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大河沒有蓋子
葉雲舒趕忙把籃子放下，跑到河邊一看，那水面上一圈一圈的漣漪，隱約還能看見青色的衣衫和墨色的青絲在水裡蕩漾。
葉雲舒來不及細想，跳進了河裡。
寒冬臘月的河水是真的冷，像一柄柄刀往骨頭裡戳。
葉雲舒很快游到了那人的身旁，人似乎已經暈厥了，一點掙扎也沒有，葉雲舒在水裡將人抱起，讓她的腦袋冒出了河面，然後才慢慢的拖著往河岸邊游。
好在這人的輕的很，她雖然費了些力，但總算是上了岸。
一上岸，葉雲舒就忍不住打哆嗦，一邊發著抖，一邊撩開救上來人的頭髮去看看是誰。
「三嬸？！」葉雲舒瞪大了眼。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救上來的人會是董氏，此時的董氏面色蒼白如紙，一點血色也沒有。
葉雲舒趕緊救人，清理了口鼻的污泥，心臟復甦，人工呼吸，折騰了快五分鐘，董氏才咳咳咳的吐了好幾口水，她眼睛睜開看了一眼葉雲舒，嘴巴動了動，話還沒說呢，人又暈了過去。
「三嬸！三嬸！」葉雲舒拍了拍她的臉，可董氏依然毫無反應。
葉雲舒也有點著急，這大冬天的，別說是董氏了，就是自己渾身濕漉漉的在這兒吹上半刻鐘，也夠受的。
她想將董氏背起來，但畢竟年紀太小，董氏體重再輕也是個成年人，根本就動彈不得。
她只能試著把董氏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自己的另一隻手扶住董氏的另一邊腋下，看能不能拖回去。
好在這樣能挪動，葉雲舒便這麼半拖半拉的將董氏往家裡帶。
剛走到院外，葉雲舒就喊開了，「小姨！小姨！快來幫我一下！」
院子里的陳雪娘和肖明廷聽到了喊聲，趕緊跑了出來。
葉雲舒此時一點力氣都沒有，和董氏一起躺在了大路上，一口接一口的大喘氣。
「這……這是……」陳雪娘見兩個人渾身濕漉漉的，衣裳上都沾著泥還有乾草，狼狽的很。
葉雲舒有氣無力，「小姨，快……快把人……扶……」
「我知道，我知道。」陳雪娘連連點頭，她常年做活兒，勁兒大，背起董氏的時候一愣，嘟囔道：「這怎麼……這麼輕啊……」
陳雪娘背著董氏進了屋，肖明廷也扶著葉雲舒往院子里走。
陳芸娘見到葉雲舒進來，便不解的問：「怎麼回事啊？你小姨背的是誰啊？」
「是三嬸。」葉雲舒依舊喘的厲害，「我在河裡救上來的。」
「河裡？！」陳芸娘一臉的震驚，「這是……跳河了？」
葉雲舒點頭。
「快去把衣裳換了。」雖然心裡頭滿是疑問，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女兒的身體，「娘去給你熬點薑湯。」
「好。娘，讓爹去請徐大夫吧。」
「娘知道。」
葉雲舒換好了衣裳，又灌了一碗薑湯下去，一邊擤鼻涕，一邊說道：「太冷了，冷死人了。」
陳雪娘也幫董氏換了身乾淨的衣裳，董氏躺的屋就是葉雲舒和陳雪娘住的屋，面色白的不像話，若不是胸口還有起伏，葉雲舒都覺得這裡躺著的是具屍體了。
陳雪娘一邊往董氏嘴裡灌薑湯，一邊感慨，「這也不知道是什麼事兒，竟然會想不開跳河了。」
「老葉家的事兒，不出奇。」
葉老三三天兩頭的打，董氏的心理怕是早就有問題的。
輕生是一念之間的事情，但同時也是經年累月造成的。
「雲舒啊。」陳雪娘給董氏灌完了一碗薑湯，抬頭看著葉雲舒，「這……要一直在家住著嗎？」
陳芸娘這時候進了屋，面帶不忍，說道：「可這要是回去了……怕是日子不好過。」
葉雲舒沉默了片刻，說道：「這在家裡住著也不是事兒，再說了，家裡也沒地兒住。」
她想了想，對肖明廷說道：「肖明廷，你去老葉家一趟，實話說，讓他們過來接人，帶上棉被。」
「行。」肖明廷點頭。
「娘，我去趟族長爺爺那兒，有族長爺爺做主，老葉家那邊葉不敢太苛刻三嬸的。」
「阿秋~」說完，葉雲舒打了個噴嚏。
陳芸娘覺得這個法子可行，但見女兒鼻頭紅紅的，便道：「讓二郎去吧，你這怕是遭了風寒，就別到處跑了。」
「二郎哪行啊。」葉雲舒搖頭，畢竟葉族長家裡還有段距離呢。
「這樣吧，我先去葉族長那裡，回來順路再去老葉家說接人的事兒。」肖明廷覺得，反正老葉家就在這條線的中間，也不用兩個人去跑了。
「你能找到路嗎？」
「我！」葉雲重自告奮勇，「我和明廷哥哥一起去。」
「我也要去！」周方銀基本上成了葉雲重的跟屁蟲，只要葉雲重在哪兒，十步之內肯定能見到他的身影。
葉雲舒湊到肖明廷耳邊耳語了幾句，肖明廷臉上頓時就浮現出無奈的笑容。
「記住了嗎？」
肖明廷頷首。
他帶著兩個孩子離開不久，葉正文也帶著徐大夫一身寒意的回來了。
徐大夫進門見躺著的人是董氏，頓時也愣了。
「這……這怎麼是她啊？！」
葉雲舒覺得徐大夫的話奇怪，便問道：「徐爺爺，你這話什麼意思啊？」
徐大夫一聲嘆息，這才說起了上午發生的事兒，眾人這才曉得原來董氏今日小產了，還是被葉老三給踢沒的。
陳芸娘和陳雪娘看著董氏的目光中頓時就滿帶同情。
「這剛小產，河裡的水那麼涼，身子如何受得了？」
徐大夫也是不住的搖頭，「往後恐怕難孕。」
開了兩副葯，葉雲舒讓徐大夫在家等等，這診費和葯錢還得老葉家來給才行。
徐大夫點頭理解，坐在一旁等著老葉家的人過來。
董氏這時候醒了過來，睜開眼見是陌生的場景，愣神了好長時間，才幽幽的把目光投向了眾人。
「三嬸，這大河沒有蓋子確實方便，可我若是你，我就去堂屋的房樑上吊死，眼睛瞪的大大的，舌頭伸的長長的，再穿一身紅衣服，牆上用血寫個做鬼也不放過你們，讓老葉家的人一個個的都瞧的清楚，讓他們一輩子心頭難安，一輩子噩夢纏身，這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