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又見傳承
劇烈的疼痛刺激著蕭風身體上的每一處細胞，清冷的池水似有一種神秘力量，讓他意識時時保持清晰。
蕭風面目猙獰，疼痛讓他全身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整個人在池水裡滾來滾去。
終於，某一刻他穩住了身體，儘管全身上下都在顫抖不休，疼痛依舊刻骨，但他還是笑了起來——破碎的身軀在好轉，凝結於血肉的混亂鬥氣在消融，斷裂的經脈在重組。
像是天地重開，萬物重演，蕭風身體里正發生著神奇的轉變。
當經脈全部修復的那一刻，劇痛感消失大半，取而代之的卻是無盡壓力，像有一塊巨石壓在他的肩頭，甚至壓進肺里，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蕭風盤膝而坐，頂著這陣壓力開始修鍊，儘管很是艱難，他卻咬碎牙齒也要去做。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每一秒鐘都難能可貴。
遠處還在觀察的山猿一臉欽佩，它不清楚池子里發生了什麼，但這種每分每秒都想著修鍊的人，讓它覺得有些變態了……
「或許這才是他進步快速的根本原因吧。」山猿大聲呢喃低語。
三個日夜過去，池子底最後一顆魔核也暗了下去，蕭風睜開眼睛，長身而起。
涼嗖嗖的。
然後才發覺自己衣服被山猿扒了。
不存在什麼害羞的情況，蕭風大大方方地從池子里走了出來。
「真小。」山猿看了一眼，嘀咕了一句。
蕭風冷著臉看它一眼，「信不信它能頂穿你的肺！」
山猿鄙夷了一下，繼續道，「感覺怎麼樣？」
蕭風默默感受一下，「還行吧。」
山猿咧了咧嘴，這簡直連敷衍都不算的回答，到底是幾個意思？
「那邊有鬥氣測試水晶，還有刻著重量標準的巨石，你去試試吧。」山猿指向另一方向。
蕭風從納戒中取出一套衣服穿好好，瞪了山猿一眼后才向那裡走過去。
蕭風把手往水晶上面一搭，鬥氣運轉，瞬間水晶光芒四射。
「這算什麼等級？」蕭風問。
「別問我，我也是第一次進來。」山猿攤了攤手。
蕭風不想理它，這東西就是一個坑貨，等出了這裡，第一件事就得把它甩掉。
至於旁邊的石頭，蕭風看了一眼也沒心情去搬了，感覺自己像是在它面前耍猴一樣。
「然後呢？」蕭風問。
「然後就沒了吧？」山猿像是想到什麼，「主要就是那個池子，好像很重要。」
它似乎在回憶，但相應的記憶似乎不全。
蕭風哦了一聲，重回到池子邊，開始審視那複雜到人眼花繚亂的紋路。
「這是陣法么？」蕭風自語，「之前那龐大的壓力，應該是陣法無疑了，但……它的原理究竟是什麼？」
盯著池底，蕭風思緒開始神遊物外。
「對了，池子四壁上也有東西，可以催動鬥氣讓它們顯化出來。」
山猿提醒。
蕭風心神早已不在這邊，山猿的話進了耳，卻不進心。
接下來幾天，蕭風基本上都是吃靈果充饑。
三天後，他突然傻笑起來。
「什麼傳承啊……原來是另一位老前輩呀！」
蕭風一直卡在誤區，歪解了這幅圖刻，現在另一角度去對照，這根本就是一副人體經脈圖！
「看來我走的路並沒有錯，多少年前就有人走通了，只是傳承沒有流落出來罷了。」蕭風笑起來，解開心頭的一道鎖，神采一片飛揚。
「這裡怎麼出去？」蕭風突然問道。
修鍊的方向知道就好了，路還是需要自己去走。雖然沒看到感悟心得一類，但蕭風自信這一方面他比任何人了解得都更加透徹。
蕭風想出去，不準備繼續浪費時間了。
