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毀滅者柯重業
信奉著竊聽與窺視之神的班德爾，張開了偷窺領域，看著這個戰場。
偷窺的前提，是處在一個被偷窺者無法發現的位置。
而這個領域的神奇之處在於，只要在場存在著所有人都在意的目標，那麼領域的開啟者，便會被其他人忽視。
如果那個所有人都在意的目標，那個信奉肌肉與力量的羅亞多，被擊殺了，那麼眾人的注意力再次均勻的分佈在其他地方的時候——
班德爾的領域便會瓦解。
所以這個領域，就需要一個存在感，壓迫感，都極其強大的人，有了這個人，班德爾就可以做一道誰也無法發現影子，暗中窺視每一個人。
要發現班德爾，進一步發現被領域籠罩的厄運污染源——帕盧斯，就必須要擊殺羅亞多。
羅亞多的強大壓迫感，讓其如同一個巨人一樣，傲立在淡淡的霧氣里。
另一邊，在人類中絕對算高大魁梧的柯重業，比起肌肉變異一般的羅亞多，就顯得有幾分渺小。
如果放在擂台賽上，所有人都會認為，二人絕對不是一個噸位的。
但班德爾赫然發現，當柯重業露出胸膛，以及那猛虎一般的眼神時，氣勢上……
竟然不輸給羅亞多。
「羅亞多，我知道這傢伙的弱點……」
班德爾的聲音傳出，但也只有羅亞多可以聽見。
「閉嘴！」羅亞多一聲怒喝。
羅亞多湧現出強烈的戰意，他要正面撕碎這個敢用野獸眼神凝視自己的黃皮膚人。
作為竊聽與偷窺之神的墮落信徒，班德爾可以看到一個人身上的弱點。
據說，這個神的神力達到極致，信徒們甚至可以通過神力，窺察一個人內心深處的秘密。
不過班德爾沒有到這個水準，他只是能夠看到，柯重業那如同金身一般的肌肉身軀里，其實也存在著一個弱點。
或者說相對薄弱的地方。
但羅亞多不屑於這種手段。
天目者鴨先知，也在默默的觀察著羅亞多，儘可能的，通過天目啟示，獲取羅亞多的弱點。
不過效率上，二階的天目者，似乎比污染種班德爾要慢上不少。
但勝在更為精準，鴨先知的目光聚焦在羅亞多身上，傳奇先行者，觀滄海也同樣如此。
不過觀滄海並沒有動作。
「打敗這個傢伙，似乎只有你能做到了。對方的實力，以魔物的標準來說，絕對在魔王級之上。」
魔王級，僅次於魔皇的存在。
萬神殿的天罰天啟天眼組裡，天罰負責廝殺戰鬥。
十幾個高級組員里，每一個，都有著不弱於魔王級的存在。
魔皇與魔王之間跨度巨大，但魔王級與魔王級之間，同樣也有跨度。
柯重業，和光同塵，天下無二，都有著單獨對付魔王級的實力，可他們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拍著胸脯說，面對魔王級有百分百的勝率。
巔峰的魔王級到底多強，沒有人清楚。
而羅亞多，顯然比噩夢之橋上柯重業遇到的魔王級……更像是一個魔王級。
「但我會幫你的，在這場戰鬥過程里，你要儘可能吸引他的注意力，我會想辦法種下因果。」觀滄海小聲說道。
柯重業沒有拒絕這種幫助。
和羅亞多拒絕隊友的幫助不同，柯重業從不因為自己的狂妄，讓隊友陷入險地。
「我盡量。」
這句話之後，一陣恰到好處的風暴，於雷雲之下降生，將沙石吹起，通過沙石的軌跡，可以看到螺旋狀的氣流，如同縮小版的龍捲風。
飛沙於風中急轉，同樣於暴風中疾動的，還有兩個力量強大的怪物。
柯重業的一拳捲動風勢，強行將螺旋狀的氣流破碎開，這一拳帶著尖銳的破空聲。
破山，斷海，截天。
達到截天之後的柯重業，拳勢驚人，扭曲的氣流讓視線里的景象也有輕微的模糊。
只在第一拳，柯重業便沒有任何留手，絕對的殺招襲來。
哪怕是天下無二，也得張開時間障壁，來延緩這一拳的勢頭。
但就是這麼恐怖的一拳，卻被羅亞多單手接住。那比柯重業的重拳還要大上一倍的巨大手掌，將柯重業的拳頭徹底包裹住。
隨後輕輕往下一扣，柯重業的手腕發出咔嚓的聲響。
