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那對身影
羅凱駕車從訓練基地返回自己租住的房子里，這個時候臨濟市正是下班高峰，車流量增多。
不過他並不著急。
在球場上以衝擊強，速度快著稱的「閃電俠」羅凱開車的風格卻非常穩重，並不像有些職業球員那樣喜歡開快車。
對於堵車這種事情，他已經習以為常。反正他買的這輛車子有ACC自適應巡航，打開跟車功能，設定好車距，就可以自動跟車。在城市擁堵路況特別方便，完全解放了他的雙腳，就連雙手也可以短時間離開方向盤。
此時他就在一條主幹道的十字路口處等待綠燈放行。
這個大路口是臨濟市的主幹道上的一個重要交通樞紐，平時車流量就不小，一到上下班高峰，擁堵更是這裡的常態。
哪天這裡不堵就值得上新聞了——但事實是這裡沒有一天不堵。
羅凱深知這個路口的路況，他行駛的這條路相對與之垂直相交的另外一條路來說綠燈的時間短一些，因為另外那條路的車流量更大，所以為了避免更長時間的擁堵，四個方向的紅綠燈時間是不一樣的。
他耐心在車子里等著，汽車自動啟停功能發揮作用，發動機熄火，在這種長時間堵車的情況下確實可以節約一些燃油，少一些尾氣排放。
車子的隔音效果很好，聽不見外面馬路上的喧嘩與吵鬧，汽車音響里正在播放著一首歌：
「……我肯定在幾百年前就說過愛你，只是你忘了，我也沒記起……」（注1）
歌聲中羅凱的目光越過車河，眺望遠處的幾幢摩天大樓。
那是臨濟市的商業中心之一，那幾幢高樓處是一家超大型商業綜合體，以及CBD辦公區。
逛街購物的顧客和上班的白領們集中於此，也是這一片容易堵車的主要原因之一。
那些建築物也是臨濟市的地標之一。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這幾座高樓的外立面上就化身為巨大的電子顯示屏，可以被用來顯示文字和畫面。
經常會有公司或者團體花錢租下來播放廣告，或者進行一些公益性質的宣傳活動。
現在正是夜幕低垂，華燈初上的時候，那幾幢大廈的外立面上也跟著被點亮，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也讓百無聊賴的羅凱有一個打發時間的機會。
反正被堵得寸步難行，看看有什麼廣告，權當消遣。
四幢大樓中間的兩座率先亮起，一陣流光溢彩從外立面上閃過，彷彿彩色的瀑布從上而下垂落。
在瀑布降到底后，樓體外面閃爍兩下，由亮轉黑。
當再度亮起的時候，有兩個人的身影分別出現在了中間這兩幢樓上。
與此同時，在他們的頭頂上方都有一個彎鉤標誌。
而在標誌下面出現的這兩個人，大家都非常熟悉了。
正是前不久才宣布和耐克簽約的胡萊和李青青。
坐在車子里遠眺風景的羅凱當場就失了神。
他知道胡萊和李青青成了耐克的形象代言人，畢竟他同時關注著這兩個人的。
但是從網上知道這個新聞，和直面這兩個人身穿耐克運動T恤，以無比碩大的身姿出現在相隔百米的兩幢摩天大廈外牆上，給羅凱的衝擊感和震撼是完全不同的。
之前看新聞的那種若近若離的隔閡感，瞬間消失，赤裸裸的現實就這麼極具衝擊力地呈現在他眼前。
胡萊！
和李青青……
他們兩個人肩並肩背靠背傲然屹立在高樓之上——因為兩幢樓也是挨著的——俯瞰著樓下芸芸眾生。
但在羅凱眼中，他們倆俯瞰的卻只有一人……
那就是自己！
他整個人靠在駕駛席座椅靠背上，微微仰頭，望著遠處兩個偉岸的身影。
車載音響還在播放：「……走過路過沒遇過，回頭轉頭還是錯……」
直到後方傳來密集的汽車鳴笛，才把他從失神狀態中喚醒。
再看他前面的路口，他這條車道前方已經空無一車了。