「走著就出去了啊。」山猿指了指某處。
離去前，他掃視了一圈，最後目光停留在一處角落，那裡堆著一堆魔核，足有幾千枚。
蕭風嘴角一咧，將那些魔核收起來，然後向山猿所指方向走去。
「對，就是那塊牆壁，走著就過去了。」山猿繼續道。
蕭風遲疑著向前走了一步。
然後碰壁。
「不應該啊。」
山猿自己上來試了一下，嗤的一聲，消失在了這裡。
幾秒鐘后，它又出現在這裡，「喏，為什麼你出不去？」
蕭風黑著臉，扯著它的毛髮一同走出去了。
……
「對了，你們之前一直在那片山谷尋找什麼？傳承么？」山猿問道。
原本想說告辭的蕭風把話咽了下去，看向山猿，「你知道那裡？」
山猿拍了拍胸口，「我太知道了！」
轟隆隆的聲音在山谷里回蕩，「每次我一靠近，就有個聲音讓我趕緊滾！」
蕭風斜睨著它，不說話，他也想讓它滾。
「幹嘛？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我？」山猿有些不自在。
「沒事，你先去忙吧。」蕭風揮了揮手，「我自己溜達溜達。」
「那不行，傳承裡面交代了，戰猿都是同傳承者一起成長的，我要跟著你。」
「那我怎麼不知道？」蕭風瞪著眼睛。
「我怎麼知道你為什麼不知道？」山猿心性與人一般，額……與無賴一般，眼下是不準備放過蕭風了。
「之前你找四個五階魔獸圍殺我的事情和你後來救我的事情算是相抵，但我不想再被你莫名其妙地折騰一次，你最好不要挑戰我的容忍度。」蕭風攥著拳頭說道。
「我也不想啊，這是傳承要求的呀！」山猿聲音分外無辜。
「殺人的是刀子，不是拿刀的人，是么？」蕭風反諷一句，徑直朝秘境所在山谷走去。
山猿遠遠吊在後面，沒敢靠得太近。
山谷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
蕭風環顧四周，仔細翻找，靈魂之力感應，前後花費一個多小時，始終沒有什麼發現。
他懷疑山猿在忽悠他。
「喂！有人嗎？」蕭風有些不甘心，卻又像自暴自棄一樣地喊了一聲。
依舊沒有反應。
「哪有什麼聲音？」蕭風看向站在遠處的山猿。
山猿同樣疑惑，它慢慢靠過來，然後暴躁的聲音瞬間響起來，「滾！滾！滾！趕緊滾！」
「你聽見沒？它又讓我滾來著。」山猿退了幾步，那聲音又消失了。
蕭風搖了搖頭，他什麼聲音都沒有聽見。
「為什麼只讓我滾？」山猿一臉茫然。
蕭風瞥了它一眼，沒有說話。
山猿一陣齜牙咧嘴，最後捶胸大叫起來，「今天我非要埋了你這山谷！」
說罷，山猿掀起一塊巨石，猛的向山谷擲去。
就在這時，變故抖生。
眼看那巨石就要落下時，只聽嗡的一聲悶響，一道半透明的半圓形光盾浮現起來，將整片山谷籠罩，落下的巨石瞬間化成粉碎。
蕭風站在山谷，在異象生起的瞬間就散開靈魂力感應四周，仍是一無所獲。
不等蕭風探查更多，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他身前不遠處，沒有任何能量波動，很是突兀地顯現出來，讓人措手不及。
身影飄忽，只比光盾多凝實一點，像一陣煙霧，目光都能看穿，隨時都會隨風飄散。
但他氣勢十足，剛一出現，蕭風滿腦袋都在回蕩著一道聲音，「滾！給我滾遠點！」
山猿像是發狂一樣，兩手不住捶打著腦袋，口中嘶吼不止，巨大的身軀翻到外地，不停掙扎，像條蛆一樣滾遠了……
蕭風聚精會神地看著，心裡頭感慨：真解氣。
直到虛影轉過身時，蕭風才回過神。
他趕忙向著那道身影行禮，「這位前輩，之前多有打擾，蕭風在這裡賠罪了。」
蕭風心知這道虛影就是傳承的關鍵了，整個人都畢恭畢敬起來。
