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他還記得我
「……前天下午五點四十五分，滿載中國足球隊的國際航班抵達首都國際機場。在機場，國足們受到了熱烈歡迎。雖然打完小組賽就打道回府，但中國隊卻用他們在世界盃上的出色表現贏得了大家的喜愛和尊重……現場聚集了大約一千名球迷，以及上百名媒體記者……當國家隊球員們出現在大家面前時，現場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現場還有球迷打出了『以夢為馬，不負韶華』的橫幅，用實際行動表達對國足的支持……國足將士們在現場感謝了球迷們的支持和熱愛，同時他們當著媒體的面，和球迷們做了一個約定。約定四年之後在西班牙、葡萄牙世界盃上再見……」
「……昨天上午，國家隊和施無垠指導召開新聞發布會。在發布會上，施指導再次重申了不和國家隊續約的決定。這也就意味著從今天起，他將不再繼續擔任國家隊主教練一職。施無垠指導表示在打完世界盃就離職的決定是在和國家隊簽約時就想好的，並不會因為中國隊在世界盃上的表現而改變。儘管國家隊和足協都儘力挽留，也開出了非常好的條件……但施指導認為他的歷史使命已經完成，自己沒有能力也沒有動力再繼續帶領這支球隊前進……國家隊領隊洪仁傑在發布會上代表足協感謝了施無垠指導執教國家隊期間所付出的努力，也對施無垠指導沒有續約表示遺憾……同時他表示足協會在稍後啟動選帥工作……」
「……今天稍早些時候，安東閃星俱樂部和西班牙巴塞羅那薩里亞俱樂部同時宣布，他們已經就張清歡的轉會達成了一致。在七月一日轉會窗口開啟之後，張清歡就將從閃星永久轉會至薩里亞。雖然兩傢俱樂部都沒有透露具體的轉會費，但還是有消息靈通人士估計轉會費應該在三百五十萬歐元左右。據悉其實兩傢俱樂部早在世界盃開幕前就已經簽署了轉會協議，不過考慮到中國隊正在備戰世界盃，為了不影響備戰，俱樂部和球員本人都同意在打完世界盃后再公布這個消息……這是繼李青青、胡萊和羅凱之後，中國足球第四名走出去的球員……薩里亞俱樂部並不是西甲的強隊，但可能是最適合張清歡的球隊……我們都祝願張清歡能夠在西甲聯賽中表現出色，延續中國隊留洋的好勢頭……」
孫娟坐在護士站後面的圓凳上，看著手機上的新聞發獃。
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快就要出國踢球了。
他終於要去追尋自己的足球夢想了，這對他來說是件好事，他一定很高興吧？
只是……
西班牙啊……
那真是一個遙遠的地方，遠到感覺和自己所在的錦城是兩個世界一樣。
之前他在閃星踢球，她所在的醫院作為閃星俱樂部的合作醫院，球員體檢、治療都是通過她們醫院進行，作為這家醫院的護士，孫娟總是能多多少少看到他的。
雖然每次也都只是遠遠地往上那麼一眼——他並不認識她，她也不奢望他能認識自己——都足夠讓孫娟感到滿意和開心。
那會讓孫娟總覺得自己是在他身邊的。
從今往後，我們兩個人應該就不會再產生任何交集了吧……
孫娟在心裡嘆了口氣。
「哎喲，我在主任辦公室偷聽到一個好消息！」
護士站里擠進來一個護士，努力壓低聲音，也壓抑著自己的興奮心情，對大家說道：「你們猜是什麼好消息？」
「下個月漲工資？」
「這個月獎金翻倍？」
「明天放假？」
大家的猜測讓這名打聽到消息的護士直翻白眼：「什麼呀！我給你們說啊，張清歡不是轉會要走了嗎？明天下午，明天下午……他要來咱們院里做個身體檢查！」
「啊？啊啊啊！真的啊？！」
護士站里沸騰了，一群小女生們眼裡冒光，激動地都站了起來。
原本在愣神的孫娟聽到關鍵詞之後，也迅速回過神來，望向激動的大家。
看見她們這麼開心的樣子，孫娟覺得自己剛才應該沒聽錯，確實是他要來！
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又明媚起來了——不管以後怎麼樣，最起碼我有機會在他去西班牙追尋夢想之前，再見他一面！
