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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真正的異行者

  時間一連過去好幾天。

  這些天里,醒夢無常調查下來,發現周白榆的前同事已經死去。

  他見到了李萍的父母,詢問了相關的工作人員,最後得知,屍體已經被蟲子咬爛。

  這讓醒夢無常非常難受。

  這個女人在最後,想要見一見周白榆,原來不是什麼陰謀,而是知道自己快死了,想見見心裡思念的人。

  這幾天里,醒夢無常與和光同塵都在等周白榆回來。

  康斯坦丁和凌寒酥成功完成徵召,回到了據點。

  但由於周白榆始終沒有出現,導致每個人的心情都不怎麼好。

  「仔細想想,除了第一次先行之試,他好像每次去一個地方,都是當天就完成了任務?」

  「蠱樓是這樣的,游輪是這樣的,我在瘋人院里絞盡腦汁的時候,他已經在第二個小時直接打通了……」

  「先行之試有可能是要待滿七天,但這一次……姜閑霧說過,他的任務不是生存。」

  「而現在,已經五天過去了。五天下來,都沒有他的消息。」

  康斯坦丁和周白榆到底不熟,他說了一句讓眾人極為警惕的話:

  「我們這個小隊里,還有一個魔王級。但假如史蒂芬周回不來……這個魔王級還能不能算我們的隊友,這可就很難說了。」

  「這幾天,那個怪……怪好看的姑娘,情緒可是在不斷變得暴躁啊,要不是還有一個小怪物在旁邊安慰,感覺她隨時可能會暴走。」

  張郝韻。

  康斯坦丁一提到張郝韻,和光同塵倒皺起眉頭,他認為自己還能安撫一陣子,但也只是一陣子。

  醒夢無常對張郝韻就更是介意了。

  如果周白榆回不來……

  大家能騙她周白榆去執行任務了嗎?如果能騙,可以騙多久?假如她最終發現了騙局,或者知道了真相,會不會再次爆發?

  傳奇先行者和光同塵與醒夢無常,這還是頭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毫無意義……

  他們現在發現,現實是如此離譜。

  周白榆就像是某個關押著張郝韻腐敗種一面的守門人。

  如今這個守門人不見了……張郝韻隨時可能會失控。

  凌寒酥也非常難受,不斷安慰自己,周大哥不會有事。

  她是窺視者,自然耗費過先遣值,前往中轉站窺視過……

  但她帶來的消息更絕望。

  「沒有聲音,沒有畫面……我好沒用,我什麼也看不見,窺視周大哥那邊,發現只有一片漆黑。感覺好像只有一片虛無。」

  凌寒酥窺視完后,多少是有些自責的。

  她並不知道那個地方,本就只有一片黑暗。

  雪妖的窺視,加上周白榆的確有很長的時間沒有出現了。

  這導致眾人對周白榆能成功回來的期望,不斷在降低。

  畢竟,目前前往了無光之國的人里,似乎沒有一個活著回來的。

  ……

  ……

  無光之國。

  在漆黑的夢境里,周白榆融入了好幾天,終於漸漸掌握了「夜之視覺」。

  他詫異的發現……其實每個人都是有光的。

  只是這些光,極為黯淡,彷彿根本不存在。

  周白榆在這幾天里,和阿朵有過一次對話。

  「所以大家內心都還藏著希望,所有對生活的期待,都是光源對吧?我看到每個人多多少少還有些光。」

  雲朵是這麼回答的:

