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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暴富

  這就是昨天夜晚發生的事。

  幽靈靜悄悄地來了,又像霧一樣散開,她來去自如,舉動帶著難以言喻的拘謹,語氣卻溫柔地要開出花來。

  讓人莫名心生惶恐和不安。

  「我們要相信她說的嗎?」索莉婭皺眉道。

  「所有的信息都是她們提供的」,阿多尼斯敲著瓷碟,頭也不抬地說道,「我們不採用又能如何呢?」

  女士默然。

  是的,幽靈們才是主動的一方,這是她們的地盤,想動手腳太容易了,如果有意欺瞞,以在座的諸位的智商,怕是永遠都看不來的,既然選擇主動相告,他們也只能被動接受。

  也就是說,除了相信之外,大家什麼也做不了。

  沒辦法,普通人的生活就是這樣。

  不是身陷牢籠,就是舉步維艱。

  「真是讓人唏噓啊!」女士沒頭沒腦地開始感嘆起來。

  而阿多尼斯只是無奈一笑。

  旁邊兩位紳士們還在進行交流。

  趁著這個時候,小姑娘拆開了檔案袋,拿出幾份紙質文檔,分給索莉婭一半,兩人共同合作,從中尋找資料來了。

  ……

  ……

  死者就是那位中間的萊妮。

  死亡時間為1838年,恰好是她20歲生日那天。

  年輕貌美,18歲就進入了一家劇團學習,歷時兩年,終於熬出點名頭來,剛成為某部劇的女主角,就因為歌劇院里發生的衝突性事件蒙受災難。

  她不幸跌倒在地,被行人踩踏而死。

  ——看起來像是意外死亡。

  說點有趣的事,幽靈小姐出演女主的那部戲,恰巧正是作曲家先生非常喜歡的《啞巴之死》,我們前文提到過。

  而她們剛剛也看過了,幽靈本人的模樣,的確挺符合女主角劇中描述:

  『是沾滿露水的百合花,搖曳生姿』。

  手寫的文檔里,還附上了張黑白照片。

  那時的攝像條件較差。

  可年輕的女孩身穿戲服長裙,依舊動人心弦,層層疊疊的裙擺像花瓣一樣低垂著,手套褪到一半,胳膊上還畫有常青藤的葉片,看起來是舞台裝飾。

  阿多尼斯沒有其他貴族熱愛劇院的習慣,搞不懂這是哪部劇里的服飾,只能向作曲家發出了詢問。

  誰知中年男人只瞥了一眼,就面色難看起來,塞繆爾先生皺眉的表情,彷彿剛生吞了只活青蛙,既吃驚又害怕。

  他說:「我終於想起來在哪張照片上見過了。」

  「是跟這張里的?」小姑娘若有所思。

  「嗯!」

  塞繆爾摸著下巴,陷入了某種久遠的回憶之中。

  見他這幅狀態,阿多尼斯也不好打擾他,就聳了聳肩,自己又抽出另一張報告,獨自觀看了起來。

  這是份收養憑證。

  裡面還夾了幾張疑似日記的紙。

  根據孤兒院院長的筆述,我們了解到1820年的六月份,一位叫羅蘭的紳士因為目睹她們在街邊舉行的募捐活動,忽然生出了興趣,陪同友人前來院里看望孩子們,並送上了禮物和玩具。

  孩童們都很高興,圍著訪客又唱又跳。

  院長請他到辦公室里,喝了杯杜松子酒,談話間,她了解到男人幾年前失去了伴侶,並且深深思念著對方,以至於決心不再愛上別的女人,註定無妻無子過完一生。

  聽到他的這番話,院長對他深感同情。

  但女人又很快意識到,這是個好機會,於是順勢向他提議,既然不準備結婚,那就沒有孩子可言,您看,您是否需要收養一兩個孩子呢?

  孩子們是世上最可愛的存在了。

  男人對這個提議很動心,就詢問她,院里現在的孩子都是幾歲的,不,我不要男孩子,男生太頑皮了,還是女孩子更文靜溫柔。

  院長統統告訴了他。

  羅蘭最終選擇了「卡萊爾」,言明她是18年出生的,他的伴侶也是在那年去世,女兒會讓他覺得這是彼此的愛情結晶,

  阿多尼斯:人不就是你殺的嗎?

