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為通絡又如何?
酉時三刻,荒山。
先前淅淅瀝瀝的小雨,此時早已停止。
正如那春雨所昭示的,荒山之上的些許細微嫩芽,歷經春露,如今迸發了強烈的生機,它們正在努力的撐破土壤,藉此來讓這荒蕪之地,重新煥發不一樣的生機。
在荒山之上,有著一山峰。若是有人攀到其最頂端,則可遙望平州。
孤帆遠影落日隱,唯見平洲晚霞雲。此番盛景,都會將之盡收眼底。
然,遠離他鄉,獨自闖蕩在外,總會有幾多的離鄉之愁,只見荒山上的那名身著湛藍色長袍的男子再莫名的苦嘆。
人身再外,總會有些身不由己。
他,堂堂的荒神宗少宗主也不例外。幾經磨難,他終於邁上了少宗主之位。可宗派內的鬥爭何其複雜。不曾等他掌權,他便被支離了宗門。
這一走,也算得上是逃亡吧。一路上,他們幾人險遭暗算。萬幸之下的是,他們逃到了此地,遠離東南八城的平洲。
從地域上看,平洲相對來說,算貧瘠之地。因為大周尚武,武道的中心,又在都城天武城。而荒神宗的勢力所在地,便是東南八城中的南陽。東南之地,雖不及天武城繁華,但卻是大周幾百年的經濟中心。
東南八城之中,世家宗派多如牛毛,武道強者林立。即便是荒神宗的宗主,有造化境的實力,在八城之中,也是不入流之輩。
畢竟,荒神宗所修之法,極其的陰毒。在八城中,人人喊打且厭惡至極。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他們所修之法,需生靈的血液所滋養體魄。肉體凡胎,武者的修行便是打破這桎梏。引先天之氣淬鍊體魄,肉身成聖,武破虛空。
而生靈之血淬鍊體魄,最為殘忍。所以,大周明令禁止修鍊此法。
萬千亡魂,只為成就一人?這是何其的殘忍。
而死在他少宗主手下的亡魂,又何止萬千?
「少宗主,侍衛們,以準備妥當。何時進城?」一名黑衣人緩緩走來,恭敬的朝少宗主道。
少宗主看了眼遠處的落日餘霞,深邃的眼裡流轉精光,很難讓人看透他在想什麼。遂見他單手一指道:「你看那霞雲美如邊際,較之咱南陽的相比,也不相上下!」
黑衣人見此,心裡不禁打冷顫。他最清楚少宗主的性子,若是他平淡如奇,那麼便是動了殺心。想來定是自己冒犯了他。
遂見黑衣人答道:「宗主說的極是,小的眼拙,還望宗主饒了小的。」
少宗主見他畏手畏腳的,心裡陡然升起一絲不悅,他總預感,今晚定會發生些變數。他淡然道:「正清,你跟了我很久了吧,怎麼會連這點事都看不出?」
名為正清的黑衣人聞之,連連低頭認錯,自己還是太心急了,少宗主定有自己的打算。
「無妨!先前與三護法所定為亥時動手,我們亥時前去便可!」少宗主意味悠長,雙手負立,眼中露出些許期待。
這一刻,他等很久了。早在十幾年前,他便從宗內長輩那得來,平洲的地下,隱匿著不可知的大凶。
若是能以宗內秘術,秘陣將之降服,那荒神宗俾倪中州的日子,定指日可待!
正清聽聞少宗主的話,心神為之一松,遂回到了營帳之中,繼續盤坐修鍊了起來。他這幾年就是因為有少宗主的栽培,才能踏入這通絡境,否則!他還是個鍛體境的武徒罷了。
荒廢廟宇。
三長老此時正冷汗直流的看著地上三具屍體。任憑雨後的寒風吹過,他也仍矗立在那裡。他的內心此刻是複雜的。
他們這行人從荒神宗出來,總計十五人。而這十五人,實力達到淬骨境以上的僅有他,少宗主,和眼前的三人。
如今,眼前的三人,盡數殞歿。抓來的餌料,也不翼而飛。
這叫他怎麼承受少宗主的怒火?
