
陳翰堂站在包廂中望著兒子的背影，在心裡說。
因為你的主教練並不總會這麼慷慨……
尤其是在胡萊已經歸隊之後，他進攻上的需求可能就沒以前那麼迫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