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再見
吃罷飯，收拾好廚房和餐廳之後，距離下午利茲城客場挑戰軍艦港的比賽也很近了。
胡萊和李青青兩個人就並肩坐在沙發上，看起了比賽。
李青青看過許多利茲城的比賽，但看沒有胡萊的利茲城比賽還是第一次。畢竟如果胡萊都不出場的話，利茲城的比賽還有什麼好看的？
她又不算是利茲城的球迷。
至於和胡萊坐在一起看沒有胡萊的利茲城比賽，這對於李青青來說，更是從來沒有的體驗。
軍艦港是英超傳統豪門，俗稱的「BIG6」之一。
因為最初是由在泰晤士河上的一座軍港工作的工人組成的球隊，所以名為「軍艦港」。
當然一百多年過去，這支球隊早就和當初的軍港沒什麼關係了，僅有隊徽上一艘軍艦的正面剪影彰顯這支球隊和那座軍艦港口的關係。
軍艦港作為英格蘭足球的傳統豪門，一共獲得過二十次英格蘭頂級聯賽的冠軍（包括英超和英超之前的英甲）。
但是在歐洲榮譽方面卻是可憐的零。
這也讓他們在英格蘭足壇的地位和影響力不如特拉梅德和斯坦公園巡遊者這兩個豪門對手。
最近十年，軍艦港也進入了低谷。身為BIG6，在很多時候卻連聯賽前六名都難以保證。
本賽季他們在聯賽中排名第十二，成績平平。
不過英超最大的魅力之一就是聯賽排名並不能完全反映出一支球隊的實力，或者說不能從聯賽排名來先入為主的判斷這支球隊的在下一場比賽中的表現。
如果因為軍艦港的排名比利茲城低兩位，就認為利茲城可以在客場擊敗軍艦港，那是典型的球盲認知。況且利茲城也沒必要軍艦港好多少——他們目前排名第十，也僅比軍艦港多兩分而已。
讓胡萊感到可惜的是，雖然森川淳平進入了大名單，不過卻並沒有首發出場。
這場比賽克拉克排出的是偏進攻性的人員配置，中場兩個中前衛是傑伊·亞當斯和皮特·威廉姆斯，兩邊分別是傑克·沃爾什和查理·波特，前鋒兩個人是伊斯梅爾·卡馬拉和多米尼克·拉斯基。
在胡萊缺陣的這一個半月時間裡，拉斯基表現很努力，已經打進兩個聯賽進球和一個足總杯進球，但利茲城的總體進球數還是偏少。
從十二月十五日胡萊離開球隊去國家隊報到之後，利茲城踢了九場比賽，其中七場是聯賽，兩場是足總杯，一共打進十二個球——這麼說有些凡爾賽，九場比賽進十二個球還少嗎？要知道聯賽后四支球隊，聯賽踢了二十三輪，進球數都沒有過二十呢……
但對利茲城這樣一支崇尚進攻也擅長進攻的球隊來說，確實少。
拿在胡萊離開之前的九場比賽數據來對比，利茲城同樣是七場聯賽，還有兩場是比足總杯更難打的歐冠。
利茲城進了幾個球？
二十四個球。
這二十四個球里胡萊一個人就進了九個球，並且還有兩次助攻，共創造十一球，差不多快是二十四個球的一半了。
胡萊對這支球隊的進攻重要性可見一斑。
「我覺得拉斯基和卡馬拉兩個人特點和作用稍微有些重疊……」看著比賽的李青青點評道。「他們兩個人都有很好的腳下技術，都可以打邊路，讓他們倆搭檔打前鋒的話，就會不由自主往邊路跑，中路就空出來了……尤其是卡馬拉，他特別喜歡在邊路活動。拉斯基還好點，好歹是正經前鋒出身。」
這個問題胡萊也看出來了，同時他挺理解卡馬拉為什麼要這麼踢的，因為他習慣性要把中路的空間留給自己……但自己現在在家裡坐著呢，只能說習慣的力量很強大。
卡馬拉本來就是邊路球員，打的都是邊鋒、邊前衛，讓他去中路確實不適應。
「……讓這兩個人搭檔前鋒，還不如換下來一個，讓你們隊長上呢。」
「隊長受了點傷，都缺陣三場比賽了……」胡萊解釋道。
洛倫佐·埃斯波西托是在和約克聯的足總杯第三輪比賽中受傷的。
那場比賽他首發出場表現其實很好，還進了個球，但在下半場受傷，無法堅持被換下場。
然後一直缺陣到現在。預計還要缺陣大約一個星期，運氣好的話能夠在歐聯杯重燃戰火之前復出。
「啊，那就沒辦法了……」李青青頓時理解了克拉克為什麼要這麼排兵布陣。
比賽上半場，主場作戰的軍艦港先聲奪人。由他們的美國前鋒卡爾·蘭伯特打進一球，幫助球隊在主場取得領先。
而利茲城經過中場休息的調整之後，在下半場剛剛開始就由拉斯基扳平比分。
在他進球后，電視機前的胡萊開心地跳起來，振臂高呼：「這球漂亮！！」
但其實這是一個非常普通的門前補射，從觀賞性上來說一點也不漂亮。
李青青當然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歡呼，掩嘴笑：「所以你們距離賽季后的『紅辣椒』聚餐又進了一步？」
這是拉斯基在聯賽中的第六個進球。
算上歐冠中的一個球，足總杯中的一個球和聯賽杯中的一個球，他在本賽季的各項賽事中一共進了九個球，二十球的任務目標已經幾乎過半。
還有半個賽季，大家再努把力，去紅辣椒吃飯真不是夢。
場上的利茲城球員們顯然也很清楚這點，所以在拉斯基進球之後，他們慶祝的也很開心。
不過利茲城的扳平比分之後，並沒有能夠守住這個比分。
