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泉奈悄悄地回到家時天已經蒙蒙亮了,他躡手躡腳的打開客廳的門,盡量不發出聲響,他知道,這個時間段,斑還沒起來。
悄悄地關上門,大氣都不敢喘的泉奈轉身準備回自己房間,身子才轉過來就看到了正座上端坐在那裡的斑。
「尼桑……」泉奈的心咯噔一下,腳步瞬間停止。
斑沒出聲,雙手抱在胸前就那樣面無表情的盯著他,客廳里沒有開燈,顯得很暗,但是斑的那雙與眾不同的輪迴眼卻讓泉奈看的非常清楚。
「尼桑這個時間你怎麼……」
「你去了哪裡?」
「……」不知道為什麼,泉奈第一次面對斑生出了一絲畏懼來,他不敢去看斑的眼睛,默默地垂下了眼帘。
「你去了哪裡?」斑又問了一遍。
「突然,突然有個任務需要我去做……」他找著借口。
「扉間布置的任務嗎?」
「……啊,是呀,暗部直屬於火影嘛,呵呵。」泉奈尷尬的笑笑,用笑容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哦,是這樣啊。」斑也笑了笑,但是他的笑容很明顯是假笑,他盯著泉奈眼神飄忽的眼睛,突然覺得有點悲哀,他的弟弟,從什麼時候開始,學會了說謊,還是對他。
「那我倒是想去問問扉間,究竟是什麼任務需要新年的時候去完成,這火影當得太不近人情了!」
「尼桑不要——!」
笑容已經完全從斑的臉上隱去了,他緊盯著泉奈。
面對斑,泉奈的謊言拙劣到一眼就能看穿的地步,他們宇智波一族的人向來自傲,從來就不屑於說謊,所以泉奈不擅長這樣,一個不自然的小表情就能夠將他的內心出賣。
斑的一隻胳膊搭在了矮桌上,他微微斜著身子靠著,沒再說話,但泉奈明白,他這是在等自己坦白。
從湯之國僅用了幾個時辰便趕了回來,他路上的速度有多快可想而知,此刻的他口乾舌燥,將自己所做的事情說出來更是覺得張不開口,他明白,只要這件事說出來,自己那不堪的、隱秘的心思便再也藏不住了。
不要,不要。
「尼桑你……你不要逼我……」
泉奈的話,斑充耳不聞,他像是跟弟弟杠上了一樣,沒有絲毫的妥協,他就那樣施施然的靠在矮桌上等待泉奈的答案,大有泉奈不說,他就一直等的架勢。
「我昨晚沒睡,就一直坐在這兒,我一直在想,你會去哪兒呢?」
「……」
「上一次,我一宿沒睡在這裡坐了一夜,還是你穢土轉生重歸凈土的時候。」
「尼桑……」泉奈神情動容,向著斑走了一步。
「我在想,輪迴天生這個術跟穢土轉生應該是有區別的,沒道理一聲不吭的就消失不見,我去問扉間,他說湯之國運送賠款的隊伍走了之後就沒再見過你……」
「……」
「所以,你去了哪裡?」
呵呵,自己這點小心思小聰明在斑的面前根本不夠看,哥哥還是哥哥,從小到大自己的任何事都沒法瞞過他。
「我殺了內里司。」認命般的,泉奈望著斑平靜地說。
他殺了一個國家的新任大名,平靜地說出這個事實,就像是說今天天氣真好,陽光溫暖,就連風都跟著溫暖了一樣。
「就因為他可能知道,神樂擁有不死之身的緣故?」
泉奈沒承認也沒否認,這種情況下,不否認就約等於承認了。
那雙輪迴眼微微眯了起來,斑打量著泉奈,泉奈不看他,也沒了剛回來的時候那種慌亂,他像尊石像一樣不畏懼即將到來的暴風雨,屹立在這裡,巋然不動。
「你就如此確定內里司知道這件事嗎?」
「一開始只是猜想,後來聽尼桑你說有個孩子跑了……」泉奈輕笑了一聲,「本來只是抱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去冒險的心態,後來,我卻證實了這個猜想,內里司那傢伙,他真的知道,這件事我沒做錯。」
斑像是看不透他似的,眼神中有著困惑茫然的神色,他久久地打量著泉奈,開口聲音又平又冷,「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去冒險,是嗎?」
斑忽然笑了出來,一夜未睡的他聲音有些嘶啞,這笑聲聽起來冷酷又駭人。
「好一個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去冒險。」
「……」
「泉奈,你就這麼喜歡她嗎?」
