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人事已盡
周白榆到底是沒有這麼做。
這裡人來人往，他沒機會下手，而且，萬一失手，後果可就非常恐怖了，更重要的是，他還要繼續觀察。
他真的可以感受到，張郝韻很信任自己。
這種信任很沒有由來，可周白榆多多少少是懂的。
那些曾經想要自殺的人，被他救下來后，每一個都對他特別依賴。
彷彿僅僅是勸他們活下去，竟是他們人生中能感受到的唯一的溫柔。
這樣的人，在遇到了以為對的人後，就有可能毫無保留的展現自己的另一面。
周白榆也不知道，張郝韻的人生到底是怎麼樣的。
夕陽染紅雲層，絢爛的一幕恰好在張郝韻醒來的一刻。
「我晚上不想去酒吧了，周白榆，你帶我隨便走走吧？」
「好啊。」
二人開始散步，周白榆開了一個奇怪的話題。
「你相信有神嗎？一些名字奇奇怪怪的神，什麼運氣之神，空間之神，因果之神，輪迴死亡之神這些。或者說，相信神跡嗎？」
「不相信。」
張郝韻回答的非常果斷。
「我還以為女孩子會多多少少信一點，畢竟，人生有時候就是會發生一些很難解釋的事情。就像電影里一樣，有時候我還在想，會不會有一天，忽然就得到了一些別人沒有的能力，就像神跡一樣。」
周白榆其實是想套話，這話套的其實很粗暴，但因為對目標的好感度有一個大體把握，他倒是不擔心什麼。
不過這個話題張郝韻不怎麼喜歡。
在她糟糕的人生里，如果有神，那麼神回應她呼喚后的方式——就是每當她以為人生會好起來的時候，生活立馬變得糟糕。
「不相信，不相信！煩人糟糕的生活總是一成不變，而厄運也只會不斷發生，接踵而至，這個世界如果真的有神，那隻會更可悲，因為那個神一定是個喜歡看別人倒霉的王八蛋！」
張郝韻幾乎咬著牙說出這些話，情緒不自覺的湧現。
周白榆意識到，這是一個敏感話題，這個女孩的過往應該是很糟糕，或許曾經祈求過神的降臨……但換來的確實現實的摧殘。
好在他最擅長的，就是言語寬慰，張郝韻也問了一個對她而言算是傷疤，但卻非常想知道的問題。
「周白榆，你爸爸媽媽對你好嗎？你有什麼兄弟姐妹嗎？」
「都對我挺不錯的，我是獨生子。跟其他親戚家的同齡人也不怎麼親近。」
假如是在先遣世界，周白榆現在社交還挺複雜。有弟弟，有女兒，有個女王范的金主，有個御姐范的老闆，將來指不定還有更多。
但在原版世界，他的關係網就很簡單。簡單到幾乎除了父母，和其他人沒啥交集。
而張郝韻的交際網似乎也很簡單，簡單到……她可以單方面宣布，這個世界沒有在乎她的人。
她一方面為周白榆有這樣的家庭高興，一方面又卑微的低下頭：
「真好啊，我爸爸媽媽就對我不怎麼好，我還有個弟弟，老是跟我搶東西。」
實際上的情況，父母對她的迫害，遠遠不是「不怎麼好」能形容的。
而弟弟的「搶東西」，恐怕也遠比她形容的要糟糕。
但她在周白榆面前，也只是說得輕描澹寫，就像是一個女兒和姐姐，略微帶點不滿的抱怨，彷彿本質上，她還是有一個不錯的家庭。
……
……
二人的約會還在繼續。
散步過後，又去了很多張郝韻以前想去，但覺得一個人去沒意思的打卡地。
這個世界是有一些人，一旦覺得對方合拍，好感度就會瘋狂提升的那種。
周白榆給張郝韻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只不過這個周白榆面前的小女孩心態的人，在所有來到臨襄市的先行者們眼裡，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魔王。