「消息走漏了嗎?」三長老神情獃滯的自語。
據他所知,在平洲淬骨境便是雄踞一方的強者了,而氣沖境,更是鳳毛麟角。僅僅在凈月閣有兩名而已。
從三人死亡的痕迹看,有兩人,被一劍斬殺,一人死於雄厚靈力的掌下。
而不動聲色的想做到這一切,最起碼也要氣沖境。
難道是平洲城那幾大族長?
三護法搖了搖頭,並不太可能。一族之長,若是出面,定會引起不小的風波,若是那樣,他們此行的計劃不是徹底敗露了嗎?
平州城還有不出世的老怪物?
這一想法很快被摒棄,若是真有,怕他們一干人等早已活不到現在了。
嘶!
又是一陣寒風襲來,這讓三長老不假思索的想到了些什麼。此時的他,手心裡的冷汗,競盡數發散開來嗎,不見蹤跡。
「你等隨我速去無名小巷!」
三長老對著身旁的兩名男子道,話音之中,淬骨七境的威壓席捲廟宇,其憤怒的情緒,難以讓人言語表達。
今晚,他怕是死罪難逃了!
遂見,三人消失在了燈火之中,奔著那無名小巷疾馳而去。 ……
此時無名小巷的林凡,正守株待兔。
老實說,按照此等陣法推斷,能夠布置的人,其實力必然深不可測。即便他現有著眾多的天材地寶加身,也註定是殊死搏鬥。
凡事必有轉機,也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此前大陣,若要將其布置成功,定要耗費一番精力。因此,這也是林凡敢賭的原因。
先前,林凡初入通絡,便能硬撼淬骨境!如今,他已經是通絡五境,其實力更是精進。說不定,他面對淬骨九境的強者也是有著一戰之力。
淬骨九境那是什麼概念?林家族長林天才僅僅是淬骨七境。有著淬骨九境的實力,代表著你可以在平洲開門立派,若是逆背後有家族,那麼你的家族,便可躋身平洲大家之列。
想到這裡,林凡心神一松。人生芳華歲月就那麼幾年,若是不拼幾次,真是枉為少年!
「快去看看大陣如何?」
無名小巷深處突然傳來了三長老的嚴厲聲色。其語氣之焦急,難以琢磨。
那兩名黑衣人聞聲,遂加快了腳步,進入到了老宅院之中。
可眼前的一幕,著實讓他們驚掉下巴。
「大陣破……了!」
二人異口同聲道,內心的忐忑讓他們語無倫次。
而此時,三護法巡視完小巷,見無強者后,已是來到了那兩名黑衣人身後。
「廢物!」
三護法勃然大怒,靈力在其掌心暴涌。
旋即,見三護法接連兩掌,拍在了二者身上,二二名黑衣人,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林凡一直隱匿在夜色之中,此時離亥時尚且有餘。
他見那三護法行事果斷,心中不禁為之感嘆。果真是心狠手辣之輩,今晚大陣被破的責任,怕都是會被他推脫脫身,從而歸咎於那兩名黑衣人。
真是好一手甩鍋!
不過,林凡也正因此省去了些麻煩。若是讓他同時對上那三人,怕是會廢一番功夫。
眼下,正好這三護法替他解決了!或許,應該感謝這三護法才對。
只見他窣的一閃,身形一躍,已然出現在了三護法面前。
啪啪啪!