喜歡到做一件如此冒險的事情之前完全沒考慮過自身的安危,沒考慮過還有哥哥在家裡等著他。
這個問題問出來,泉奈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須臾之後,他忽然開始瘋狂的搖頭,他重新睜開眼睛盯著斑,寫輪眼無意識的開啟,在昏暗的光線中閃著血紅色的光。
「沒有,不是,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我沒有!」他急切的反駁著斑的觀點。
「泉奈……」
「我……我怎麼會喜歡她呢,我怎麼能夠……喜歡她。」
是啊,怎麼能夠呢,已經不能夠了,他活過來的太遲了。
「尼桑想多了,我只是……只是因為她是我們的妹妹不是嗎,怎麼可以讓妹妹陷入險境呢,她是我們的家人啊。」
大抵連泉奈自己都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神情有多麼的悲涼,說著騙人也騙自己的話,帶著凄涼的笑容,那樣好看的一張臉上有著初嘗了愛情滋味卻無疾而終的落寞和神傷。
單相思,是見不得光的,明明全心全意付出了,卻得不到半點回應,像神樂那樣神經大條的人,或許她壓根就沒有感受到泉奈的這份心意。
斑忽然很想抱抱他,就像小時候他被父親罵了躲起來哭的時候一樣,斑總能夠先於別人找到他,泉奈會藏在草垛里,用稻草將自己埋起來偷偷的哭,斑每一次都能夠找到他,然後將幼小的他抱在懷裡,拍著背哄他。
那雙漂亮的湖泊似的的大眼睛里蓄滿淚水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憐了,就像現在,他雖然沒哭,看那個表情比哭出來還要難受。
註定沒有結果后,咬緊牙關的否認反而成了他作為一個男人的最後的臉面,是他自尊心的保護傘,他分明帶著乞求,乞求斑不要再追問,相信他口口聲聲說出的謊言。
愛而不得,愛而不表,然後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把自己當做一個影子,在暗處默默地守護著,這就是宇智波的隱忍的愛吧。
泉奈終於懂得了愛情,卻無法得到,斑不知道在未來的什麼時候,泉奈是否可以放下對神樂的感情,但他也知道,宇智波的愛,只要付出大抵就是一輩子了,變心這種東西,他們壓根就沒有。
所以,看著他自欺欺人更覺得悲哀。
但他是他的弟弟,他能怎麼辦?
殺了扉間將神樂搶過來嗎,人搶的過來,心呢?
多年以前,他也曾經對那個有著一面之緣,甚至連臉都看不清的女子心馳神往,那是他最初的心動,也是最後的心動,後來,這份心動就隨著歲月的流逝,隨著其他事情的佔據,漸漸的埋藏在了心的最底層。
愛情這東西,不是非要不可的,或許可以慰藉身心,卻也只是這樣了,可遇不可求。
正所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你知道她的存在,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可以讓你的心跳亂幾個節拍,讓你偶爾想起來的時候能夠感到一點別人給予不了的幸福,這就夠了。
「啊,」為他心痛的同時,斑點點頭,努力的笑了出來,他也在自欺欺人,附和著泉奈,「是啊,是家人呢,這一點上,我竟不如你想得周到。」
既然這是他希望的,那自己就幫著他維護這份尊嚴。
謊言對上謊言,看到了那邊鬆了一口氣的泉奈,斑在想,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善意的謊言這回事。
「以後不要再這樣了,隻身一人闖大名府,這樣做的你同樣是在冒險,」斑的聲音柔和下來,他伸出手拍了拍泉奈的胳膊,「對我來說。」
現在,他們兩兄弟只剩下彼此了,無論是哪一個出事,對另一個來說都是毀天滅地的打擊。
泉奈覺得鼻腔酸澀,他輕輕地點頭,「尼桑,以後再也不會了。」
如果還有以後,他想,行動前大概會跟哥哥報備一下。
對於神樂,他無法做到冷眼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