「原來如此，伱就是萬神歷里，提到的力量與毀滅之神的傳承者，難怪我體內的力量……會源源不斷湧出！哈哈哈……原來真的存在啊！」
這句話柯重業並沒有聽懂，二者之間的語言差異，使得柯重業也不清楚羅亞多在講什麼。
柯重業只是感覺到……對方力量驚人，這充滿氣勢的一拳，被如此輕描淡寫接住，即便他還能爆發出更強的力量，卻也沒有想到，開場就被對方給拿捏住。
柯重業的手腕骨折，就連指骨也被捏碎。羅亞多展現出了不屬於他當前的力量。
這是一種克制，或者說這是一種來自新神對舊神傳承者的詛咒。
柯重業無法掙脫開羅亞多，隨後羅亞多抬起他的另一隻手，那如同柯重業頭一般大的拳頭，對準了柯重業胸膛。
砰！
沉悶的聲響，彷彿被一記悶錘砸下。
截天之力的柯重業，身子倒飛出去，撞在了不遠處的怪石上，石柱一般的怪石，被連續撞斷數根，他的身體才終於停住。
一拳轟出，勝負已分。
鴨先知瞳孔劇震，他以為這是一場血戰，但怎麼也沒有想到……這是一場根本不可能贏的戰鬥。
雙方的實力差距，大到難以想象。
可戰鬥看似結束，卻並沒有結束。羅亞多的身形一閃，下一刻已經出現在了柯重業撞斷巨石所激起的塵埃之中。
塵埃無法落定，因為血腥，殘暴，密集的拳頭，瘋狂落在柯重業身上。
一拳之威，便似乎分出了勝負，那麼無數拳狂轟濫炸，便是要將生死也分出。
羅亞多非常享受這種暴虐的感覺。
全身的肌肉蘊含的所有爆炸性能量，都在這一刻瘋狂輸出。
當年諸神之戰里，自己所信奉之神的屈辱，似乎都通過後世的信奉者們，得以洗刷。
雨點般的拳頭，密集的落在柯重業身上。肩胛骨，手肘，胸腔，肋骨，膝蓋，腿骨……
如同鎧甲一般的肌肉包裹著的全身筋骨血肉，在漫天殘影的拳雨之下，盡數斷裂！
碎裂的骨頭，甚至刺穿了柯重業的內臟。
如果不算姜閑霧之前的那次遊戲主題的徵召，這便是萬神殿與先行者的第一次交手。
一方是先行者中最頂級的傳奇先行者，一方則是萬神殿天罰組的高級組員。
雙方的實力差距，似乎比想象中還要誇張。
巨大的拳勁，讓柯重業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騰空而起的身體，來不及通過肢體動作止住勁頭，就又被新的一拳，轟得找不到東西南北。
一拳又一拳，不斷砸在柯重業身上。
羅亞多蔑視柯重業這種卑微的力量……同時，也詫異柯重業竟然沒有死。
這場對決雖然短暫，但柯重業承受的進攻，可絕對是致死量的進攻，是真正的狂轟濫炸。
不過羅亞多也不在意。
一拳打不死，那就一百拳，一千拳。
絕對的力量壓制之下，他不信這個人類可以承受。
砰砰砰砰！柯重業的血肉不斷爆開，如同綻放的血色蓮花。
山搖地動，難以想象這些聲勢驚人的拳頭，落在肉身上會造成何等恐怖的傷害。
「柯會長他……還活著么？」
「鴨先知，觀察那個肌肉怪物。認真觀察它。你是窺視者，無論如何，你要冷靜觀察敵人。找到他的弱點。」
即便離戰場稍遠，那勁風一樣的拳勁餘波擴散，也依舊讓觀滄海感覺到了敵人的恐怖。
但他很冷靜。
噩夢之橋上，柯重業也經歷過看似絕望的敵人，他絕對相信，這個人類之中排名前三的先行者，不會這麼輕易敗北。
「相信老柯就對了。」
話雖如此，觀滄海心裡也沒有底，他已經看不清楚煙塵之中，兩道交織的命運，到底誰的「命數」更為強大。
他只知道……如果哪怕是柯重業，如果任由這樣的拳頭狂轟濫炸，也絕對會死。
數條看不見的線，從觀滄海的手裡生出，慢慢的，如同在空中蜿蜒并行的蛇一樣……朝著羅亞多走去。
戰場中心。
地面坑坑窪窪，無數巨石碎屑飛舞，煙塵之中，柯重業雙目渙散，血肉模糊。
但他的意識並沒有渙散，他的呼吸，心跳，依舊強健有力。
「不選擇霸行之路么？你性格堅韌，永不言敗，沒有任何迷茫困頓，其實很適合走霸行之路，遇到絕境，越是負傷，越是強大。」
「其實你比醒夢無常更適合霸行之路，醒夢無常很迷茫。」