  「也不是沒有絕望的人……姜閑霧,人一旦徹底失去希望,就會選擇死亡。但死亡在夢裡不是解脫,在這裡死亡,只會單純體驗到痛苦。」

  「真正絕望的人,都像是行屍走肉一樣活著,疼痛也好,夢魘的折磨也罷,都沒有意義了。」

  「這樣的人不少,他們是陷入了絕對的黑暗之中,朝著無光之國的另一邊前去了……神已經徹底掌控了他們。他們被稱之為暗種。」

  「當你散發出光的時候,大家還會躲著你,是因為他們沒有希望,只剩下最後一種刻在生物基因里的本能,求生欲。」

  「我們只想活下去,沒有光芒的活下去都可以。日復一日的在黑暗裡腐爛,就這樣就好了,不需要被人救贖,不需要得到光明……」

  「天上不會有月亮。不要對我們做出任何沒有價值的許諾,不要邀請我們去追逐任何虛幻縹緲的東西。」

  「無盡長夜黑暗永恆,在漆黑里苟且般的活著就好,就是我們僅存的希望。這便是最為卑微的光。黑暗不會摧毀我們,但光會。」

  「如果你想和我們成為朋友,那就要學會收斂伱的光,你現在就做得就很不錯。想必……在夜海里很痛苦吧?所以不要讓大家感受這樣的痛苦。」

  雲朵的這一大段話,讓周白榆感受到了極大震撼。

  這才是先遣世界啊。

  他第一次在先遣世界接觸如此規模的人類,此刻才終於明白,人類在後末世時代,到底是怎麼樣的活著。

  在無盡的黑暗裡,苟且著等待日復一日的腐爛……

  何其絕望。

  即便如此,似乎也還要活下去,因為這裡的每個人都清楚,痛苦永無止境。

  當你覺得這就是最痛苦的生活時,夜海里的那些夢魘們,一定還能打破你的認知。

  有不少人最終徹底失去希望,成為了行屍走肉般的暗種,被永夜安排去了另一邊。

  但更多的,還是抱著卑微的光活下來的人。

  他們看著已然陷入了黑暗,可如果仔細去看,就會發現他們身上還有極為微弱的,幾乎照不亮任何東西的光。

  這便是所有生物都存在的,活下去的意志。

  也是夜魔永夜所允許的最低限度的光。再明亮哪怕一點,都會遭受夢魘們的折磨。

  這段對話,讓周白榆在這幾天,始終感覺到壓抑。

  在這幾天里,倒也不是沒有好消息。周白榆為了離開這裡,也一直在想辦法與周圍的人熟悉,並且了解當初那些先行者。

  萬幸的是,周白榆還真找到了一個。

  這個人的名字叫心葵,是一名異化者,也是個極為熱血的年輕人,至少曾經是。

  真實年紀只比周白榆小四個月。周白榆找到心葵的時候,心葵攤在床上,面無表情。

  他已經在這樣的地方,待了幾年。而沒有時間概念,只有絕對漆黑的世界里,待上幾年,大概就像過了幾個世紀一樣漫長。

  曾經有一個選擇題——假如給你一萬億,但需要你在某個只有一片荒蕪的地方不老不死待上一千萬年,你願意么。

  大概心葵的感覺,就像是在一個地方待上一千萬年,不,是永無止境,不見盡頭,無論待了多久,未來都還有更久的時間在等待著他。

  當周白榆找到心葵的時候,心葵沒有搭理周白榆。

  周白榆講述了很多東西。先行者,拯救世界,重拾活下去的信念——但都沒有意義。

  哪怕嘴遁強如周白榆,還帶著演說家特性,依舊沒有讓心葵有什麼反應。

  不過在周白榆走後,心葵都會非常恐懼。他會瘋狂扇自己的巴掌。

  讓疼痛使得自己清醒。

  「我不是先行者了!我也回不到松江市了!我就是個垃圾,是個等待著腐爛等待著成為暗種的垃圾!」

  「不要被新來的迷惑啊!我不想在看到夜海之上的夢魘了!」

  周白榆的言語,其實對心葵造成了很大的衝擊。

  但心葵害怕啊。

  他的記憶里,還有很多想要守護的人,但他強行壓著,不讓自己去思念這些人。讓自己儘可能對一切麻木。

  因為只有這樣的,才能夠不去發光。

  只有這樣的,才能夠不被夜海里的夢魘摧殘。

  他再也不想經歷那種一切都在摧毀的夢。

  不過周白榆並不打算就這麼放棄這位異化者。

  第一天。

  周白榆拜訪心葵失敗,沒有從心葵這裡問到任何東西。

  第二天。

  心葵怒目瞪著周白榆,周白榆離開后,心葵開始嚎啕大哭。

  第三天。

  周白榆還是不斷遊說心葵,表示不需要心葵幫助自己,只需要知道情報。

  但心葵發狂一般的讓周白榆滾。不過內心深處,心葵很疑惑——

  這個自稱姜閑霧的傢伙,不斷遊說自己,是懷揣著多大的野心?

