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窮且益堅，不墜青雲
立於二人之間的監考老師，率先看韓越澤的作文。
一眼望去，卷面還算整潔，後面的字跡也是越寫越工整。
作文題目：懷抱希望，走出困境，開篇第一段引入名人名言，契合了標題大意。
第二段開始提出分論點，也比較準確。
看到這，監考老師打量了眼韓智尚，點點頭。
這位同學一身田徑服，還是個體育生，居然這麼快就能寫到作文，而且作文開篇也沒有任何毛病，確實相當不錯。
監考老師對韓越澤的第一印象很不錯，當即就繼續往後看。
可隨著第二段的各種古怪論述展開，以及一些看似華麗卻缺乏實際意義的辭藻頻繁出現，監考老師臉色頓時變了。
繼續看完第三段后，林老師的眉頭已經皺成了一個川字。
韓越澤的作文，他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賣弄文采、堆砌辭藻、不倫不類，寫的是個什麼東西，朽木難雕！」
看完幾段文字，氣得林老師想罵人。
林老師趕緊把視線移開，像是躲避什麼髒東西似的，轉頭把注意力放到了蘇雲身上。
有了剛才的前車之鑒，林老師已經降低了心理預期，並且做好了隨時走人的準備。
剛才是他一時吃驚，現在冷靜后，也明白過來，畢竟是在32號考場的學生，又怎麼可能寫出什麼好作文呢！
抱著有些輕視的態度，林老師低頭看向蘇雲的試卷。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當第一句內容落入林老師的視野時，讓他有些意外，沒想到竟然會是文言文。
文言文作文，這可不多見！
而且通常敢用這種方式完成作文的人，都是比較自信，且有一定實力的人。
「星分翼軫，地接衡廬。」
僅僅是開篇第二句的內容，便讓林老師如遭雷擊，一臉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在心裡默念數遍，林老師揣摩著意境，大體弄懂了意思，瞥了眼後面大段大段的文章內容，他已經沒有了絲毫輕視之心。
同時，心裡還很慶幸，慶幸自己是教語文的，不然可能看不懂這位同學的作文。
那樣的話，文章寫得再好、他哪怕再想看，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
第三句入眼，林老師興奮得差點當場拍腿，心裡直呼。
「好！好！好！寫的真是太好了，文采斐然、文采斐然啊！」
他忍不住好生打量了蘇雲一番，心裡相當好奇，這位同學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竟然能寫出這麼好的文章。
對接下來的內容，林老師也是愈發期待，好奇這位學生究竟能寫出一篇什麼樣的文章。
同時也不禁擔憂，生怕蘇雲後續的內容高開低走，浪費了前面那麼好的開篇。
「物華天寶，龍光射牛斗之墟；人傑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
看完第四句，林老師邊往後看，邊在心裡做起了祈禱。
「可一定要從一而終，好好寫啊！」
接下來的時間裡，林老師的雙腿就像被灌注了混凝土似的，立在原地，紋絲不動，忘了行走。
後面的內容，那是一句比一句驚艷，惹得林老師迫切地想湊近一些，但又怕自己的舉動，干擾了蘇雲的思路，毀了一篇驚世文章！
「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
「桂殿蘭宮,即岡巒之體勢。」
林老師此時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一樣，身心已經被敬佩塞滿，內心更是充滿無限感慨。
「論文采，這位十多歲的少年已經超過了我這個教語文近二十年的老師啊！」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
「天高地迥，覺宇宙之無窮；興盡悲來，識盈虛之有數。」
……
「天才，天才，這是絕世的天才！」
林老師瞳孔幾次驟縮，眼睛瞪得巨大，滿臉駭然，終於在內心承認。
「論語文，我……遠不如此子！」
台下，林老師異樣的反應，惹得鬢角斑白的王老師，多次注視。
可不知為何，林老師像是被吸引了似的，完全沉浸在那裡，對外界毫無反應。
自己多次露出示意的眼神，他也是從未看過，王老師很是不解。
「剛才不是說下去巡視兩圈嘛，怎麼一圈不到，就突然停下不動了。」
同樣疑惑不解的，還有考場內的一眾學生。
怎麼這位監考老師，走到一半就不走了，一直盯著蘇雲。
難道是蘇雲作弊了嗎？
要真是抓到作弊，那就直說唄，一直站在人家旁邊，算個什麼事啊。
一眾考生，心裡都有些同情蘇雲。
被一位監考老師近距離死死盯著，要換做他們肯定是沒法淡定的。
心裡都瘮得慌，還咋做試卷啊！
簡直是度秒如年。
這種待遇，真要是做了弊，乾脆坦白算了。
韓越澤還在努力地寫著作文，內容過半后，速度明顯慢了很多。
對於這篇作文，他算是絞盡了腦汁，寫到現在已經是非常吃力。
可餘光發現監考老師還沒有離開，韓越澤只能再繼續堅持，讓自己的書寫連續、不出現明顯停頓，盡全力表現出很有文採的樣子。
「怎麼還不走啊！」
「目不斜視」，以為監考老師一直在看自己作文的韓越澤很心累，他此刻的寫作狀態，不過是在咬牙強撐。
坐在前方一位的蘇雲，整個狀態卻是與韓越澤截然不同。
全身心專註於腦海的文章，濃烈的意境讓他進入到一個忘我的境界。
對周圍的一切他都失去了感知能力，時間、空間彷彿在此刻消失，手上的書寫動作，也不過是慣性使然而已。
一行行千古佳句被蘇雲不斷寫下，哪怕是還未寫完的文章，也把一旁的監考老師驚得嘆為觀止！
「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
林老師看著蘇雲最新寫就的句子，整個人僵在當場，視野再也移不開了。
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
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
心裏面默讀了一遍又一遍，林老師眼神變得愈發明亮，無形中常年佝僂的身軀直了起來，一時間挺拔得像棵青松。
在誦讀了不知道多少遍以後，他的嘴角突然出現一絲笑容，對著蘇雲流露出感激的神色，心裡說了數聲「謝謝」。
就在剛才，一個困擾他數年、讓他始終難以做出抉擇的問題，忽然解決了。
就是這篇文章，就是這句話，宛如醍醐灌頂一般，給了他堅定的信心、讓他豁然開朗。
林老師遵從內心做了決定！
彷彿一座緊壓自己的大山消失，自己重獲久違的自由。
這一刻，林老師感受到了多年未有過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