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謝如堇走出徐府的大門,華燈初上,漆黑的夜幕上,一顆星星也沒有,吹過的風也有了些涼意。
路邊的交談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這腿啊,又開始疼了起來,怕是明天要下雨。」
「下雨就好了,這天氣也太熱了些。」路邊的老翁扇著手裡的扇子說到。
謝如堇聽完,敲了敲手,內心有了一個主意。
「夫人,你今日也太衝動了。」
「那謝如堇也太過分了,以為她是當今的聖上的親妹妹便可以肆無忌憚嗎?」李夫人說著打開了帘子,門外的李大人陰沉著臉
「老爺,回來了」
「你看你養的好女兒,我的臉都要被丟盡了。」李大人甩開帘子走進屋內
「都是那謝如堇太過分了,明明仙兒的錯,竟然還要錢才放人離開,欺人太甚」李夫人接過嬤嬤手裡的茶,端給旁邊的人
「謝如堇肆無忌憚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今日並未和她發生爭執吧。」李大人飲了一口茶說到
「我……我就是說了一句,她.……」話還沒說完,李大人手裡的茶杯就掉在了地上,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她
「你今日說她什麼?」
「我說的實話,她也太過分了些」李大人不等夫人說完,一巴掌摔了過去
「你這毒婦,我們這一家都要被你害慘了。」李大人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人,在房間里焦急的走來走去
「謝如堇是你可以指摘的嗎?你竟然還敢當著她的面說,人家是誰,人家是當今聖上的嫡親妹妹,她做的混賬事多了,你可見人家有什麼損失。」
「你怕不是不想活了」
「你……」實在氣不過,又指著地上的人道「你可見其他人敢對她說什麼嗎?只有你個沒腦子衝上去」
「我……老爺,你也是堂堂的五品官員,她難道還敢對我們家動手嗎?」
「呵,她不敢,她有什麼不敢」李大人被氣急了「剛聽聞的消息,她都衝上徐府的大門」李大人思索一番,走到書桌旁。提筆開始寫字
「老爺,你竟然要休了我,我為了這個家勤勤懇懇十幾載」李夫人還在暗暗落淚,看見李大人扔過去的紙一臉的不可置信。
「謝如堇是有仇必報的人,你若不想連累你兒子的命運就快快的離開吧」李大人說完就要踏出門外,和衝進來的小廝撞了個滿懷
「老爺,不好了,我們大門上被人用墨寫上了大字」小廝連忙上前攙扶
「什麼字?」
「一家.……一家.……」小廝吞吞吐吐的說不出話來
李大人推開他向大門走去,看見門口圍滿了人對著大門指指點點,看見李大人出來還發出一聲鬨笑
李大人抬眼一看,只見門口被人用紅色的油漆寫著「一家智障」幾個字,牌匾上的李府也被紅色油漆寫成了豬府,李大人身子搖晃一下,就要暈倒。
「不好了,老爺,你的書房起火了」李大人踉踉蹌蹌的向著書房跑去,看見他的名家珍寶付之一炬,氣的暈倒在地。
謝如堇坐在房頂上看著地上的人,救火的救火,喊人的喊人,亂成一團,丟掉手裡的火摺子,從房頂跳了下去,在她離開的時候,一滴水從天上掉落滴在房頂上。
漸漸的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雨慢慢的大了起來。
謝如堇走在雨中,看著路上的行人提起衣擺急急的跑了起來,街邊的小販也收起來攤子,拉著車向家走去。
謝如堇聽見身後傳來馬車壓過青石路的聲音,讓出了身邊的道路,那車卻在她身旁停了下來,謝如堇停下,回過頭和馬車裡燕西洲四目相對。
謝如堇收回視線,向前走去,燕西洲從馬車上下來,跟在她背後,將傘撐在她頭頂,謝如堇停下了腳步,回頭,一掌將傘打落。
不發一言的繼續向前走。燕西洲就跟在她身後不遠處慢慢走著。
謝如堇的衣服慢慢被雨水浸濕,聽著後面不緊不慢的腳步聲,謝如堇忍了又忍,回頭,沖向那個男人,砍向他的脖子,將他打暈扔進馬車裡面。
看了一眼門口駕車的侍衛「別再跟著我,不然我就.……」用手在脖子前橫滑過去「懂?」
侍衛點點頭
謝如堇一路淋著雨走回公主府,今日穿出門的襦裙,已經變得濕噠噠滴著水,穀雨見她這樣連忙讓下人燒了熱水,抬進卧房。
水汽氤氳的浴桶中,謝如堇的眼皮不由自主的向下沉,漸漸的意識也變得迷糊,她恍惚間看到了十八歲的燕西洲。
「謝如堇,回防,回防」
謝如堇不顧後面的聲音,繼續向前跑去,身後的燕西洲氣的跳腳,在樹后躲著對面的弓箭手
「謝如堇,你又不聽指揮,你就是個莽夫,啊,謝如堇你竟然打我」
謝如堇聽著耳邊的嘈雜聲,忍了又忍,給了燕西洲一拳,覺得世界都清凈了
「謝如堇,你為什麼這麼愛喝酒」
燕西洲搖搖晃晃的坐在她旁邊問道
「謝如堇,你好重啊,我再也不背你了」
燕西洲在深夜的街頭,背著她一步步走向書院
「阿堇,我心悅你」
謝如堇聽完轉身就走,留下落寞的燕西洲
「阿堇,我等你接受我」
謝如堇聽見背後的呼喊,勾起了嘴角
「阿堇,你快跑」
燕西洲一把推開謝如堇,自己沖向狼群,謝如堇一臉淚水的望著他
「阿堇,你哭什麼?」
謝如堇看著渾身纏滿繃帶的燕西洲,眼淚無聲的流著
「阿堇,等我考取功名,你嫁給我可好」
謝如堇看著對面的燕西洲,緩緩地點了點頭。
現在的燕西洲已經官至三品,功成名就,可是謝如堇並沒有嫁給他,並和他漸行漸遠。
十八歲的謝如堇喜歡燕西洲
二十八歲的謝如堇恨著燕西洲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無緣無故的恨,當謝如堇趕回京城的時候,看見了那兩座墳塋,知道是燕西洲去抓的人。謝如堇瘋了一樣的沖向他,被謝如鴻攔住。
「阿堇,你冷靜一點,西洲也是身不由己」
謝如堇明白,明白他的身不如己,他有著自己的家族,他有著自己的抱負。可是,她還是無法原諒他。
邱宛竹留下的信說讓她不要遷怒燕西洲,讓她好好活著。
所有的人都明白他的身不由己,明白他的痛苦與掙扎,其餘人都選擇原諒他,只有謝如堇因為這件事和燕西洲分道揚鑣。
其餘人都來勸說她,道理她都懂,她只是執拗的將自己困在原地,無法接受自己年少的歡喜,參與了她朋友的死亡。
大楚四十九年,謝如堇年少的情動隨著邱宛竹一起埋藏在地底。
後來的他們,一人身居廟堂,一人身處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