回蕩在柯重業腦海里的，是力量與毀滅之神的中間人炎骨。
和琳不同，琳只有姜閑霧一個押注的。
但對於炎骨來說，值得押注的弟子有兩個，一個是醒夢無常，一個柯重業。
前者困惑於自己以前的人生，困頓慵懶的性子里，其實也藏著迷茫，藏著尋找人生價值的困擾。
但偏偏這樣一個人，選擇了成為了霸行之路，成為了戰狂。
而後者，柯重業，勇往無前，信奉強大的力量，意志堅定，不可摧毀。
這樣的人，卻又選擇了最為傳統的那條破山斷海截天之路。
「哈哈哈哈，心境迷茫的人，選擇霸行之路，堅定自我，很合理不是么？」
「至於我，我當然要走最傳統的路子。」
「炎骨，老子可不需要什麼意志堅定，去他娘的血戰，只要將敵人徹底摧毀，就不需要檢驗自己的意志了不是么？」
蠻不講理的信條。
人生當中，絕對不可能每一場戰鬥都是碾壓，但柯重業的心裡，他就是那個能夠碾壓所有人的存在。
力量與毀滅，到底是「力量」重要，還是「毀滅」重要？
這個論題，在許多年前，諸神之戰里，新神與舊神交鋒了許多次，其實勝負的結果來看，一切已然有了答案。
柯重業的雙眼忽然有了光。
就在這一瞬間，觀滄海也找到了種下命格的契機！
羅亞多野獸一般的危機直覺，讓他瞬間警覺，注意力全然放在了柯重業身上，沒有察覺到身後觀滄海的小動作。
羅亞多駭然發現，全身都沒有一處完好的柯重業……竟然強行止住了拳勢，再次站立在了薄霧中。
他身的身體似乎在一瞬間恢復了不少，儘管依舊虛弱，但那些破碎的筋骨，已然被修復了幾分。
這驚人的血條，大概某動漫里的橡膠人看了都得說一句牛逼。
柯重業沒有死，他身上散發出的氣勢，甚至比全盛時候更為驚人。
「原來這樣的力度，根本打不死你，但沒關係，下一拳，我會你知道，前面的一切，只是熱熱身。」
羅亞多戰意湧現，一拳襲來。
恍惚中，觀滄海與鴨先知，都彷彿看到了拳勁所形成的的一道虛影，讓羅亞多如同碾壓而來的重型坦克！
柯重業沒有閃躲，極度抗揍的他，抬起那隻不久前被徹底打折的手，同樣揮出一拳，準備以拳對拳。
但無論速度力量威勢，他的拳頭都落後羅亞多太多。
鴨先知甚至不敢去看二人雙拳對碰的那個瞬間。
轟！
一切如同鴨先知預測的那般，羅亞多的身影，傲立在柯重業身前，但柯重業卻在下一瞬，如同被風暴捲動的浮萍一般……
足以破碎山河的一拳，將柯重業的身軀，轟退數十丈。
地面甚至出現了一道溝壑。
這才是羅亞多真正的力量。
鴨先知看著這道觸目驚心的溝壑，原以為這次柯重業必然死去了。
但觀滄海還是那副看不出悲喜驚怒的表情：
「觀測那個肌肉怪物，不要想其他的。」
觀滄海一提醒，鴨先知心道難不成戰鬥沒有結束？
他立刻轉頭，果然，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傲然站立，保持著揮拳姿勢的羅亞多……整個手臂，全部化為了齏粉。
誰也不敢相信，柯重業那輕飄飄的一拳，竟然將羅亞多的整條手臂給摧毀。
和強橫的蠻力不同，羅亞多的手臂，就像是被火燒成了飛灰的廢紙……如腐朽的塵埃一般破散。
他甚至……感受不到手臂破碎該有的疼痛。
而遠處，被擊退數十丈的柯重業，緩緩站起身來，他一瘸一拐的朝著羅亞多走去。
每走幾步，就會咳出一口血。
但即便如此，他的生命力，卻在一步一步間恢復。
雖然遠遠達不到一個正常的數值，卻也在不知覺間，遠離了死亡線。
這一幕，像極了許多年前，兩位神的對決。
當肌肉與力量之神，第一次用純粹的力量，壓制了舊神力量與毀滅之神的時候……
力量與毀滅之神也是這般，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指著肌肉與力量之神那條忽然消失的手臂：
「準備好迎接毀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