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身披金甲
咚！
發獃中的陳魁，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瘸了腿的木椅子，在面前晃晃悠悠打了個轉兒。
「沒事吧，閻羅大人？」判官郭小小關心地問道。
她原本正打算提醒陳魁接手工作，沒想到他自己摔「醒」了。
「沒事。這爛椅子該換了。」陳魁尷尬地解釋道。
「沒錢啊。」郭小小回答的那是個乾脆。
陳魁臉上卻隱隱露出笑意，掃了一眼公堂上。
除了庄真誠那個胖子還氣定神閑的站在那，另兩個鬼差已經不見了。
「馬34和牛87它們呢？已經回去了嗎？」陳魁利索地從地上爬起，轉頭問道。
郭小小好奇地眨了眨眼，似乎在奇怪陳魁為什麼會關心那兩個討厭的傢伙。
「嗯，回去了。好像說是肚子疼，急著去上廁所。」
「這樣啊……」陳魁摩挲著下巴，眼睛眯得跟月牙一樣。
如果他沒記錯，地府里是有廁所的。
因為大多數鬼差都是有肉身的，平時也要吃喝拉撒。
離他這小分殿門口不遠，便蓋有一間簡易的茅廁。
簡易到什麼程度呢。就是只有一個籬笆一個坑，管拉不管埋的那種。
裡面臭氣熏天的，連路過的人（鬼）都要避之半里。
陳魁像似聯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笑意再也憋不住。
呲著牙花親切地問道：「那小小，你有沒有聽到外面傳來什麼響聲？」
郭小小食指放在唇上，若有所思。
「閻羅大人，你說的是『噗通』、『噗通』嗎？」
「對！就是『噗通』、『噗通』！」
陳魁眼都笑眯了，迅速朝殿外走去。
「閻羅大人，你要去哪兒？」郭小小一頭霧水的追問道。
「看個好戲，去去就回！」陳魁頭也不回地解釋道。
激動的心情，就像要趕著去約見在網上相戀已久的戀人。
陳魁可沒忘記他在昨夜用鬼眼寫下的「詛咒」：
「馬34牛87，明晚子時如廁必掉坑。」
這是他第一次嘗試用鬼眼「詛咒」別人。
在他跌下椅子的時候，便第一時間想到了。
應該是鬼眼的詛咒起效了。
這種詭異的詛咒會同時作用施咒者和被咒者。
在他跌倒的同時，那兩傢伙一定也以同樣的姿勢地跌倒了。
他已迫不及待想去欣賞那兩個討厭傢伙的慘狀。
奔出殿門，便見前方不遠處的陰暗小路上，有兩個相互扶持的身影。
看起來十分的狼狽。
「馬兄，我倆咋那麼倒霉！怎麼就同時腳滑了呢？」
「牛弟，別提了！今日之事，是我倆的秘密。絕不能外傳！」
「那是自然！……呸，呸。馬兄，幫我看下。我嘴邊好像粘著了什麼東西。」
「……艹！牛87，趕緊給我滾遠點！別靠近我！」
陳魁跟在後面尖著耳朵，聽得忍不住捂住嘴。
順便連鼻子也捂上了。
實在是太臭了！隔著數十米，都飄來一股螺螄粉的腥臭味。
他想了想，決定在火上再澆把油。
在後面用一種調侃的語氣嗡嗡喊道：
「前面的兩位鬼差『大人』，是什麼事情讓你們如此苦惱？」
「誰？！」兩個鬼差身形打了個趔趄，猛然回頭喝道。
它們這凄慘模樣，要是被人看到可是丟臉丟到老家去了。
怕是要不了幾天，便會傳遍整個地府。被掛在八卦醜聞的恥辱榜上。
它們腦里已出現，其它鬼差嫌惡地捂著鼻子繞道行走的畫面。
陳魁笑嘻嘻地一手捂著口鼻，一手伸出，熱情地招呼道：
「我啊，輪迴殿的臨時工陳魁。在此見過兩位威武無雙，身披金甲的前輩！」
你嗎比！！
剛剛我們不是才見過面嗎。搞得跟第一次見面一樣。
牛頭馬面看清來人是陳魁后，眼珠子都瞪圓了。
特別是在聽到對方形容的「威武無雙、身披金甲」八個字后。
整個胸口都要氣炸了！兩對大鼻孔直往外噴粗氣！
兩鬼無語地對看一眼，對方身上都掛滿了十分噁心的黃白穢物。
同時還散發出一陣陣極為濃郁的惡臭。
一一這便是身披金甲？披NM的金甲！
牛頭馬面的臉已徹底黑得跟鍋底一樣了。
氣得渾身篩糠似的發抖。