這就很好了，孫娟，這就很好！
※※※
當孫娟頂著自己花了一個小時精心畫好的妝容走進護士站的時候，還有些羞澀，微微低頭，似乎怕被同事們看出來她的那點小心思。
但她很快就看到其他同事很明顯也都是精心打扮過的樣子，她在這一群人裡面就顯得不是那麼突出了。
於是她放心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開始一天的工作。
內心雀躍地等待著下午他的到來。
整個上午她的耳朵旁邊都是護士站的同事們關於張清歡的討論聲，嘰嘰喳喳的，好像窗外的麻雀。
有人說起他以前的風評，有人八卦他的風流韻事，有人說自己的哥哥的大舅的鄰居的孩子的同學曾經在九孔橋親眼看見他摟著一個濃妝艷抹衣衫襤褸一看就是整過容的女人……
孫娟在心裡撇嘴。
儘管他已經是一個在世界盃上有助攻的成功球員了，但大家關心的依然是他的那些風流往事……
※※※
午休的時候護士長端著盒飯來到她旁邊坐下，再輕輕撞了撞她，對她眨眼睛：「興奮不？下午張清歡就要來了！」
孫娟沒有回答，但她羞澀的笑容已經說明了一切。
「到時候上去找他要個聯繫方式吧？」護士長又問。
孫娟連忙搖頭：「不要。他是他，我是我。」
「誒，你不是喜歡他嗎？」
「我喜歡的明星多了，難道都去要微信嗎？」孫娟理直氣壯地反問。
護士長無言以對：「好嘛……」
正說著呢，護士站正對著的電梯間傳來電梯開門的聲音。
從裡面走出來兩個人。
護士長只是順便瞥了一眼，目光就收不回去了。
孫娟還奇怪護士長怎麼這個反應，她也看過去，然後也收不回目光了。
出現在她們眼前的正是張清歡，和他的經紀人大叔！
護士站里正在吃飯休息的護士們騷動起來，她們忙不迭放下手中的盒飯、酸辣粉、牛肉麵……一邊收拾著自己的儀容，一邊站起來，湧出護士站。
有人還很驚訝：「不是說下午才來嗎？怎麼大中午來了？」
「嗨呀，你還在乎這個？！」
「我還沒補妝呢！」
大家一窩蜂湧上去，把張清歡給圍住了：「清歡！給我簽個名吧！」
「清歡，能合張影嗎？」
「清歡！」
「清歡……」
走廊中充斥著女人們的尖叫聲。
孫娟稍微慢了點，張清歡身邊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
「誒娟兒你怎麼還在外面站著呢？」護士長一回頭看見孫娟在最外面，便著急地招呼道。「快來！」
孫娟卻擺手：「沒事兒，馬姐。我在這裡看著就挺好了……」
竟然真是沒有往前，就只是站在護士站裡面，隔著人群遙望那個英俊帥氣的身影。
就好像天氣好的時候，清晨在租住公寓的窗戶里遙望西邊的雪山一樣。雖然明知道自己到不了白雪皚皚的山巔，但哪怕是遠遠望著日照金山，也讓人心曠神怡，感覺一天的心情都能好起來。
如今在孫娟眼裡，他正面帶微笑地滿足大家的簽名、合影要求。
雖然最開始被嚇了一跳，但很快就恢復了鎮定，臉上掛著旭日般的笑容，真像是朝陽的光照在他臉上。
孫娟看著看著臉上就笑了起來。
知足了，孫娟，知足了！
前面護士長開始趕人了：「都幹什麼呢！還工不工作了！」
護士裡面有人說：「馬姐，這不是午休嗎？工作什麼啊？」
「嘖！人家張清歡來是有正事兒要做的，不是來給你們追星的！散了散了！都給我散了！」護士長揮舞著雙臂把那些小姑娘們全部驅散，然後向張清歡道歉：「抱歉啊，小姑娘們太激動了……」
張清歡卻微笑著擺手：「沒關係。」
「你們是要去找楊主任吧？」
「是的。」
「我找人帶你們去。」說完護士長回頭對還在傻笑的孫娟招手，「娟兒！過來！」
孫娟愣了一下：「啊？」
「嘖，啊什麼啊？別耽誤時間啊……」
「馬姐要不我來吧……」旁邊有個小護士站出來。
但她話沒說完，旁邊的孫娟就連忙大聲應道：「好，我來！」
說完她毫不客氣地擠出去，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張清歡的跟前。
「娟兒你就負責帶張清歡去找楊主任吧。其他人該吃飯吃飯，該休息休息，別在這兒添亂，到時候讓主任看到你們想被扣獎金嗎？」護士長把其他不甘心的小姑娘們都給喝散了。