「蕭風？」虛影飄近了一點，上下看了他一眼，悠悠道，「你這人太虛偽。」
蕭風一愣，隨即洒然一笑，「我為傳承而來，求學之心情真意切，虛偽又是從何談起？」
虛影哈哈一笑，「好一個情真意切，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能否把握得住，就看你自己了。」
只見虛影伸手一揮，天地瞬間轉作黑暗。
上空星雲點綴，腳下霧氣騰騰，一陣狂風吹起，山谷在腳下快速變小，一人一虛影竟是駕空飄向烏坦城。
「這是……」蕭風瞬間警惕起來，死死盯著虛影，全身鬥氣翻湧，隨時都會出手。他有種被人看透、被人掌控在手心的異樣感。
「去吧，她在等你。」虛影帶著蕭風落在小院前，忽視了蕭風殺人般的目光，慫恿他快些進去。
蕭風盯著虛影許久，才緩緩推開院門。
血……鋪滿了一地。
斷裂的劍，破碎的老人身體倒在院子正中。
蕭風整個人一怔，腦袋像被巨石砸中，耳朵再聽不見其他聲音，嗡嗡地響著。
沒有她的身影……
可血跡還在向前延伸……
他的頭顱，如有千斤重，用盡全部力氣，也只能微微抬動。
那道艷紅的血痕，一直蔓延到正堂。
最盡頭，那少女伏在桌上，指尖蘸著血正想寫著什麼，但身體，已經僵硬了。
蕭風愣在原地，血絲如同爆裂，將眼睛染得血紅，拳頭緊緊握住，指甲都刺進血肉，他呼氣如牛，臉上猙獰無比，牙齒死死咬在一起，血水從牙根處溢出，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虛影緩緩飄到蕭風身旁，默默看著他，像是在等待，卻不催促。
蕭風突然鬆開手，看了虛影一眼，「再敢拿她開玩笑，我會想辦法把你救活再碎屍萬段。」
虛影也不惱怒，哈哈一笑，揮手將一切驅散，「好堅韌的意志，你是怎麼發現的？」
蕭風看了眼四周仍是山谷景色，對傳承的期待感瞬間少了許多，語氣也變得淡漠起來，「如果我通過考驗，就開始吧。」
虛影晃了晃，「只能說差強人意吧。」
蕭風翻了翻眼皮，默不作聲。
虛影嘆了口氣，「算了，不說那麼多了，實力這麼弱的傢伙，脾氣還這麼大？」
蕭風突然冷笑起來，「老前輩，既然覺得我實力弱，那就把這屏障去掉，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虛影又是伸手一晃，山谷景色再變，上下一片虛無，極遠處有星光閃耀，「小傢伙，你與那山猿交好，怕是看過我師兄留下的東西了。可你知曉那東西有缺嗎？」
蕭風不語，默默看著那虛影，一副你願意說就說，不願意拉倒的神態。
之前這老傢伙設下幻境讓他很不喜，若非奔著傳承而來，換做他人和蕭風開這種玩笑怕是要被分屍。
虛影輕輕一笑，望著星空悠然開口，「為何我們可以橫推一世？旁人只知我們體魄無雙，卻不知我等根本。」
他沒有與蕭風說太多，揮手喚出一片潔白光團拍進蕭風腦袋。
那光團融進蕭風身體瞬間，他的身體里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黑氣閃過。虛影重重看了他一眼，心道：難得碰上一個能入眼的，竟然還被那些狗崽子盯上了，罷了罷了，都死了多少年還操這心？不管了，不管了……
「小傢伙，以後的路不太平啊。」
話音剛落，身影飄然消散，此方天地再無他一絲氣息。
蕭風神情微動，他對著虛影消散處微微一禮，然後盤膝坐於虛空，緩閉上眼，靈魂力向那光團感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