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扭曲

  菲麗絲聽到這裡，後背滲出了一絲冷汗。

  撬動宇宙四大基本力……在人類歷史上的契約大魔，只有一位。

  那就是海皇系機甲的契約大魔。

  艾德里安的目光帶著鼓勵，看上去是要菲麗絲取一個代稱。

  菲麗絲抿了抿嘴唇，她無法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就在這時，菲麗絲的思考被打斷，異變產生了。

  「轟隆隆——」

  從亞空間斷層的外部，傳來了巨大的轟鳴聲，生化AI陣列所在的位置也產生了劇烈搖晃，菲麗絲和艾德里安幾乎無法站穩。

  在後方守護的瑞佩莉卡，瞬間抽出了右臂的高周波震蕩短刃，「菲麗絲大小姐，艾德里安叔叔，請注意自我保護！」

  「咳咳……不用擔心。」艾德里安的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瞳孔之中閃過無數的數據流，只是低著腦袋，菲麗絲無法看到。

  「是亞空間斷層鎮壓的瑪格達拉產生了質變，出現了瀕臨亞空間大魔強度的單獨個體。」艾德里安用白大褂的袖口擦了擦嘴角，鮮紅的顏色染在上面，顯得有些猙獰。

  「想要承載亞空間大魔的一絲意識，用人類的大腦，依舊不夠格。」艾德里安繼續說道，「瑪格達拉，是人類文明遇見的第一個星空異族。」

  「瑪格達拉的生命編碼已經被破譯。我需要把瑪格達拉的生命本質提升到亞空間大魔的層次，再用碳基生命的DNA編碼轉錄，合成足以承載亞空間大魔意識的軀體。」

  菲麗絲輕輕揉了揉自己的纖腰，剛剛跌倒在地，不小心扭到了。

  「不要覺得殘酷……這是人類所必須要經過的階段。」艾德里安和藹的笑了笑，拉起了跌倒在地的菲麗絲的小手，「人類必須完全利用手中的每一張底牌，才有可能在宇宙星空的大爭之世，爭取到生存的權利。」

  「嗯！」菲麗絲站起身來，重重的點了點頭，「瑪格達拉的威脅，我在前往父親的研究所的路途中，已經見識到了。」

  「如果父親能夠把瑪格達拉化為己用，一定是開闢人類未來的偉大研究！」

  菲麗絲的話語堅定不疑，因為人類在未來確實踏入了星際時代，並且在宇宙星空之中，獲得了棲息之地。

  「咳咳咳——瑪格達拉這個名字，是你的祖父取的。」艾德里安的咳嗽愈發嚴重，亞空間斷層的震動彷彿對艾德里安產生了極為惡劣的影響，「瑪格達拉，也確實能夠開闢人類未來。」

