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夜歸人
佳人笑,酒如其名,如同一位絕色女子在面前低吟淺笑,回味竟有一絲說不出的甜膩,大概是因為容貌的緣故,寧玉影格外喜歡喝這個酒。
突然,隔壁傳來開門的聲音,那人似乎已經很小心了,可聲音在這深夜中還是無比清晰,寧玉影眉頭微微皺起,心中暗想:都這個時候了,這間客棧又不在秦樓楚館的附近,深夜入住的人,不會是來找自己的吧?不應該呀,蘇沉的手下做事一向乾淨,不會出岔子的。
她放下酒罈子,屏息來到門口,隔壁的人進去以後,只傳來悉悉索索脫衣服的生意,再無其他。她又回到窗戶邊,繼續喝酒,一直到窗戶外面隱隱升起一絲亮光。
隔壁的人從昨天住店開始,就知道這女子有問題,大概跟自己一樣吧,都是在江湖上討生活的人,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感覺到被人盯上了,可是他的武功實在不夠看,只能趕緊上床睡覺,希望那人不要繼續觀察自己了。
直到第二日,兩人才正式打了照面,寧玉影蒙著面巾,憑著額頭的疤痕,也能猜到這女子的長相怕是已經毀了,而隔壁的男子,身形修長,舉止之間都是一副儒雅之氣,不過這臉?
寧玉影在四目相對的一刻之間,便已經知道,這人,易過容,在擦肩而過之時,已經端詳了那人的步伐,功夫一般,氣息很弱,不像個高手。
這種人易容,不是為了避仇,就是有其他目的,不過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走到櫃檯上,結了賬,就比劃這讓小二去把自己的馬牽出來,那小二昨天已經知道這個姑娘是個啞巴,在加上她這相貌,以為她是可憐人,直到收拾房間的時候,看到佳人笑的酒罈子,才知道自己是走眼了,這樣的人,八成是什麼隱姓埋名世家的小姐。
一夜的飲酒,就是她這樣的高手,多少都是有些難受的,她用內力壓住嘔吐的衝動,優哉游哉的信馬由韁的走著,這岳林城繁華依舊,不過她還是能聽到一些茶肆酒樓中傳出來的聲音。
「昨晚公孫山莊被人滅了。」
「怎麼可能,那公孫錦可是江湖第一快刀,他的斬馬十六式,聽聞無人能敵。」
「無人能敵?那怎麼會一夜之間被滅門?」
「江湖上手段如此恐怖的,怕是只有。」後面的潭淵閣三個字,說話的那人只是嘴型動了動,並沒有發出聲音。
「這,不會吧,公孫山莊能得罪什麼人,至於下此殺手?」
「那就不好說了,這公孫錦驕奢淫逸,怕是想殺他的人多了。」
「哎,你們說,那地方,真就那麼厲害嗎?」
「噓,隔牆有耳,你不要命了,那地方的事情怎麼能打聽呢,來來來,喝酒,喝酒。」
寧玉影覺得這些人也是無趣的厲害,潭淵閣不過就是個拿錢買命的地方,不給錢,殺什麼人呀,看來老傢伙在江湖的名號維繫的不錯,也省了一些麻煩。
昨晚那個夜歸的男子,此時房間里,又多了一個隨從,跪著他的面前說:「主人,無一生還。」
男子還是易容的樣子,端起面前的清茗飲了一口,似乎有些嫌棄,說:「東西呢?」
隨從把懷中的匣子遞了過去,「這是今日一早在郊外的一處莊子取到的。」
男子從懷中取出一雙幾乎瑩白透亮的雪蠶手套,帶好以後才打開面前的匣子,嘴角微微上揚,「沒錯,就是此物。」
「恭喜主人,離目標又近了一步。」
那男子這才問道:「你去付銀兩的時候,那邊可有說,是誰出的手。」
「只說是十二樓中的一位,主人您?」
「無事,只是好奇罷了,五城十二樓,潭淵閣的規矩是真多,不過能奪了公孫家的碧游蛭,也值得。」
「阿曼,我們該回去了。」
「是。」
這位易容的男子,任誰都無法把他跟江湖上,最神秘的千金神醫吳三生聯繫在一起,相傳這位神醫,醫死人,生白骨,卻立下一命換一命的規矩,不過他的醫術實在精妙,儘管有一萬個人要殺他,但依舊有一萬零一個人要保他,畢竟人在江湖,誰還沒有個危在旦夕的時候,留他一命,總能有個生機。
名叫阿曼的隨從駕著馬車,帶著吳三生,就往城外走去,沒想到,竟然又遇上了寧玉影,宿醉加熬夜,她這個馬實在是跑不起來,眼見著後面多了駕馬車。
馬車裡的人,也看到了前面的她,不過兩個人彷彿十分有默契似的,各走各的,絲毫沒有打招呼的意思。
直到馬車走遠了,吳三生才問道:「你可能看出剛才那女子的功夫如何?」
阿曼略略思索了一陣,說:「主人恕罪,小的一時間竟察覺不出來。」
「連你都察覺不出來?」吳三生似乎有點不相信,阿曼雖是他的隨從,可也是十二歲便從逍遙谷內殺出來的高手。
「是,那女子如果不是沒有功夫,那就是絕世高手了,方寸之間,內力竟然沒有一絲外露。」
吳三生聽了這話,只是「嗯」了一聲,就繼續閉目養神,昨晚的診治也是頗費精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