她們就只能用羨慕嫉妒的目光看著孫娟和張清歡肩並肩走向楊主任的辦公室方向……
有人不服氣地問護士長：「馬姐，為什麼讓孫娟去帶路啊？」
「因為當初張清歡受傷住院的時候，是娟兒負責照料他的。」
「啊……」這位明顯是後來的小護士驚訝的低呼一聲。
護士長瞥了她一眼：「所以啊，張清歡就只認娟兒。」
周圍的小護士們聽見這句話，都不吭聲了。
人家就只認孫娟，她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
孫娟走在張清歡的身邊，她低著頭不敢讓他看見自己紅撲撲的臉，同時一聲不吭免得自己發顫的聲音被聽見。
這其實並不是她第一次和張清歡近距離接觸。當初張清歡在這裡住院的時候，大部分時間裡，都是她負責照顧的。
她還清楚的記得當初張清歡對自己說過一聲謝謝。
同樣她還記得，自己當時是紅著臉跑出去的……有點像是落荒而逃一樣。
那時她在同事們那裡聽到了許多有關他的傳說，卻忍不住在心裡懷疑——這麼一個溫柔的人，怎麼會是渣男呢？
可她去網上搜，確實搜出來了許多關於張清歡的風流韻事……
所以自己的同事們沒說錯，他真的就是「渣男」。
不過自從他出院后，孫娟好像再也沒有聽說過關於他的那些荒唐事了。
媒體輿論也更多的把關注放在了他的球技本身。
這讓孫娟鬆了口氣——他終究還不是真正的「渣男」。之前的他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
就在孫娟腦子裡胡思亂想的時候，身邊突然傳來張清歡經紀人的聲音：「小妹妹，你走過了吧？」
孫娟這才回過神來，發現張清歡和他的經紀人大叔兩個人站在楊主任辦公室的門前，扭頭看著已經走出去好幾米遠的她自己。
小護士的臉更紅了，連忙低頭道歉：「不好意思，對不起！那這就是楊主任的辦公室，我……我走了！」
說完就要再次落荒而逃。
但在經過張清歡身邊的時候卻被對方喊住了：「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當初照顧我的護士。」
孫娟驚訝地抬起頭，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
「上次走的時候沒有親自對你道謝，這次可要補上。」張清歡微笑著說，「謝謝啊！」
孫娟連忙後退一步，使勁擺手：「不用、不用客氣……這是我的工作，我應該做的……」
看到她好像受驚的樣子，張清歡笑著輕輕搖頭，然後指了指楊主任的門：「我們進去了，再見。」
「啊，再、再見！」說完，孫娟不等張清歡他們先進去，就自己先跑回了護士站。
在後面看著她背影的張清歡和雍軍兩個人有點無語。
「總感覺像是羊羔遇到了狼……」雍軍摩挲著下巴說道。
「喂，雍叔，你話說清楚，誰是狼？」張清歡抗議道。
「總不可能你是羊羔吧？」雍軍白了他一眼，繼續望向小護士的背影方向，「說起來，當初我替你回去找她道謝的時候，你猜他怎麼說？」
「怎麼說？」
「她說啊，讓我好好管著你，不要讓你再繼續像以前那樣瞎混了。哈哈！」雍軍笑起來。
張清歡先看大笑的雍軍，再看那個慌慌張張的身影，然後輕笑一聲：「還好沒讓她失望。」
※※※
當孫娟跑回護士站的時候，吸引了大家的關注，護士長見她慌裡慌張的樣子，就問：「怎麼了？出事兒了？」
「沒……沒事兒，我把他們送到了就回來了……」孫娟彎腰扶著桌子氣喘吁吁地說。
「沒事兒你這麼慌張幹什麼？」
「就是就是！我們還以為你被非禮了呢！」其他護士們調侃道。
「要真非禮也行啊，到時候我去英雄救美，讓清歡放開娟兒，換我來！」
「呸！你想得美！」
「哈哈哈！」
在女孩子們的鬨笑聲中，孫娟的呼吸逐漸平息下來。
她沒有參與到大家的玩笑中，而是坐在自己的凳子上發神，臉上逐漸浮現出笑容：
他記得我！
他還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