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寢室2
什麼是一個真正健全的人格？
穆子君不知道，但以他自己的經驗去判斷：不外乎是要有自己獨立生活的能力，有獨立的判斷能力，能處理好人際關係。把全世界所有美好的詞語加在一個人身上是不現實的，穆子君沒想過要那樣。
他要葉昭然以後光彩耀人的活著，發自內心的快樂，有被人愛和去愛人的能力就好了。
也是有點好笑，有好多對葉昭然的要求，他自己都還不太會。
——
晚自習下課。
葉昭然回寢室的時間有些遲，等她推開門的時候，寢室里其他人已經在洗漱了。
今天出了太陽，葉昭然帶來的東西不多，但爬上五樓也不可避免的出了些汗。
她拿了桶，準備洗澡。
「喂！你眼睛瞎啊！」坐在書桌旁照鏡子的江然突然轉過頭：「拜託，我先回來的好吧，就你一個人要洗澡啊！你沒看到門口放的桶啊！」
葉昭然只覺得心累，雖然之前已經有了室友不好相處的預感，但還是讓她心生煩燥，「我看到廁所里一個人也沒有，而且，你把桶放在這裡，我也不知道你要洗澡。」
江然嗤笑一聲，猛的把鏡子擱在書桌上，發出啪的一聲巨響，「怎麼，先來後到都不懂么？我本來馬上就要去洗，現在還在卸妝，耽誤一下而已，怎麼，你還想插隊啊！」
「真的牛逼。」
葉昭然握著桶的手白了白，她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好站到一邊，準備接水洗漱。
「麻煩讓一讓。」洗漱台上只有一個水龍頭，現在卻有兩個人站在上面接水刷牙。
葉昭然等她們接完了水，說道。
正在刷牙的一個女生好像翻了個白眼，洗漱台很大，但她只吝嗇的擠出一個小小的縫隙來。
葉昭然什麼也沒說，只伸手接了一杯水，小心的站在外面，縮手回來的時候，不知道被誰碰了一下，水灑到了一旁正在刷牙的女生身上。
「神經病吧你！」女生正在刷牙，泡沫噴了葉昭然一臉。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是剛剛有人碰到了。」葉昭然只忍受著，還能說什麼呢，是她顯而易見的不對。
「我不是故意的。」那女生尖著噪子模仿著，說完了冷笑：「真的牛逼，這裡就兩個人，還能擠到你了？你是公主啊！站都站不穩？沒插到隊心裡不爽擱這兒噁心我呢！」
葉昭然只覺得心沉沉的沉了下去，像是露天里太陽下被網住了的魚，無力的掙扎著，怎麼也逃不過，逃不了，空了一片流血的心似乎半結著痂，被長了綠斑的臭水沖刷著，腐爛了。
「我沒有…」她像是發不出聲音了，只吶吶著。
「嚯！」那女生翻了個白眼，去廁所里換衣服去了。
杯子里的水本來就沒放滿，被人一碰，剩下的更少了，但她沒去再接，只節約著刷了牙，或許是水不太夠用，口腔里泛著種怪怪的甜，像是上火起泡流出來的膿液。
寢室里沒人說話，只有江然卸妝的聲音，她還沒卸完，看樣子是洗不到澡了。
葉昭然只擦了擦，正準備上床。
「扣扣。」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葉昭然已經上了兩梯台階，不大好下去，但門敲了會兒也沒人去開，沒辦法，葉昭然只好下去開門。
李雪垮著臉走了進來：「怎麼沒有人開門？我敲了好一會兒。」
葉昭然正要開口。
江然卻笑了一聲，「誰知道啊，不過，葉昭然，你開個門怎麼這麼慢？人家李雪明明敲這麼久了。」
葉昭然心裡很累，她一點兒不想和這群女生搞這種東西，但偏偏江然說的話她必須要反駁：「不好意思啊，李雪，剛剛我正在上床，下來的時候耽誤了一會。」
但顯然，李雪並不相信她，甚至並沒有搭理她，只抱住江然的手臂：「哎呀，哎呀，江然寶貝最近又漂亮了，只是我沒運氣，偏偏分到混寢去了，看不到寶貝了，明明之前填的要和寶貝一起，誰知道啊，莫名其妙的，就被人調去混寢了。」
葉昭然長長的呼了口氣，沒人搭理她，整間寢室似乎安靜的過分，只有李雪說話的聲音。
她突然轉身，準備上床休息了。
「唉唉唉，葉昭然，你不是要洗澡嗎？這麼快就睡了啊？」江然笑著，白熾燈照在她的臉上，顯出幾分恐怖來。她伸手去抓葉昭然，或許是指甲有些長，在葉昭然的手臂上劃出了一條細細的血口。
像是一條毒蛇陰狠的牙。
「哎呀，哎呀，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江然笑著，只讓人心裡燃火。
葉昭然只覺得沒由來的，無法抑制的煩燥，像是胸口燃著團火，再不降溫就要將她自己也燃燼了。
「江然，我惹你了嗎？！」葉昭然突然的吼聲嚇了李雪一跳。
江然卻一動不動，隱約勾起唇角，平靜的看著葉昭然，像是看一個氣極敗壞的小丑。
「葉昭然，你夠了啊，江然都說了她不是故意的了，怎麼，只有你說得，別人說不得啊！」女生換好了濕衣服，從衛生間里走出來，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又用大家都聽得清的聲音自言自語道：「真的可以，雙標狗。」
葉昭然的火熄滅了，她突然間覺得很累，之前沒感覺，現在只覺得手臂火辣辣的痛，她什麼也沒說，只坐下，拐著手臂抹碘酒。
一邊的女生們還在說著，用葉昭然剛好能聽見的小聲。
江然：「我本來看時間不夠了，她不是想洗澡么？想著讓她先去洗澡好了，結果呢，嘖嘖嘖。」
李雪：「哎呀，寶貝真的太善良了，就是這樣才讓別人欺負，真的好人沒好報，你們不知道，那個誰啊，之前不是說不住校么？現在是進來了，也不知道和老張說了什麼，你們猜怎麼著？老張把我調到混寢去了，嗚嗚嗚，害得人家都見不到江然寶貝了。」
女生：「看她那個樣子，嬌氣得不行！你不知道吧？之前她想插江然的隊洗澡，江然說了一句，她就像怎麼了一樣，刷牙的時候發瘋潑我一臉的水，還害得我換了件衣服。」
葉昭然只覺得自己木了一樣，像是個旁觀者，聽人用浸了毒水的陰狠的話鞭打著一個她並不認識的人。
她突然好想好想外婆，好想家，但外婆已經走了，並且不會再回來。她沒有家了。
只有孤身一人，拚命在這蒼涼世界里孤獨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