  後面他說要給卡萊爾改名,改成自己「妻子」的名字。

  院長雖然覺得哪裡怪怪的,但為了懷念家人,給孩子取逝去的人的名字,在當時是再常見不過的操作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大家都了解了。

  1823年,院長聽說羅蘭事業有成,打算帶著女兒返鄉,臨走的時候,還給孤兒院里捐了一大筆善款,用來改善他們的生活。

  當時恰逢國內收復回來的「莉黎姆」地區再起波瀾,「百合王冠」染血,意欲在鄰國的支持下發動獨立戰爭,引起了國內大規模的恐慌,物資被富商們加倍賣出。

  發戰爭財的在哪都屢見不鮮!

  孤兒院財力單薄,卻收穫了從天而降的資金。

  院長喜出望外,還特地在對方返鄉后,送去了感謝信和禮物,並把此事記在筆記本上,她寫道:

  「至今為止,我仍不清楚羅蘭他是如何拿出這筆巨款的。我曾到過他的家鄉,送去了孩子們自製的手工作品,以及感謝信。他似乎對我的到來頗感意外。」

  「無獨有偶,在問路的過程中,我從別人口中了解到的羅蘭先生,卻是另一個形象,也出乎了我的意料。

  他出身貧寒,幾年前有幸獲得了一份愛情,可惜玫瑰總會凋零,在她死後,羅蘭就離開了這裡,去城市裡打拚。」

  「我認識他時,這位朋友已經獲得了成功,沒想到僅僅兩年過去,他就腰纏萬貫。這在來城市裡打拚的年輕人中,是罕見的。」

  「可惜,這份成功召來的不是蜜糖,而是毒藥。主啊,倘若您在天上看到那些流言蜚語,也為之動怒的話,我祈求您,不要嘲弄這個年輕人,給他一個親吻吧!」

  「無論如何,不管他人怎樣臆測,在我眼裡,羅蘭先生始終是位善人,是個關心孩子的好男人,他為孤兒們所做的一切,我始終銘記在心。」

  「試想一下,這樣友善的紳士,怎麼可能是他人口中的****?」

  墨水洇濕了紙張,後面幾個字眼,被孤兒院院長用力劃掉,似乎是太過用力,竟硬生生戳出個破洞來。

  奇怪?

  有哪裡不對勁。

  阿多尼斯沉吟道:「羅蘭,也就是殺了紅萊妮的戀人,在她死後兩年多,就收穫了大量的財富,回鄉前夕,在情況嚴峻的時候,還能給孤兒院捐一大筆錢,這人……」

  是開賭場去了嗎?

  要不然就參加了商船走私之類的行當,或者搞投資去了,這才能解釋,他為何短短兩年內,就迅速積攢了巨量的財產。

  可是投資和開店也是需要本錢的啊!

  如果羅蘭是個身無分文的窮小子,他又是怎麼做到的呢?

  「難怪」,小姑娘想到這裡,喃喃自語道,「難怪院長會在日記里寫,他遭受到了流言蜚語,受幸運垂青而快速獲得成功的年輕人,人們對他總是有所猜測的。」

  「什麼猜測?」

  塞繆爾先生終於從回憶中脫身,聽到她的呢喃,不由脫口而出,追問了句,結果發現說話的是誰后,又縮起脖子,當自己沒說。

  小姑娘倒沒注意他的動作,而是隨手把看完的部分塞給了作曲家,說出了自己心中的不解之處:

  「孤兒院院長的日記,她在寫到後面時,劃掉的部分已經看不清了,不過直覺告訴我,那段應該跟前面說的流言蜚語有關,是在暗指對方從事什麼不正當的職業嗎?」

  「可…」塞繆爾翻看后說,「這人本來就不是啥正經人吧!干一些齷齪的勾當很正常啊!呃,你別用看傻瓜的眼神看我。」

  「總之…」

  作曲家臉色漲紅,碎碎念道:「我的意思是,那傢伙本來就是殺人犯,他都做過犯法的事了,指不定又犯了呢?我想他一回生,二回熟,再做些見不得人的行當賺錢也是輕而易舉的啊!」

  這話聽起來沒毛病。

  就是主觀色彩過多,在旁人看來,未免太不夠理智和公平了,更像是某種詆毀和胡亂猜測。

  作曲家先生說這話,是記起來什麼了?