在幻流煙利用吐真香水，不斷搜集情報的時候——大魔王正在跟周白榆有說有笑。
在天下無二利用金錢開路，調閱酒吧街所有監控錄像的時候——
大魔王和周白榆卻乘車去了郊外，一處約會性質的煙火莊園，放了一場煙火。
在柯重業疏通關係，安排了一批混混馬仔在酒吧街附近巡邏調查的時候。
大魔王和周白榆已經返回，沿途的路上，她發出愉悅的吶喊，似乎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
在和光同塵組裝完畢槍械，不斷回憶起先遣之軀的記憶，找回頂尖狙擊手手感的一刻……
大魔王已經和周白榆前往了一家ktv，郎才女貌的二人，卻都是五音不全。但張郝韻毫不扭捏的樣子，卻讓周白榆越發的欣賞。
總之，先行者們如臨大敵，絞盡腦汁的時候……
周白榆在跟大魔王談戀愛。或者說，假裝在談戀愛。
可對於張郝韻來說，這無疑是美好的一天。她的心意一點也不假。
她從未想過，和一個男人在一起的時間，可以如此短暫，巴不得每一秒都要重複去體驗。
對於周白榆而言，對張郝韻的觀察也有了初步的成果——
「張郝韻的情緒，比起白靈安雅來說，更為穩定，甚至目前看下來，和正常人沒有區別。」
當然，周白榆也考慮到，這一切都有可能是張郝韻和自己在一起的緣故。
也許面對其他人，張郝韻是另一個樣子。
但綜合今天的觀察來看，周白榆確信，只要多陪陪張郝韻，在二人關係到了下一個階段后，或許就可以引導張郝韻。
他甚至在想，異行者的虛擬宮殿里，會不會亮起一座張郝韻的凋像。
如果不是因為只有進入中轉站才能進入那座「卡池」，他還真挺想看看，張郝韻的資質是什麼級別的。
……
……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張郝韻和周白榆也終於迎來了分別的一刻。
「明天，還能見到你嗎？」張郝韻有些期待的看向周白榆。
「當然可以。對了，假如晚上發生了任何事情，請一定給我打電話好嗎？」
周白榆也徹底轉變為暖男形態。他擔心張郝韻作為腐敗種，情緒比較敏感，所以也不打算回家，而是就在隔壁小區住著。
方便有啥事情了，可以第一時間趕去見張郝韻。
他還叮囑道：
「也不一定是發生什麼事情，難過了，鬱悶了，孤獨了，總之任何情況，只要你想，都可以聯繫我，我會很快趕來。」
「張郝韻，生活一定會越來越好的，不管以前怎麼樣，以後……有任何事情，大家可以共同承受。」
二人交換了聯繫方式。
周白榆的最後的這段話，讓張郝韻險些哭出來，她帶著意猶未盡的心態離開。
周白榆也很期待明天的見面，他相信，只要再多一點時間，就可以兵不血刃的解決腐敗問題。
雖然防守模式的獎勵很誘人。
可周白榆很清楚，如今先行者最大的問題，不是在先遣世界，而是在原版世界。
如果原世界里，能夠為自己，乃至為人類拉攏一名腐敗種……這意義絕對勝過一件道具。
……
……
夜已深。
開心了一整天的張郝韻，走到自己家門口的時候，忽然僵住。
她已經變得強大，至少相對於普通人來說，她就如同超英電影里，那些英雄們變異的初期。
聽覺，嗅覺，都變得比以前強大很多。
所以張郝韻能夠感覺到，屋子裡有人。
她整個人一瞬間慌了。
藏在衣服下的那些猩紅的眼睛，不再是黑色的細線，而是彷彿眯著的目光，蠢蠢欲動。
那種該死的感覺又來了——每當自己的人生出現了一點點的幸福后，這點幸福很快就會消失，迎接自己的，將是更可怕的厄運。
感受著鼻息里的酒精氣味，一整天的好心情，瞬間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