  「你的祖父身為亞空間大魔，你知道他看見太陽光化作扭曲的光耀斑，第一反應是什麼嗎？」

  菲麗絲有些疑惑的抬起頭來，「是……感覺到了威脅？」

  「哈哈哈——怎麼可能，沒有什麼能對亞空間大魔產生威脅，除了他自己。」艾德里安大笑道，帶著菲麗絲繼續前行，穿過了生化AI陣列所在的巨型透明立方體建築群。

  「太陽光化作生物，尤利塞斯的第一反應，是希望啊。」艾德里安說出了最不可思議的事實，「他曾經對我說過，瑪格達拉，就是人類文明晉陞到那一層不可知境界的鑰匙。」

  「瑪格達拉，就是希望的意義。也是人類文明所追求的進化的極致。」艾德里安帶領著菲麗絲，來到了亞空間斷層的最深處。

  這是一尊巨大無比的水晶柱，半徑足有一百多米，高度無法判斷，想必與外界的巨型凸透鏡建築彼此相連。

  令人驚奇的是，這一尊水晶柱並沒有發出刺眼的光芒，恆星輻射也沒有影響到菲麗絲一行人，這其中一定有著亞空間斷層的巨大作用。

  所有被聚集的瑪格達拉，都被凝固在了這裡，不斷的吞噬，同化，吸收著，其生命本質，赫然突破了進化的限制。

  亞空間大魔的力量已經出現，封印瑪格達拉的水晶柱，也出現了絲絲裂痕，如果不是亞空間斷層本身的鎮壓，恐怕早已碎裂開來。

  「瑪格達拉的存在，尤利塞斯猜測與亞空間本身有關。或許這也是瑪格達拉無生無滅，無法找到存在皈依的最大原因。」艾德里安眯起眼睛，走到了巨型水晶柱前方的控制台前。

  「ID認證中……認證成功，歡迎您的到來，艾德里安·卡斯德伊。」研究所核心光腦柔和的女聲從四周傳來，「距離容器完全失效還有113分鐘，請您做出下一步的指示。」

  「…………開啟容器的能量迴路，把晉陞亞空間大魔的瑪格達拉，與生化AI陣列連接。」艾德里安沉默些許，緩緩的說道。

  他垂下的雙臂有些顫抖，顯然這個決定，對他來說也非常艱難。

  「父親——」菲麗絲自然注意到了艾德里安的異常舉動，不由的把雙臂縮在胸口，有些擔心的說道，「瑪格達拉與生化AI陣列的連接，是不是特別危險！」

  「當然危險了。」艾德里安回過頭來，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菲麗絲，然後深吸一口氣，再次把目光投入到控制台上。

  「雖然借用生化AI陣列的模糊計算，推演出來了瑪格達拉的一部分生命編碼，但是對於亞空間大魔的等級……能不能生效，還是一個未知數。」艾德里安的聲音帶著決絕，「菲麗絲，你害怕嗎？」

  「我不害怕瑪格達拉……但是，我害怕父親離開我！」菲麗絲察覺到了氛圍的變化，回應的話語帶著些許哭聲。

  難道這一次，又要像面對祖父那樣，眼睜睜的看著父親逝去嗎？

  「不……我決不允許！」菲麗絲的內心暗暗做出了決定，「卡斯德伊家族的犧牲已經足夠多了，沒有必要再繼續增加下去！」

  「哈哈哈，父親是不會死的。」艾德里安洒脫的大笑了起來，「只是下一次見面，可能要很久很久以後了——」

  菲麗絲想要阻止父親的行為，但是她無法理解生化AI陣列和瑪格達拉是如何連接的，甚至連父親接下來會遇到怎樣的變故，都無法判斷。

  「嗡嗡嗡——」

  水晶柱之中的瑪格達拉，發出了足以讓普通人瘋狂的囈語。

  雖然接近亞空間大魔的心靈污染，但是強度太低，無法達到強制執行心靈污染判定的程度。

  艾德里安的嘴角不斷溢出鮮血，然後從鼻孔，耳朵，眼角……直到最後，從皮膚的毛孔之中都滲出了絲絲血跡。

  「生化AI陣列連接中……連接成功。主意識轉移中……轉移成功。」研究所核心光腦不斷通報著實驗進度。

  水晶柱之中的瑪格達拉，就像失去了動力一般，徹底熄滅下去。

  在水晶柱之中，只剩下一團由重力束縛的光粒子，如果不是亞空間斷層的強力封印，恐怕早已消散。

  在亞空間斷層四周的生化AI陣列不斷發出哀鳴，貫穿所有大腦的能量迴路徹底亮起，並籠罩住整個亞空間斷層。

  亞空間斷層在能量迴路的映照下，如同群星閃耀一般美麗。

  「生化AI陣列完整度87.6%，瑪格達拉DNA轉錄進行中，進度5.3%。」

  「生化AI陣列完整度63.2%，瑪格達拉DNA轉錄進行中，進度16.7%。」

  生化AI陣列囚禁了瑪格達拉的意識，並對瑪格達拉所遺留下來的軀體，進行生命編碼的破譯，想要轉錄成為碳基生命。

  「要成功啊——！」艾德里安發出了怒吼。

  他的軀體外部開始溶解，露出了內部的肌肉，血管，骨骼，很快就連骨骼都開始軟化，最後所有的血肉糾纏，凝聚在一起。

  艾德里安化為了一團扭曲，不成人形的某種事物——

  「嗚嗚嗚……父親……父親……你離開了我嗎……」菲麗絲不由的啜泣起來，極為悲傷的注視著控制台前的那一團扭曲的血肉。

  在血肉的最中央，有一顆人類的大腦緩緩升起，正在閃耀著能量迴路的淡藍色光芒，並與所有的生化AI陣列交相輝映。

  艾德里安，就是生化AI陣列的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