他意識到自己這一愣神的功夫耽誤了一些時間，加重了身後道路的擁堵程度。沒有哪個司機喜歡堵車，見他這輛車綠燈亮了許久都不動彈，自然是怒火中燒，一個個拚命按下喇叭，用噪音泄憤。
在音波催促中，羅凱連忙加油起步。
但就在他剛剛把車子開出去的時候，綠燈卻突然變成了閃爍的黃燈。
而此時他距離停車線還有一段距離，很顯然在黃燈閃爍期間他是不可能順利通過路口的。
於是他條件反射地一腳急剎！
嘭！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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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兩輛啟動迅速、跟得近，想要趕在紅燈亮起之前通過路口的急脾氣車子沒能剎住，一頭撞上來，三車追尾。
羅凱被撞得點了兩次頭。
車子也被推得剛剛好停在停車線上。
他重新抬起頭，又看到了遠處大樓上的那一對神氣的身影。
在嘆了口氣之後，他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走向怒氣滿溢的後車司機……
車內音樂不停，在一片暴躁的喇叭聲中反而顯得格外清晰：
「……你媽沒有告訴你，撞到人要說對不起？」
「本來今天好好的，愛人就錯過。」
「愛人就錯過……」
※※※
謝蘭在公交車站台上等車，她不像這個站台上的其他大部分人那樣，面朝馬路，望向汽車駛來的方向，關注下一路公交車什麼時候出現在路口。也沒有和另外一些人那樣低頭看著手機，對周圍毫不關心。
她背過身去，正看著眼前的車站燈箱廣告牌。
確切來說，是看著廣告牌上的那對男女。
左邊的燈箱廣告牌上，是她兒子胡萊。
右邊的燈箱廣告牌上，是她默認的兒媳李青青。
她就這麼和站台上的那些人形成了鮮明的反差，望著近在咫尺的燈箱廣告牌，兩人臉上的每一絲皮膚紋路在高清格式照片和印刷下，纖毫畢現。
她的目光主要集中在了李青青的臉上。
那張臉微笑著看向站台上的每一個人。
但在謝蘭的眼裡，她看的是與她相對的胡萊——對面廣告牌上的兒子，同樣朝著李青青這邊看。
兩個人的視線似乎就在兩塊廣告牌之間交匯，他們看到了彼此。
嗨呀，這姑娘真乖呀！
嗨呀，他們兩個人真般配呀！
嗨呀……
謝蘭就這樣開心地想著，想著……已經想到了兒子西裝筆挺地站在一襲婚紗的李青青身邊，然後李青青端著茶杯沖自己甜甜地喊道：「媽，請喝茶！」
她心裡那個開心啊，濃茶也變得像蜜一樣甜。
等謝蘭終於從美好的願景中回過神來，收回視線再轉回身去時，她看到回家的那一路公交車剛剛晃晃悠悠地駛離站台……
※※※
當國內的球迷們都能看到胡萊和李青青為耐克拍攝的各種廣告照片，甚至是電視廣告片時，兩個人已經回到了各自俱樂部所在的城市。
調整身體，休養生息，為即將開始的季前集訓做好準備。
畢竟從賽季結束到現在，這一趟旅行他們是真的繞著地球飛了足足一圈，其中胡萊還抽空去了一趟澳大利亞，飛的距離更遠。
大家都身心俱疲。
所以他們才選擇提前返回各自城市，讓身體和精神都能安頓下來。
回來的時候，兩個人就沒有乘坐同一班飛機了，畢竟連目的地都不一樣。只有在美國國內從西海岸飛到東海岸的路上一起走，到了紐約他們就分道揚鑣。
李青青跟她的經紀人麗貝卡·羅耶伊亞一起回巴黎，麗貝卡還要幫她和巴黎埃熱爾俱樂部談一談新合同的事情。
當初李青青和俱樂部簽的是四年合同，現在才過去了兩個賽季，按理說還沒到續約的迫切時候。
但是在過去兩個賽季里，因為李青青缺乏專業經紀人，所以她和俱樂部的合同一直沒更新，還是最開始的那一份合同。
