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

  對於教授的說辭，李澳茲不置可否，明面上他作出一副將信將疑的樣子，實際上他對教授乃至整個冥跡人道主義救助組織的態度，也稱不上多好。

  在被帶到教授前，他就已經被注射了各種劑量的藥劑，並接受了三個小時的審訊，不過這些對於李澳茲來說實在不算什麼。

  雖然不是超凡者，但他的魅力值很高，挨打幾下，再表演得慘兮兮一點，吐露出隻言片語，對方就會信以為真。

  不過面對吐真劑之類的藥物，李澳茲也沒轍，他只能做到咬住舌頭，防止吐露事實。

  實際上，如果李澳茲此刻開啟了陣營面板，他相信教授對他的好感度不會太低。

  【魅力】這種屬性最舒服的地方在於，它對選取對象是無差別的釋放，就算是元素生物、機械體生命、虛空獵魘，你的魅力夠高，它們都會比較喜歡跟你一起。

  只不過為了博取對方的信任，李澳茲故意遲疑了一下，才向教授詢問道：

  「厄煞，到底是什麼？」

  「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得先問問，你對奧能有多少了解。」

  「這有什麼關聯嗎？」李澳茲佯裝不解。

  「關聯匪淺。」

  教授撫了撫鏡框，耐心解釋道：

  「你應該知道，在銀河紀元以前，也就是所謂舊時代的時候，蔚藍星的人們是沒有奧能，也不存在武者、靈媒這些超凡之人。人類之間用核武器互相問候，生活在核戰爭的陰霾和恐慌之中，但也因為互相毀滅原則的存在——人類之間幾乎不再爆發全面的戰爭。」

  「說來有些可笑，人類文明最和平的時期，其實就生活在世界毀滅的邊緣。」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條件，建立在『核戰爭爆發導致文明崩潰』的基礎上。」