同時狠狠瞪了陳魁一眼，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一邊跑，身上還抖下一些惡臭的污穢。
整條小路都要被骯髒的兩鬼給污染了。
反正這幾天如非必要，陳魁肯定不願意走這過了。
見兩鬼落荒而逃，陳魁仍不忘好心提醒。
「馬34，你看你馬尾巴，上面粘著啥呢。跟坨泥似的。」
「牛87，你牛角上掛的什麼玩意，跟小旗幟一樣。喊馬34幫你看看吧！」
在陳魁的好心叮囑中，兩個鬼差奔跑的速度瞬間又提升了一大截。
很快便消失在遠方的黑暗中。
心滿意足的陳魁嘖了嘖嘴，開心地往回走。
剛走到殿門口，便見郭小小帶著庄真誠走出來。
「閻羅大人，我還以為你又迷路了呢！」郭小小撅著小嘴暗諷道。
看樣子，她原本是打算幫「迷路」的陳魁，護送庄真誠去奈何橋投胎。
「我來吧。謝謝你了，郭判官。」陳魁感謝道。
下意識就伸出手，想從小小手裡接過捆縛犯人的鐵鏈。
一一咦，鐵鏈呢？
等手裡撈了一個空，他才反應過來。
這次送的是一位「大善人」，怎麼可能會像鬼差押惡人一樣用鐵鏈捆住。
看郭小小一臉困惑地盯著自己，陳魁尷尬地收回手，撓了撓頭。
倒是旁邊一直雲淡風輕的胖子，忽然瞥了一眼過來，笑呵呵地「安慰」道：
「這位年輕的小兄弟，別太緊張。搞錯了，沒關係的。老莊不在意。」
「小兄弟是不是以前只押送過幾次惡人啊？以後遇到如我這般的善人多了，自然就會習慣的。犯一次錯不打緊的。」
庄真誠用一副長輩開導後輩的口氣「教育」著陳魁。
甚至還大言不慚地補充了一句：
「哦。口誤，口誤。像我這樣的大善人，地府應該不太多的……」
聽得一旁的判官郭小小杏眼一瞪，打斷道：「你別亂說話！現在站你面前的，是輪迴殿直屬分殿的閻羅大人！不是什麼你家的小兄弟！可知道用言語冒犯一位閻羅大人，是要受掌嘴之刑的……」
似乎是沒想到一個還沒腰桿高的小丫頭，跟自己這麼較真。
庄真誠愣了愣，隨即「真心誠意」地點了點頭，「對，對。分殿的代理閻羅嗎，確實是位高權重！老頭子不該亂說話的。我道歉，我道歉。希望這位代理閻羅大人，不要介意。」
這胖子故意把「位高權重」四個字咬得極重。擺明在諷刺陳魁這個臨時工。
而且道歉的時候，臉根本就沒對著陳魁。
一個連黑袍都穿不上，正式編製都沒有的臨時工，也值得他庄真誠正眼相看？
陳魁心裡冷笑一聲。
臉上擠出同樣「真誠」的笑容，熱情地握住對方的肥膩的手掌。
「哪會，哪會。小小閻羅而已，歡迎大善人蒞臨指導還來不及呢，怎麼敢怪罪呢！」
「不知道剛才小弟因事外出，有沒有怠慢到您這位大善人？」
這一頓出乎意料的操作，把老狐狸庄真誠都給整懵了。
嘖，這嫩頭嫩腦的小子居然這麼的識相？
挺機靈的啊。從我剛才那幾句話里，便猜出我老莊在地府里是有後台的嗎！
「哪有，哪有。小兄弟真是一表人才，年少有為啊！相信要不了多久，必能……」
處事老練的庄真誠變臉極快，馬上就笑嘻嘻地開始吹捧陳魁。
陳魁卻沒有理他，反而是微笑著扭頭看向旁邊的郭小小。
「小小，你剛剛說不尊重閻羅的話，會懲罰什麼來著？」
「掌嘴。」
「多少個？」
「……一般十個吧。」
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的庄真誠，下意識想將手抽走。
卻發現手掌被面前的小子給死死拽住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的陳魁，笑呵呵地回過頭。
那雙充斥著戲謔的眼神，看得庄真誠整個人直發毛。
渾身的肥肉都開始下意識地顫抖。
「……小、小兄弟？……閻、閻羅大……」
啪！
一道清脆的響聲過後。
庄真誠的肥臉上，留下了一個紅紅的手掌印。
剩下的話語都和掉落的牙齒一起，吞回了肚裡。
「一個。」陳魁語氣平淡地計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