  在這樣的夢裡,他為什麼敢對未來報以期待?

  他身上的光呢?

  他不會在夜海里被海中的怪物們摧殘么?

  心葵漸漸有了好奇心。

  但第五天的時候,周白榆沒有見心葵,這一天周白榆做了一件事,比較耗費體力。

  第六天也是一樣,因為第五天周白榆對東西不滿意,所以還在繼續改造。

  第七天,心葵以為姜閑霧放棄了。可就是這一天,他被姜閑霧說動了。

  周白榆直接準備了殺手鐧。這一天周白榆來到了心葵的門外,他被心葵閉門不見。

  周白榆也不急,隔著門緩緩說道:

  「我不會再遊說你了。我也答應你,這以後我絕對不騷擾你了,我也不會從你這裡問出任何的情報。」

  「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去我的屋子裡坐坐。相信我,你去了以後絕對會很愉快,絕對會相信,自己開始遇到好事。」

  「要是不去的話,我可能會考慮在夜海裡面對夢魘的時候,不停念你的名字……」

  利誘毫無意義。沒有人相信這個地方會發生好事。

  但威逼確實有用,周白榆不講武德的做法,終究讓心葵產生了動搖。

  反正我絕對不可能考慮離開這裡,絕對不相信有人可以救贖我……

  他這麼自我暗示著,生怕自己的身上有了一丁點額外的光。

  周白榆終於拉著異化者心葵,前往了自己的屋子。

  由於是夜魔永遠的夢境,其實所有人在永夜看來,都是一樣的。

  自然,每個人的住處,也都是一樣簡陋。

  周白榆的屋子說起來,還比心葵的看著更破舊一點。這間屋子的上一個主人,已經淪位了暗種。

  心葵不解周白榆的用意,直到……他發動了異化者的天賦,看到了周白榆的那張床。

  「畫餅似乎對於異化者沒意義,所以還是得讓你看到一些實際的東西。」周白榆指著自己的床。耐久度為11/11。

  心葵沒想到姜閑霧說的是真的,自己只要來到這間屋子,看一眼就會明白到底是什麼情況。

  「這……這到底怎麼做到的?這簡直是藝術品!」

  在周白榆的眼裡,物品的名字叫做——【青春永夜不會夢到發光的先行者。】

  在心葵眼裡,物品名正經了很多——【好夢床。】

  物品介紹里的一句話,讓心葵登時意識到了這東西在這裡的價值——肆意做夢,在在耐久度消耗完之前,不會進入夜海。

  「藝術……這就是藝術啊!為什麼你可以做到?」

  周白榆雙手一攤:

  「我以為這應該是咱們異化者的標配?重新認識一下,我是二階異行者,姜閑霧。百川避難所公會的。」

  特地強調公會,是因為周白榆記得,和光同塵說過,也有百川公會也有人進入了無盡之夜的徵召里,是一名異化者。

  而周白榆之所以判斷出心葵是異化者,是因為他看向心葵的屋子時,發現屋子有耐久度。

  也就是說,心葵其實一直在異化物品。

  周白榆覺得很奇怪,雖然他覺得這張床會讓心葵喜歡,算是根據環境分析需求,然後製造需求投其所好。

  嘴遁只是表層,周白榆每次說服對方,其實都切實表現出了自己的實際價值的。

  不過心葵的反應還是太大了點。

  「標配?我可不是這樣的,我只想說狗屁差異與混亂之神,他一定是九大舊神里最垃圾的勾八神吧?」

  這種心理活動,周白榆也有過。但後來,周白榆已經慢慢改變了對這位神的看法。

  但他不否認——

  這個職業真的很坑爹,自己可以說一路歐氣十足,不斷開掛。

  但其他異化者呢?

