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死黨

  瓦萊羅足球俱樂部是位於馬德里東郊的一支職業足球俱樂部，曾經征戰過西甲聯賽，但現在正在西乙。


  別看這是一家小俱樂部，但該有的設施卻都應有盡有。


  比如國內不少俱樂部都還沒有專門的青訓基地呢，但是這麼一家西乙俱樂部卻已經有單獨的青訓基地了。


  如果沒有當地人給你指路的話，你一定不會想到就在眼前的一片區居民小區中，竟然隱藏著一個職業足球俱樂部的青訓基地。


  那一幢幢明顯上了年紀的樓房中間，是由三塊標準足球場和兩塊七人制足球場，和一幢三層小樓所組成的瓦萊羅青訓基地。


  任何一個住在那些樓房上的居民，只需要走到自家窗戶邊上，就能夠俯瞰整個瓦萊羅青訓基地，看見在球場上踢球的小孩子們——那裡面說不定還有他們自己家的孩子呢。


  不用去場邊，只需要一副望遠鏡，就能看到自家孩子表現如何。


  在五天之前，瓦萊羅俱樂部的青訓基地迎來了一群陌生的年輕人，他們就是中國國奧隊的全體球員。


  瓦萊羅青訓基地就是國奧隊在馬德里奧運會開始之前的集訓地。


  他們將在這裡訓練備戰，一直到奧運會開始之前才會轉移到比賽地巴倫西亞。


  於是這支西班牙馬德里的小球隊的訓練基地里，多了不少來自東方的口音。


  這可能是瓦萊羅俱樂部和中國最近的一次接觸了。


  就連周遭居民樓上的窗戶里都多了不少探頭探腦張望的身影，男女老少都有，用充滿了好奇的目光打量著訓練場。


  一個頭頂鴨舌帽，戴著一副墨鏡的年輕人雙手插兜站在場邊，將自己的目光從遠處的居民樓收回來，轉向剛剛結束完訓練，準備離開的國奧隊球員。


  然後他迎著胡萊走了上去。


  「胡萊你還認識我嗎？」


  待走到胡萊跟前的時候他問道。


  正在和隊友說笑的胡萊扭過頭來，看著這個身材高大挺拔，穿著時尚的年輕人，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離他遠點，然後皺眉道：「大哥你誰呀？」


  對方摘下帽子和墨鏡，笑眯眯地看著胡萊。


  胡萊一看那張臉，愣了一下，然後用不太確定的語氣問道：「宋嘉佳？」


  「哈！沒錯！」對方很開心。


  胡萊驚呆了：「我操，你小子怎麼變這樣了？你不是去美國留學的嗎？怎麼跑韓國去了？」


  「去韓國像話嗎！我沒整容，我只是減肥了而已！」


  胡萊打量著站在他面前的宋嘉佳，搖頭喃喃道：「不……這都是幻覺，嚇不到我的……」


  「日你啊，胡萊！」


  「不是，胖子你出國留個學而已，怎麼就跟失蹤人口一樣？也不說聯繫聯繫？是美國不讓用微信嗎？」胡萊上下打量著對方。


  減肥之後整個人都帥多了的宋嘉佳，和他記憶中那個油膩的大胖子完全重合不到一起。


  「哈，因為我要給你一個驚喜！撒普瑞愛死！」


  不知道為什麼，現在胡萊一聽到這個詞就想到李自強教練那張猶如深淵一樣的黑臉。


  這讓他有點頭痛……


  「別，你這是驚嚇。不行我得對對暗號，你小子真是宋嘉佳？」


  「這不廢話嗎！以前你在校隊踢球的時候，每次比賽完都是我給你把球衣拿回去洗，你還嫌我們家洗衣液茉莉花的味道不如李青青家的好聞……」


  從旁邊經過的羅凱聽到關鍵詞，猛地扭頭看了過來。


  宋嘉佳一看到他，便向他抬手打招呼：「嗨，羅凱！」


  「你是……」羅凱皺起眉頭，陷入了迷惑中。


  「宋嘉佳，宋胖子。」胡萊指著宋嘉佳對羅凱說。


  羅凱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見鬼的表情。


  胡萊見狀笑了起來：「你瞧，宋胖子，不是我一個人有問題吧？」


  宋嘉佳只好把剛才對胡萊說過的解釋又講了一遍。


  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的陳星佚感慨道：「難怪不得人都說每一個胖子都是潛力股……」