可是這份合同無論是年薪還是獎金，都已經和李青青在球隊中的表現地位所不匹配了。
如今的李青青是球隊的主力核心，上賽季還幫助巴黎埃熱爾拿到了女足法國杯冠軍。雖然沒能拿到聯賽冠軍和歐冠冠軍，但憑藉她在球隊內的貢獻，怎麼著也應該提高一下待遇了。
基於這個原因，麗貝卡跟隨李青青返回法國巴黎，就是要趁著她的球員剛剛和耐克簽下代言合同，成為耐克旗下球星矩陣一份子的勢頭，向巴黎埃熱爾要一份大合同。
她也不擔心這樣會惹怒俱樂部，反正以李青青所表現出來的水平，在歐洲足壇還是不缺買家的。
如果埃熱爾不答應她的條件，那就為她尋求下家。
還剩下兩個賽季，總是能夠找到合適的下家接收李青青的。
當然，關於這些麗貝卡都已經和李青青、宋嘉佳商量過的，這番策略也是大家一致認可，才會讓麗貝卡去執行。
說白了，關於李青青的經濟事宜，總體來說是由冠軍傳奇體育經紀公司來掌控。而經紀公司掌控的前提是需要得到李青青的同意，公司絕對不能繞過球員本人擅作決定——這是當初寫進簽約合同里的明文條款，如果公司這麼做了，那就等於是違約。
而麗貝卡·羅耶伊亞則是公司和球員決策的具體執行人。
李青青去和球隊談新合同了，胡萊這邊不著急，他和俱樂部的合同才過去了半個賽季。利茲城也不是當初的安東閃星，半個賽季就要給他升級新合同，畢竟當時他的那份合同也確實太初級了一點……
所以雍軍沒有跟著胡萊回利茲，而是回中國，去處理張清歡、王光偉的事務。
他也不是胡萊一個人的經紀人，還得兼顧另外兩人，否則歡哥和老王該吃醋了——雍叔你啥也不做，去給胡萊做保姆，就能從我們這邊輕鬆抽成，是不是不太公平？明明是我們先來的……
雍軍扔下胡萊回國，胡萊就只能自己一個人去利茲。
從倫敦再轉機去利茲后，胡萊一個人乘坐計程車回到了他和雍叔租住的那棟小別墅里。
利茲和英國大多數地方一樣，有很多聯排房屋。
這種房子里有不少專門是出租給留學生住的。
胡萊顯然不可能住這樣的房子，他怎麼說也算是一個明星了，住這種地方不僅不安全，還會變成其他鄰居的負擔——畢竟他會招來很多媒體記者和粉絲，從而打破周遭鄰居原本平靜的生活。
他和雍叔剛來的時候嘗試自己找房子，沒找到合適的，後來選擇了俱樂部給他們選好的一幢獨棟小別墅。
雖然是「小」別墅，但對於兩個人來說，還是略微有些大。
胡萊和雍軍兩個人住在樓上的兩間卧室里，就這二樓都還有兩間客房，其中一間被雍軍改成了他辦公的書房。
一樓則是廚房、客廳、餐廳、雜物間。
外面擁有一個獨立的院子，和隔壁房子相距大約三十米。
當然，這片也有更大的房子，同時院子也更大，租金更貴。
總體來說，這一片屬於利茲的富人區，能夠住在這裡的，大多數都是非富即貴，以明星，尤其是職業球員居多——雖然利茲城在整個英超都算是小俱樂部，可就是在這種小俱樂部里踢球的職業球員收入也依然是絕大部分普通英國民眾可望不可即的。
胡萊簡單檢查了一下房屋周圍，沒發現有被小偷光顧的痕迹，再掏出鑰匙打開大門，把所有行李都搬進屋裡。
他沒有急著先收拾自己的行李，而是把樓上樓下跑個遍，將原來緊閉的窗戶打開。將室內渾濁且帶有一絲異味的空氣抽出去，再讓室外的新鮮空氣隨著吹拂窗帘的微風湧進來。
然後他站在二樓自己房間的窗戶邊，先伸個懶腰，再深吸一口外來空氣。
涼風習習，令他心曠神怡，一路上的旅途勞累都減輕了不少。
新賽季要來了。
※※※
注1：歌曲名：《愛人錯過》歌手：告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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