  「塞繆爾先生,不要那麼偏見嘛!」

  阿多尼斯聽到他的回答,突然眼前一亮,腦子裡冒出個大膽的念頭,笑眯眯地說:

  「我想,你會說這些,肯定是有依據對吧,說吧,告訴大家你剛剛到底想起什麼來了?詳細點講。」

  「那個,其實我也…」

  「………」

  「……好吧好吧,你們別盯我了,我說就是。」原本還想跳過這個話題的某人,在受到四面八方的注視后,不得不強行換了主意,無奈地說道。

  只是消息涉及到友人,他不免有點心虛。

  作曲家先生主動讓醫生給他再倒了杯茶,再拈了塊手指三明治,吃飽喝足后,才做足了心理準備,緩慢講解起來:

  「我熟人,也是個行內人。」

  「我倆曾經當過段時間搭檔,我編曲,他填詞,一起籌劃過出部歌劇。可惜效果不佳,那天晚上他請我到他家喝酒,我表明了自己是個輝光信徒,直的……」

  「咳咳!」說到這裡,大家不約而同地戰術咳嗽,心想您多慮了吧,就你這身材,這發量,以及性格,人家也看不上你啊!

  顯然,這個舉動有點侮辱人了。

  塞繆爾先生臉色發青,咬牙切齒道:

  「我年輕時長得還是不錯的!」

  「是是是!」眾人擺手敷衍道。

  你年輕時長得帥,就長得帥唄,現在中年發福了誰有興趣了解你的曾經啊,不都是看你的現在嗎?

  索莉婭暗自腹誹道。

  作曲家先生繼續講了下去:

  「晚上我們一起開了瓶紅酒,喝到微醺,他開始給我看起過往的舊照片來,吹噓自己有多少學生,哪些現在發達了。其中有一張,我印象深刻,因為其他的照片里都是合照,就只有這一張單人照。」

  「我還以為他暗戀人家女學生呢!」

  「結果這老貨說,這是他在鄉村劇團考察時收的女學生,天賦異稟,性格溫和,多麼好的一個孩子,可惜就是她父親有病,不允許這姑娘獨自外出進修,拒絕了她的發展前途,說不會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老貨以為她父親是在說笑,然後一打聽,才知道這人跟當地黑幫有聯繫,暗地裡貌似有什麼見不得光的生意。朋友勸他,像這種人,仇人多的是,是不會讓子女離開的。」

  塞繆爾嘆了口氣,顯然也是感同身受,頗感無奈。

  所以,他才會說,羅蘭本身就不是啥正經人,做的不是正經勾當,這可是有證人證詞和依據的。

  既然如此,身為養父的羅蘭是危險職業。

  那作為養女的這位萊妮,是否也是因此而喪命的呢?

  很快,有人提出了類似的想法。

  但立馬就被醫生的論據給推翻了,之前因為大家都不懂醫學,所以當時村裡醫生的檢查單子,還有死亡證明,都轉交給了他。

  請他驗證一下。

  現在,霍桑先生嚴肅地告訴了他們一個壞消息:

  「很遺憾,檢查確認為踩踏傷亡,當時還有醫生試圖搶救過,結果搶救無效死亡的證明,初步判定是意外傷亡。」

  「後面還有證人證詞,當時她和另外一家子人坐在靠後面的觀眾席上,發生事件時,後面的觀眾蜂擁而上,沖向舞台,發生了推擠,實在不幸。」

  「當時她旁邊的一家子還做了筆錄,那家最小的孩子,大概十四五歲的年齡,見到治安官后,還『面色蒼白』地哭出來了,他家長說,孩子目睹了鮮血淋漓的現場,被嚇懵了。」

  「治安官只能遺憾地跳過那孩子的筆錄。」

  「等等」,阿多尼斯發現了問題,「看到治安官后……哭出來了……嚇懵了?」

  「怎麼了?」醫生不解。

  「沒什麼,就是有個想法。」小姑娘若有所思。

  總之,直到談話結束后,他們依舊沒有討論出結果來。

  但第二天早上,阿多尼斯卻興奮地敲響了醫生的大門,舉起懷中的頭顱,告訴他:

  「我已經找到真相了。」

  醫生當時整個人都是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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