  他們在場邊的相遇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大家都停下來圍觀。主教練施無垠見球員都不走了，便上來看個究竟：「什麼情況？」


  「啊，施指導，我高中死黨來看我了。」胡萊連忙把宋嘉佳介紹給了施無垠。


  「施指導好，我是胡萊的高中同桌，我叫宋嘉佳。」宋嘉佳也很有禮貌。


  施無垠看了他一眼，就扭頭對胡萊說：「要我給你們時間敘舊嗎？」


  胡萊確實也有很多話想問宋嘉佳，於是他對施無垠說：「施指導，我晚上可以請個假嗎？就不跟球隊一起回酒店了……不過我保證在十點鐘之前回來。」


  施無垠點頭：「行，那你換了衣服就跟你朋友走吧，我們就不管你了。」


  他還是很放心胡萊的，畢竟自從出名之後，胡萊身上還從沒出現任何醜聞。他不混夜店，也不亂搞男女關係，不喝酒不抽煙，明明有商業開發潛力，卻連商業合同都沒簽……比那些同齡人都還純粹，只想著如何踢好足球。


  這樣的人，他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呢？

  ※※※


  兩個人坐在一家西班牙烤肉店裡，胡萊還在忍不住打量宋嘉佳，然後掏出手機給正在點菜的宋嘉佳拍了張照片。


  「幹嘛啊？」宋嘉佳頭也不抬地問道。


  「拍張照，到時候把你現在的樣子發給李青青看，她也一定很驚訝。」


  「哎喲，李青青現在真是牛逼大發了……不過你也牛逼，我是真想不到啊，當年我在高中的同班同學，竟然都成了大明星。」


  「你有啥想不到的，你當初不是都說要去給我做經紀人的嗎？怎麼樣？現在計劃進行到哪一步了？」胡萊問。


  這次宋嘉佳並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點完菜把菜單交給侍者，又用西班牙語說了句謝謝，這才轉來對胡萊說：「我以前是真沒把做經紀人想太難的……結果真準備這麼做的時候，才發現事情沒我當初想象的那麼簡單。做國際足聯認可的經紀人，沒那麼容易啊……」


  「幹嘛？你要撂挑子了？我給你說，李青青可也說了，想讓你做她的經紀人呢！」


  「啊？我去，受寵若驚！」宋嘉佳有點吃驚，然後皺起眉頭。「胡萊你問我為啥不和你聯繫……其實當初我知道自己想要做經紀人，可能要等很久，我就覺得沒臉見你了。所以也沒好意思在網上找你……」


  「那你現在怎麼又有臉了？」


  「我這不是想到了一個辦法嗎？」


  「啥辦法？」


  「我個人短時間內肯定是做不了你經紀人的，但你也不能就這麼保持白身一直等我吧？你要和俱樂部談合同怎麼辦？談商業合作怎麼辦？你現在人氣這麼高，一定有不少品牌找過你吧？」宋嘉佳問。


  胡萊點點頭：「我全給推了！」


  宋嘉佳聽到這個非常符合胡萊風格的回答，都忍不住沉默了幾秒鐘才繼續說道：「所以我就想……我可以開個經紀人公司啊。你也知道，現在基本上球員都是和經紀人公司簽約，很少有一個經紀人單打獨鬥的情況了，畢竟如今對經紀人的要求不再只是做球員保姆那麼簡單。」


  胡萊點頭，這道理他懂。雍叔就是單打獨鬥，但他也只服務張清歡，偶爾幫幫自己和王光偉，業務並不多，賺的自然也不多。


  但雍叔好像也不是很在乎賺錢不賺錢這事兒……作為首都人，家裡幾套房，兩輛車，還真沒什麼奮鬥的動力了。


  他都說過，做經紀人完全是因為喜歡足球，同時還能幫助張清歡。


  「我聽說你們來西班牙集訓，就專門從美國過來找你，和你當面談談這事兒。你要是同意，我就去做。我開個公司，請專業的經紀人，有專門的律師團隊、會計團隊……來給你服務。你呢，就只管專心踢球，我負責運營公司，具體經紀人業務由專業的經紀人來做，各司其職，你覺得怎麼樣？」