當然他們可能也沒想守住——依然在進攻，試圖在客場擊敗軍艦港。
結果在第七十七分鐘的時候讓對方偷襲成功，蘭伯特梅開二度，軍艦港2:1領先利茲城。
這個比分也一直被保持到了終場。
森川淳平在替補席上坐了九十分鐘，連續兩場比賽入選大名單，但卻一分鐘出場時間都沒有。
解說員馬修·考克斯在比賽結束時安慰利茲城的球迷們：「沒關係，黑暗終將要過去。胡已經結束了他在國家隊的比賽，回到俱樂部。下一輪聯賽打沃爾德漢普頓的比賽，我們或許就可以看到他出現在比賽名單中了！」
李青青用胳膊肘頂了頂胡萊：「有沒有一種『王者歸來』的感覺？」
「怎麼著？還要我在出場比賽之前先來一嗓子：『利茲城，你們的王回來了』？然後現場球迷集體高呼『HUHUHUHU』？」
李青青擺手：「球迷們不能這麼喊。」
「為什麼？」
「他們一喊氣勢就沒了，聽起來不像是利茲城的王回來，倒像是利茲城的狗回來了……啊哈哈哈！」說到最後李青青實在是沒忍住，笑場了。
「狗像話嗎！」胡萊氣急敗壞。
李青青笑得抱著肚子在沙發上滾。
胡萊翻白眼，但卻並沒有催促她——按照他們之前的計劃，看完比賽就得去機場了。
直到李青青自己平復下來，從沙發上坐起，將笑散掉的頭髮重新紮起來。
原本垂下的長發被聚攏紮成馬尾辮，露出修長的脖子，曲線柔和。
胡萊就在旁邊靜靜地看著。
扎完辮子李青青起身：「我該走啦。」
「好，我送你去機場。」胡萊點頭。
李青青也沒去拿行李，而是對胡萊說：「我這次來其實是想著來安慰你的，結果來了之後發現你挺好的，不用我安慰。」
胡萊：「那我應該把自己關在屋裡，電話關機，門窗緊閉，窗帘拉上，任你在外面使勁敲門我也不理？」
「討厭！」李青青嗔道，然後又正色道：「不過看到你沒事兒就好了。」
「放心吧。」胡萊拍拍自己的心口，「大心臟！」
隨後他猶豫了一下又說：「巴黎和利茲離得這麼近，你要想來玩了，隨時都可以來。」
李青青先點頭再說道：「你也可以來巴黎。」
但她很快就又改口了：「不過這之後你就忙起來了，應該不會有這次這樣的機會還能在家休假……」
而她自己其實也並非有那麼多的時間可以用來揮霍在玩樂上。
2027年的夏天，第十屆女足世界盃就將在中國國內開幕。
李青青作為女足的絕對核心，當家球星，這次家門口的世界盃，大家對她和女足都寄予厚望。
所以像今天這樣輕鬆的時光，對李青青來說，也是一種奢望。
兩個人都很清楚各自的情況，因此這樣的約定說出來就知道是很難實現的。
職業球員如果要敬業的話，其實生活是很枯燥的，除了訓練就是比賽，日常生活也有很多限制。
儘管他們賺了很多錢，但卻不能像普通人，想吃什麼吃什麼，想玩什麼玩什麼。
對於普通人來說是很正常的娛樂消遣，為了保持更好的競技狀態，他們都最好不要碰。
訓練枯燥，比賽壓力大，也正因為如此，才會在媒體上看到職業球員出入夜店、酒吧、狂歡派對的新聞。
自控能力稍微弱一些，他們就會在場外瘋狂地宣洩壓力和情緒。
但胡萊和李青青顯然都不是這樣的人。
對他們來說，能夠像這兩天一樣，在一起吃頓家常便飯，聊聊天，再看場比賽，就已經是很難得的放鬆了。
「走啦，再不走趕不上飛機了。」李青青重新笑起來，走向門口。
「我送你。」胡萊快走兩步，趕在她之前提起行李箱，打開了門。
※※※
把車停在機場的停車場里，李青青拒絕了胡萊送她：「你就別下去了，萬一被人認出來，可就跑不了啦。」
說完，她開車門，自己下車去拿行李箱。
取了行李箱后，繞到駕駛席這邊，對胡萊說：「這個賽季結束之後，沒辦法和你一起回國了，我們要提前回去備戰世界盃……」
「我會給我媽說的，她之前還惦記著這事兒呢。」
「幫我向叔叔阿姨問好，等我踢完世界盃我會回去看他們的。」
「那我還代啥，等你自己去和他們說唄。」
李青青笑了：「對哦。那就等我再去看他們。」
說完，兩人之間突然沉默下來。
他們彼此對視，誰都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李青青擠出微笑：「再見胡萊，謝謝你陪了我兩天。」
「該說謝謝的是我吧？你可是專門來的。」
李青青只是微笑，也不爭辯，然後擺手：「再見了，胡萊。」
「再見。」胡萊也擺手。
李青青轉身離開，向航站樓入口走去。
胡萊則抬頭，在後視鏡里目送她的背影，一直到再也看不見為止。
但他還望著，並沒有收回視線。
這不是他第一次和李青青分別，但卻第一次覺得不舍。
他甚至……腦子裡冒出來一個荒誕的念頭：如果時間能夠一直在這兩天反覆循環，那該多好……
然後他被自己的這個荒誕念頭逗樂了：先不說可不可能，反覆循環不意味著他要反覆體驗此時分別的感受嗎？那怎麼受得了啊……
胡萊笑著重新發動汽車，緩緩開出停車位，與航站樓背道而馳，向停車場出口駛去。
在航站樓的背後，飛機起飛降落，帶來一些人，也帶走了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