  「曾經有一位歷史哲學家說過：武器會決定戰爭的模式。就在某個時間節點，人類翻開了比核武器更加罪惡的力量。」

  教授頓了頓，突然又問道：

  「病人先生，你對超人類是怎麼看的呢？」

  李澳茲心頭一動，立刻按照心中預想的格式回答道：

  「超人再怎麼樣也是個體，仍然需要群體去養育和扶持他，只不過，大量的超人類出現，社會秩序會受到極大的挑戰，原本可以通過知識和教育平衡的階級差距，以後會更難跨越。」

  教授頷首，她有些意外：

  「該說不愧是主動逃入外界地的文明人嗎？確實非同凡響。」

  「超人的孩子依舊會是超人，並且比財閥與王室更加穩固。」

  「因此，就算有底層人第一時間通過超人的力量改變了命運，他的後代依舊會成為壟斷階層的統治者，甚至比之前更甚。」

  說到這裡，教授看向他：

  「而導致戰爭模式變化、階層改變、世界秩序的巨變——這一切的本質，便是超凡者的出現。」

  「超凡者可以隨意潛入都市深處，製造恐怖襲擊，或者暗殺企業高管、政府官員、甚至引發自然災害。」

  「這樣的超人一旦出現，就把舊有的穩定秩序搞得天翻地覆。最終也導致核威懾效果低微，在超凡者的暗殺和破壞下，國家高層開始肆意開戰，不再珍惜和平。」

  「最後的結局——就是如今的世界。」

  「那麼，又是什麼導致了超凡者的出現呢？」

  「我想，你應該已經猜到了。」

  李澳茲沉聲道：

  「厄煞。」

  教授嘆息一聲：

  「是的，一切都是厄煞的問題。」

  「雖然從來沒有人指出過，外面天空中那些紅黑色的物質到底是什麼東西，但毫無疑問，當它出現在蔚藍星的那一刻起，地面上也出現了超凡者。」

  「不覺得很巧合嗎？」

  「那些自稱傳承了千年的武道，在核戰爭時期默默無聞，但現在科技明明更加進步，只會仰仗肉體力量的武者，卻在一夜之間變成了萬軍從中取敵將首級的超級戰士。」

  「不符合物理學的異能，從來被視為封建迷信的靈媒和術士，甚至還有專門組織起來培養心靈潛力的特工組織。」

  「這些東西存在於蔚藍星之上不到三百年，人們就忘記了它們幾乎是一夜之間全部冒出來的。」

  她指了指上方，說道：

  「就和……那紅黑色的雲一樣。帶來厄運，放任邪煞流竄。」

  「所以，你們把那片紅黑色的雲稱之為厄煞？」

  李澳茲皺眉，這個任務他沒有親自做過，對方的發言讓他有些驚訝。

  倒不是說多麼驚世駭俗……而是猜測的八九不離十。

  雖然按著對方的研究方法，能不能及時出結論——李澳茲並不看好，但是教授的思路是對的。

  他緊跟著就提出觸發任務開啟的問題：

  「你認為厄煞，是病毒？所以才會感染我？」

  「毫無疑問，厄煞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病毒。」

  教授沉聲道：

  「這是一種納米病毒。直徑只有零點幾納米，而常規的病毒通常都在10納米以上。」

  「厄煞毫無疑問是來自於大氣層的物質，通過空氣傳播，它不會直接致人死亡，感染等級在3級之下的患者，也不會出現明顯的病理特徵。」

  「是的，看你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到了。」

  「外界地之所以還能保留大部分活人，實際上就是厄煞的作用。它不會殺死宿主，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作為尺寸小的病毒，它會選擇跟宿主共生，殺死其他病毒和微生物——所以基本上，感染厄煞之人，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百病不生的存在。」

  李澳茲點頭。

  外界地之所以還會出現『薔薇軍』這樣的反抗組織，甚至能夠跟掌控星際科技的四國對抗，自然是有原因的。

  但緊接著，教授話鋒一轉：

  「然而，一旦感染等級在3級以上。情況就變了。」

  「我之前說了，厄煞的尺寸很小，這就代表著它可以進入生物的細胞膜、細胞壁之中，直接針對染色體和分子結構下手。」

  「它會殺死原本的染色體片段，然後快速複製自己，組成補缺。」

  「其中，有的人因為分子結構被厄煞改變，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超凡能力，比如跳的更遠、長出鱗片，自主控制骨骼增生。」

  「但大部分人沒有這麼好的運氣。」

  「三級的感染者，絕大部分都會因為基因崩潰，迅速變成畸形，或者早早衰老死去，或者無法生活自理，最終只有死路一條。」

  「到了四級，感染者又會出現新的變化。」

  「其中一些人變異的更加徹底，甚至脫離了人形，退化成了毫無人性的怪物。遊盪在外界地，成為駭人惡獸。」

  「另一部分四級的感染者，我大膽認為，就是世界上如今最常見的超凡者。」

  「不論是掌控武道的內力元氣、還是操控自然規律，迥異於科學規則的奧能，又或者跟靈體交流和驅使的靈力，還是溝通元素的魔法，甚至是從機械中提取力量的獵人，他們的身體之中都能檢測到厄煞的成分。」

  「怎麼看，這樣的病毒都不是自然誕生的產物。這麼多年的研究下來，更加讓我堅信，這紅黑色的厄煞病毒，絕非大自然的手筆。」

  教授說到這裡，面色沉重地看著李澳茲：

  「換句話說，這是超越了人類科技限度的造物，人類現有的科技和環境水平完全無法打造這種物質，它的來源，只可能是來自……」

  教授沒有明確說明對象，似乎有些忌諱。

  李澳茲沒有這種忌諱，他看準時機已到，開口接了上去：

  「——來自群星的深淵中。」

  「群星深淵……呵呵，倒是很貼切的說法。」

  教授複雜地看了一眼李澳茲：

  「你是我們所觀察到，唯一符合五級感染者的存在。」

  「雖然被感染，但仍能保持神智，有強烈的自殘傾向和幻覺——這些都是四級感染者不曾出現的特徵，根據研究資料和臨床數據，我們一直認為有五級感染者出現，但直到今天……你才表現出吻合的可能性。」

  「……你想做什麼？」

  「李澳茲先生，你很重要。」

  教授說：

  「冥跡是一個人道主義救援組織，強調人的價值，維護人的尊嚴及權利。同樣，我們反對任何形式的對人的思想進行的管束和強迫。」

  「你的身份雖然重要，甚至可以說能夠改變全人類的命運。但是，我們會對你做的事情，恐怕稱不上是符合常規意義的人道主義原則做法。」

  「簡單來說，我們需要你配合我們進行研究，這對全世界有著重要意義，甚至能夠挽救外界地十數億人民的生命。」

  「可是，我也要提醒你。」

  「實驗過程中，為了完成目的，很可能會對你的心理和生理造成不可逆的傷害，這樣的後果，我希望能夠提前告知你。」

  「你可以選擇離開，冥跡是個人道主義救援組織，我們並不想用全人類的命運和未來綁架你個人的生存自由。」

  「所以，請做出你的選擇吧。」

  她話音未落。李澳茲面前立刻彈出來了系統提示： ——

  【是否加入冥跡人道主義救援組織？】

  【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