  胡萊其實對這些商業的東西不是很敏感，他只是出於對多年朋友的信任，就點了頭：「這玩意兒你比我懂，你說了算，胖子。」


  「你答應這麼乾脆？你就不怕我騙你？」宋嘉佳笑著問。


  「我怕你這個？當初你二話不說就借了我五萬給我，到現在我都沒還你，你見面提都沒提這事兒……就看在那五萬塊錢的面子上，我也不能怕你騙我啊。」胡萊聳肩撇嘴。


  宋嘉佳愣了一下：「你不說我都忘了你還欠我五萬塊錢呢……」


  「老闆大氣！」胡萊沖宋嘉佳豎大拇指。


  宋嘉佳聽到這句話，就看著胡萊笑，也不說話，就只是笑。


  胡萊見他那樣子就問：「你笑啥？」


  「沒啥，就覺得……真好。你現在真是風雲人物了，胡萊。」


  他這一句話把胡萊給帶回到了當初在東川中學上學的時光。


  現在想來，那段歲月里依然有很多不那麼美好的記憶，有來自老師和同學的冷暴力，有校園霸凌……但現在他也還是願意去回想那些好的不好的經歷。


  因為在那些不太美好的回憶之外，也有他和宋嘉佳、李青青在一起的美好時光。


  有他在校隊一步步成長的歲月，有和隊友們一起並肩作戰，贏得全國大賽參賽權和全國冠軍的歷程。


  他現在雖然擁有數不清的球迷，可他當初也還是要用外掛給的魅力精華乳液才能在校園中收穫為數不多的幾個粉絲……


  要說青澀的高中時光好不好，他無法忘記被別人瞧不起的日子，但也不可能對那些開心的日子視而不見。


  只能說，如今的他，正是由當初各種好的壞的經歷所塑造而成的。


  沒有昔日的那些好壞各半的經歷，也自然不會有今天的胡萊。


  他看著宋嘉佳那種變帥了的臉感慨道：「胖子沒想到你會減肥，這樣我以後還怎麼叫你胖子啊……」


  宋嘉佳笑得很開心：「沒事兒，還是叫胖子，聽習慣了。」


  「誒，你究竟是為什麼想著要減肥啊？」


  「為了泡妞兒啊。」


  宋嘉佳乾淨利落的回答讓胡萊都愣住了：「啥？」


  「我給你說胡萊啊，自從我瘦下來之後，就受女生歡迎多了……你怎麼了？」


  胡萊看著他，痛心疾首地說道：「你變了，你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胖子了！」


  宋嘉佳撇嘴：「胡萊你不會還是處男吧？」


  「這和處男有關係嗎！」


  「那就還是處男咯。」


  「死！」


  ※※※


  宋嘉佳坐在車裡，向胡萊招招手，然後看著他的身影走進了酒店大堂，向著深處走去，這才讓計程車司機把車開走。


  在吃完飯的時候，他和胡萊並沒有怎麼聊高中的事情，聊得更多的是他在美國留學的經歷。


  至於胡萊的經歷，不用說他也知道，他雖然沒聯繫胡萊，但關於胡萊的一切卻都關注著呢。


  雖然好幾年沒見了，但兩個人卻從第一眼看到彼此時就沒有生疏的感覺。


  依然像當年還是同桌時那樣開玩笑、打鬧。


  就好像中間彼此缺席的這幾年時光壓根兒不存在一樣。


  叮咚一聲，他微信上收到了一條新消息，打開手機一看是胡萊發過來的轉賬消息。


  五萬塊錢。


  「還你的，利息我就不給了啊，懶得算。」


  宋嘉佳沒點，而是回復道：「不用還了，就等我當初簽你的簽字費！」


  「滾啊！五萬塊錢就想簽我了？」


  「呸！你也不想想你當年啥樣子，五萬塊錢不少了好嗎！」


  「操，你五萬塊錢買的又不是當時的我，是我的未來好嗎？你瞧瞧我現在，你當初的投資翻了多少倍？我給你說胖子，你得加錢，怎麼著也得再加一萬塊錢！」


  「出息！到時候咱們公司搞起來了，我保證你一年賺一萬塊錢的一千萬倍！」


  「一萬塊錢的一千萬倍？一千萬萬……一千億啊！老闆牛逼！我這輩子和下輩子、下下輩子都靠你了！」


  「呃，不是……我是說一年賺一千萬……」


  「操，胖子就你這數學水平，我開始懷疑你公司的錢景了……」


  「我是打錯了，不是算錯了！打字打錯了，和數學水平無關！」


  宋嘉佳在微信上和胡萊鬥嘴，臉上卻笑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