  其他異化者的徵召之路,恐怕是另一番景象。

  「我剛剛進入這裡的時候,因為想著自己可以異化,所以想要離開這裡……」

  「那是第一天,那一天我散發出的光,大概可以照亮附近好大一片……可第二天我就不敢發光了。」

  「後面我不斷的進入夜海,你知道么,不管你有沒有光,在你來到這裡后的很長時間,你都會不斷進入夜海之中,去和那些怪物對視……」

  「我已經……已經記不得,真正舒服的睡一覺,是什麼滋味了。」

  「我們其實不是真實存在的,在這裡,越是絕望的人越消瘦,我跟你說我以前一百六十斤你信么?」

  心葵的話逐漸多了起來。

  這是好事情,說明他正在逐漸卸下防禦。

  身為異化者,雖然他知道這個職業坑爹,但能夠活過幾次徵召,多多少少,心葵還是異化出過幾件正向物品的。

  所以他很清楚——這個不靠譜之神的唯一靠譜的地方,就是描述起碼是準確的。

  描述里說這個物品可以做好夢,那就一定可以做個好夢。

  周白榆在這一天,和心葵交換了房間。

  他很好奇,心葵難道就沒有異化出過足以讓自己擺脫噩夢的物品嗎?

  但後來周白榆發現,這就是倖存者認知偏差。

  且不說心葵異化出的物品,初始偏差率是百分之九十九,且一天只有五次……而且這種情況下,五次都未必能有。

  即便異化出來正向異化物品,也可能是睡得更舒服,或者床的堅韌度提升……之類的看似正向異化但實則沒什麼大用的。

  而最可怕的是,異化的本質就和抽卡一樣,是帶著希望和期待的。

  這些希望和期待在夢境里,是致命的。

  一次次滿懷希望去異化,一次次換來的結果卻是在夜海里被深海巨獸們蹂躪……

  這誰頂得住啊?久而久之,心葵一想到異化,本能的就會排斥。

  所以在周白榆做好成品后,心葵才會反應那麼強烈,直言這是藝術品。

  ……

  ……

  次日。

  當周白榆再次和心葵面對面交談的時候,心葵對周白榆的態度,有了更巨大變化——

  「姜大哥,爹!姜爹!讓我在你這裡住下來吧!我們交換房子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我昨天……嗚嗚嗚……夢到了我的爸爸媽媽,他們給我吃了好多好吃的……你有老婆嗎?你有孩子嗎?在夢裡,我有一個老婆,臉蛋肉嘟嘟的,她真的好可愛!」

  「我離不開這張床了啊!我離不開了啊!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怎麼過的啊?」

  周白榆是又覺得好笑,又打心底覺得這裡的人很可憐。

  這些天里,他也不斷進入夜海被摧殘。

  但最後總能夠在光徹底消散時,被醒夢無常的項鏈保護。

  雖然在夢裡,道具都沒了,但醒夢無常的項鏈是戴在身上的,進入夢境,哪怕是夢中夢,也一樣保護著自己。

  所以雖然每個夜晚都被折磨,但總是會在徹底絕望之前,保留火種。

  然後第二天醒來,周白榆又充滿了鬥志。

  但其他人沒有這麼幸運。

  哪怕是異化者心葵,也扛不住這樣的折磨。

  所以體驗了一次「美夢」之後,心葵徹底破防了。

  一次次絕望的夢境,只是讓他知道自己現在很苦。

  他也暗自落淚過。

  可絕望和痛苦只是讓他咬著牙承受,而美好和光明,才是真正將他徹底破防。

  心葵就差跪著央求周白榆了。

  許久之後,周白榆才安撫好心葵的情緒,畢竟知心大姐姐的活兒,他干過不少次。

  待到心葵徹底恢復正常,他也不再藏著掖著,對周白榆幾乎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同時也問了很多問題,對外界表現出渴望。

  情緒大起大落後,人就會有傾述慾望,最怕的就是始終綳著。

  周白榆知道,自己已經在這裡耗費了很長時間,但恐怕一時半會兒也離不開,所以也很有耐心。

  基本上心葵想知道的,他也會滿足。

  「咱們會長現在咋樣啊?我跟你說,姜哥,我可老崇拜咱們會長了……他那把刀,連天下無二都羨慕呢。」

  周白榆忍住不笑,那把刀就在自己手上,假如這小子醒了,估計會很羨慕?