林凡當著三護法的面,雙手不停地鼓掌,並戲謔開口道:「閣下好手段,竟然連同門都不放過,荒神宗,看來真是邪修之輩。」
他似乎毫不在意三護法的實力,彷彿輕描淡寫一般的鄙夷著。
三護法本來就怒意衝天,見此番少年如此譏諷自己,更是氣的脖子鐵青。
「我的人你殺的?」三護法冷聲質問道。這少年敢如此自信出現在這裡,定有什麼仰仗。
「正是。」林凡嘴角上揚,借著月光,依稀看得見他面龐之上的自信。
三護法見此,先前的勃然大怒,已經轉為嘲笑。經過剛才的一番試探,他知道,眼前的少年僅僅只有通絡五境。
才通絡五境?須知先前被他拍死的兩人,都是有著通絡六境的實力。
「我倒是要看看,是誰給了你此般自信。」
三護法言罷,一呼一吸之間,散發出了淬骨境威壓。
「戟來!」
隨著一聲呼喝,三護法從納戒喚出了戰戟。此戰戟伴隨他數十年,乃玄階兵器。戰戟表面,紅光流轉,長約七尺,幾十年來,死在戟下之人,不計其數。
戟身表面威壓氣息四射,絲毫不弱於三護法本身,看來有此等兵器在手,就是淬骨九境,都有著一戰之力。
「花拳繡腿!」
林凡一聲冷笑,雙拳已然迸發出決絕之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轟向了三護法。
「爾等休要張狂!」
三護法體內靈力急轉,磅礴的靈力自八脈匯聚於槍神,全力向林凡刺去。
鐺!
拳戟相交,迸發出無盡火花,轟鳴之聲,響徹無名小巷,餘音縈繞天際。
二者都不由地向後退了一大步。
這一擊本來在三護法看來,必勝。以拳撼刀劍?何其的可笑。但結果往往相反,勢均力敵。眼前的通絡少年,竟然能硬撼自己一擊而不敗。
這怎能讓三護法心裡平靜?
遂見他,渾身精光流轉,全二百多塊骨骼迸發出毀滅氣息。
「神宗秘法!」
三護法昂首。眼前的少年,足矣讓他使出全力,即便是面臨著境界暴跌,他也要使出這一招。
林凡見狀,見又是短暫提升實力的秘法。不禁為之嘆氣。
武道一途,根基最為重要,自己是一步步踏實修鍊而來,怎會敗於這秘法?
「鷹擊!」
林凡毫無保留,使出了才意會不久的武技,雖為大成,但見此時的林凡,氣焰高漲,偏瘦的身形,彷彿化作雄鷹,雙拳更如那鷹爪,猛然出擊,這一擊,已有鷹擊的些許神韻。
「回天刺!」
三護法又是一聲怒喝,揮舞著手上戰戟旋轉刺來。
鏘!
刺耳的聲音咆哮而至,只見三護法的戰戟忽地脫手而出,被林凡的一擊震飛。
噗!
三長老一大口鮮血噴出,身形倒飛。他趔趄的勉強起身,滿臉的不相信看著林凡。這真的只是通絡境嗎?
反觀林凡,稍微好些,只是氣色有些虛弱。
見三護法滿臉疑惑,林凡淡淡道:「我為通絡又如何?」
短短几字,無不向之昭示著。我就是能滅你,千次萬次都能滅你的,壯闊少年氣勢!
縱使實力使然,然氣勢不能差之分毫!
「是老夫走了眼,誒,罷了,罷了!」
三護法連連嘆氣,身形似搖擺不定,看來,受了很嚴重的內傷。
「別以為勝了老夫,就以為沒事了,反正我今晚都是死,我也不妨告訴你,我們少宗主,那是氣沖境的強者,若是你想逃得話,也定不會逃出他的手掌心!」
未等林凡回話,三護法目光瞪視林凡,旋即,佝僂的身形,撲通倒地。
服毒自盡!
真可謂是自命清高。縱橫了半輩子,居然臨死都不願死於敵手。可見這三護法,心性之剛烈。
林凡自是不會理會這些事情,他知道,今晚的風暴或許才剛剛開始而已。遂見他身形一閃,拿起了那戰戟,還有三護法的納戒,並將之一併收到了項鏈空間。
想來自己的實力,還不足以駕馭殘劍隕仙。這戰戟或許是目前來說對他不錯的選擇了。
再取完這兩樣東西之後,遂見他在老院中央開始盤座調息了起來。
深夜以至,夜裡寒風呼嘯。
他知道,在不久以後,這裡將會掀起一番猛烈地暴風雨。
為此,他要做好萬全之策,藉此應對那氣沖強者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