  但他也不知道能不能醒來,所以也不敢給人虛假的希望。

  他只是說道:

  「我見過,會長一切都還好,不久前會長通關了2.30版本的一間瘋人院,還和公會裡一名異行者成為了朋友。」

  「倆人組隊通關過兩次特殊模式,一次無盡模式,一次友盡模式。可以說很傳奇了。」

  心葵來了興趣:

  「咱們工會裡還有這種高手?異化者?」

  「是的,最近出現的一個人物,被會長慧眼識珠,發現了,天下無二當時也搶著要呢。等你出去了,我給你引薦……」

  最後一句說完,周白榆忽然有點後悔,能不能出去還難說呢。

  好在此刻心葵的興緻在別處:

  「能夠和會長相互幫襯的異化者……看來不是職業弱,是我弱啊……」

  不,相信我,你能夠在這樣的鬼地方堅持下去沒有變成暗種,你已經很強了。

  這坑逼職業就是很弱啊。

  周白榆內心吐槽。

  心葵則拉著周白榆不斷講述那位與會長一般的傳奇異行者。

  「魅魔到底是啥滋味啊……我好羨慕啊。」

  「蠱樓?那個沒有新人可以活著回來的蠱樓?牛逼!」

  「可惜我出不去了……我好想見見這個大人物。」

  「魔族盛會嗎?他一個人殺了那麼多魔王級啊?」

  「絕對時刻?琳姐說過!這是異化者最強能力之一啊!太棒了吧!」

  「現實世界也被扭曲了?啊……能夠比天下無二他們還快的解決魔王級,他真的太強了啊,我們異化者里也有這麼厲害的人!」

  「琳姐見到她,大概會很主動熱情吧?我好像從來沒有見琳姐對我笑過……」

  最後這句話,讓周白榆莫名有點難受。

  不過不得不說,周白榆還是覺得心葵很親切,這還是他認識的第一個異化者。

  等我帶你出去,我就告訴你那位異化者到底是誰。

  周白榆心裡默默承諾著。

  在這個地方,所有承諾,大概只有在做到的那一刻,才敢說出來。

  給人帶來期待與希望,無異於傷害別人。

  夜魔永夜,已經將希望與傷痛畫上等號,讓這裡的人,逐漸變得畸形扭曲。

  周白榆深吸一口氣:

  「你要是還想知道外面的事情,就儘管問我,我還認識醒夢無常,認識很多人……」

  「對了,現實世界也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反正都可以問我,但心葵,我也有問題想問你,你放心,我不會拉著你做什麼瘋狂的事情,但我需要知道,你在這裡這麼久,有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

  「知不知道一些情報……比如怎麼離開這裡?」

  周白榆開始談論正題。

  心葵這次不再有隱瞞:

  「幾年前,這裡曾經有一個人……為大家帶來過希望,他脫離了一次夢境,醒過一次……」

  心葵一句話就直接扔了個重磅炸彈。

  周白榆追問:

  「他怎麼脫離夢境的?」

  心葵的語調帶著悲傷:

  「他的名字叫金乙,他告訴大家,這個世界一定是有月亮的,他會帶所有人見到月亮……他真的是一個很有激情的人,那個時候他和雲朵一起,說服了這裡的所有人。」

  「他說神是畏懼光的,才會想著從大家手裡奪走光。神也害怕大家醒來,只要醒過來,讓光源照耀……神就會變得虛弱。」

  「他的言論很瘋狂,但他真的有那種感染力,彷彿可以說服所有人。」

  「每個人都絕對信任著他,都相信他說的是真的,於是大家都開始回憶生活里美好的事情……」

  「每個人都在一點一點的,喚起希望,重拾希望,最後鼓足勇氣……將一切都託付給了金乙。」

  「那一刻的無光之國,簡直就像是光之國……巨大的光亮匯聚於金乙的身上,讓金乙醒了過來。」

  「那個時候我恰好見到了,就在想……也許需要很多人的光,匯聚在一個人身上,就能讓這個人醒來。」

  「夜魔就是為了防止有人醒來,才會不斷奪走每個人的光。」

  「金乙他做到了……可惜,他也僅限於做到蘇醒。」

  「大家看著金乙在光明之下的身影一點一點消失,都激動不已,認為金乙是真的離開了無光之國。」

  「但後來……金乙很快就回來了。」

  周白榆愣住。

  心葵嘆道:

  「他醒了,但是醒了之後,面對的還是一片黑夜,而黑夜之下,他很快就被催眠了……」

  「於是他又一次進入了夢中,又一次回到了無光之國。他做的所有努力,化為灰燼……」

  「無光之國的夢魘們,終於知道了,這群人身體里還藏著這麼多光,夢魘們既害怕又興奮。」

  周白榆注意到了關鍵點——害怕他可以理解,為什麼還會興奮?

  「夢魘們需要光?」

  「是的……據說要不斷吸取人的光,來為夢魘的主人們,也就是神,激活一件寶藏,這件寶藏可以讓現實變為虛幻,讓真實變為夢境……」

  「這些都是我還心懷希望時搜集到的……但其實也沒有什麼用,我知道這些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夢魘與虛無之神!

  周白榆瞪大眼睛,驚訝的看著心葵……

  了不起的異化者啊!能夠打聽到這樣的情報!

  這一下,周白榆終於知道了,永夜為何要囚禁這些人了。

  它在激活諸神寶藏!通過諸神寶藏完成神授!

  製造一個只有虛無的世界。

  「金乙回到了夢境,然後被活活折磨成了夜種……最後,金乙化為了黑夜的一部分,這是夜魔對他的懲罰,他就成為黑夜的一部分永遠的凝視著這些無法逃離的人。」

  「而所有信任著金乙,為了金乙鼓起勇氣爆發出光的人……全部都被狠狠壓榨了一番。」

  「有的人成為了暗種,有的人還活著,但夢裡的身軀瘦的跟鬼一樣……」

  「大家都崩潰了啊……徹底崩潰了……」

  「姜哥,再也不會有那樣的機會了,再也不會有一個人可以像金乙那樣,說服所有人了……」

  「沒有人可以再醒來,醒來了也會因為面對黑夜,再次昏睡!」

  「不要想著逃離這裡,好好守著你的記憶吧,你能回憶起的東西,將會是你在這裡唯一的財富了!」

  周白榆沉默了許久。

  他可以想象,那個堅信世界有月亮的少年,在喚起大家希望的一刻,是多麼的矚目耀眼……

  他可以想象,那個少年熠熠生輝的一刻,每個人對他有多麼期待。

  是啊……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不會再有人像金乙一樣,可以得到所有人的信任。

  而且這些人……真的還能發出光嗎?

  經歷過夜魔殘暴的鎮壓之後,他們還敢發出光嗎?

  「不要抱有無謂的希望……現在的處境,就是一間是絕無窗戶而萬難破毀的鐵屋子。我們都是熟睡的人,我們並不感到死的悲哀,死亡對我們,或許是解脫。但我們……害怕被叫醒啊!」

  何其黑暗的世界。

  無光之國,數以萬計的人,永遠失去生活的光,只為了造就一個暗夜裡的神?

  周白榆內心情緒翻湧。

  要搜集足夠多的光,匯聚在一處,才能夠讓一個人醒過來。

  而醒來之後,很有可能立馬又會陷入昏睡……

  因為醒來之後,面對的還是黑夜。

  他回憶起來了,自己就是因為被傳送到了黑夜之中,然後被黑夜裡的規則弄到昏睡……

  於是才出現在了這裡。

  這的的確確, 就是一間沒有窗戶,且近乎絕難摧毀的鐵屋子。

  但真的不可能摧毀么?

  「如果我醒來……立刻轉動腕錶,將黑夜驅散了呢?」

  周白榆走出了屋子,他抬起頭,凝望著厚厚的夜色。

  彷彿在和已經淪位夜的一部分的金乙對視。

  數年前反抗夜魔的失敗者,和數年後再度挑戰夜魔的人,彷彿在這一刻心意相通。

  夜之視覺里,心葵看到周白榆的背影……

  在聽到了那麼絕望的歷史之後,這個姜閑霧……竟然在隱隱發光。

  是的,炙熱的光幾乎連項鏈的煙霧都遮蓋不住。

  這一刻的周白榆看著夜空,發出了和當年金乙一樣的聲音:

  「我一定會帶你們見到月亮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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