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祈願（上）
杜澤辛再怎麼否認，以男性的身份，能夠走到這個位置上，無疑是一位官二代。
他的到來讓安娜醫師頗感意外，因為除非很重要的事情，這些官員的親戚是不會親自遠離雙子星市的政治中心。
更重要的是，他稱呼自己為『教授』。
她可沒有說教授死亡的事情，但霜鍍不僅已經知道了，還專門借著杜澤辛的口來傳話，恭祝她上任。
她心底推測，這應該是霜鍍傳達的一個態度：
我們只需要一個能夠繼續推進研究的冥跡人道，至於誰領導冥跡人道，不重要。
她心裡一緊，隨後又放鬆了下來。
緊張是因為她失手誤殺教授的事情，已經被霜鍍的統治者們知道了，這說明冥跡人道內部並不隱私保密，指不定誰已然成為了總統盯著自己的眼睛。
但這並不值得害怕，公司和企業的經營，總是要聽政府的命令的。
恰恰相反，霜鍍的態度，正好說明了對冥跡人道的認可，她們不在乎冥跡的內部爭權奪利，只需要提供研究成果，霜鍍就會繼續一直援助。
『看到了嗎？老師，這才是現實的世界，你沉浸在科學的世界太久了，已經忘記了，人是活在現實中的！』
安娜心底思緒起伏：
『你走錯路了，教授，冥跡人道只有在我手裡才能延續下去。既然我們已經用了那麼多人類的生命做實驗了，為什麼不能把底線再往後推一推？』
『雖然科技以人為本，但有的科技更需要資本。』
『我會證明這一切，離開了厄煞理論，冥跡人道走的商業化道路會更加順暢，霜鍍需要的不是人道，而是冥跡人道。』
教授一輩子無法實現的地步——將冥跡人道發展成一個規模龐大的組織，在自己的領導下，早晚就會輕鬆的實現。
杜澤辛一臉冷淡，他把一份清單交給安娜后，就轉身走進後方的裝甲列車中——直到這一刻，安娜才注意到這頭武裝機獸有多麼恐怖。
厚重的合金擋板將列車嚴密保護起來，每節車廂都有六挺自律機炮，車頭上是紅色的鎚子和扳手交叉的徽記，象徵著地鐵兄弟會成員對技術和工業的崇拜。
這是一輛有著大量舊時代痕迹的裝甲巨獸，後面拖拽的480毫米列車炮猙獰兇殘，普通人一眼看去，就會喚起骨子裡對戰爭的恐懼。
杜澤辛還沒登車，車輛上便走下來一男一女，他們穿著厚實的皮夾克和機械外骨骼，冰冷的外表和慘白的皮膚證明了他們的外界的出身。
男人是列車司機，臉色像是烏雲一樣，叼著煙斗，冷漠地看著杜澤辛，說道：
「霜鍍人，你們有20分鐘時間，20分鐘后發車，多一秒鐘都不行。」
「周烈鋒先生，我們之前商議的不是說了50分鐘嗎？」杜澤辛皺眉。
「50分鐘是運你們到正常對方，不是運給冥跡人道的。」周烈鋒冷笑：「要不是兄弟會跟你們簽署了合作協議，你們連踏上這輛車的資格都沒有。」
「既然如此，那就應該遵守契約精神……」杜澤辛臉色陰沉，對方這麼做明顯是故意刁難己方。
法則三帶來的物資數量極為龐大，20分鐘根本不夠卸貨的，在他看來，地鐵兄弟會這麼做根本不想讓他們把貨物卸完。
「不不不，你錯了，先生。契約的內容是我們把你們帶到這裡來，但我們有權決定，如果遇到了危險，要不要把你們完整地帶回去。」
那名女性的地鐵兄弟會成員笑呵呵地說著：
「我現在對你說：等會兒會有變異獸衝擊地鐵軌道，為了你們的安全，給出20分鐘的時間卸貨，是極限了。」
「瑟利亞說得對，這是為了你們安全考慮。」周烈鋒眯起眼睛，擠兌地說道。
杜澤辛無可奈何。
如果是其他的組織，以霜鍍的體量，只管碾碎過去就好——但地鐵兄弟會不行。
作為外界地三大流氓組織中，規模最大，成員最多，輻射面積遍及大半個外界地的存在，他們的動員能力和運輸能力非常可觀。
霜鍍不是紅箭和正旭，基建水平一般，想要快速突入外界地，只能靠地鐵兄弟會的運輸能力。
這是個長期的工程，霜鍍不會因為這點事情就跟地鐵兄弟會撕破臉。
「我會如實上表的。」他只能如此說道。
「19分鐘。」周烈鋒悠悠說道。
「你這樣是欺人太甚。」
「18分鐘。」瑟利亞笑呵呵著：「您剛剛說什麼？」
杜澤辛轉過頭，開始指揮人們搬運物資。
安娜把這一幕看在眼裡。
『看樣子，這個霜鍍的官二代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安娜想到，『他看起來太過年輕了點，為人處世還是個新人，可以拉攏一下。』
冥跡人道在她的帶領下，是要走上商業化轉型道路的，既然如此，那麼在首都那裡擁有一些人脈，但凡有些風吹草動，她也能及時得知。
打定了主意，安娜便來到杜澤辛身旁，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了和教授如出一轍的笑容：
「您是第一次來到外界地嗎？」
杜澤辛沒有吭聲搭理她。
安娜也不氣惱，低頭看了一眼清單和平板電腦，彷彿無意地提起來：
「冥跡人道的名聲在外界地人心中不是很好，他們對於我們的事業有很多誤解。」
杜澤辛瞥了一眼對方，那眼神中一瞬間充滿了『你認真的嗎？』的意味，要不是訓練有素，他差點就綳不住笑出聲了。
冥跡人道說外界地人對自己的『事業』有很多誤解的成分，就跟資本家哭訴自己沒有錢，對錢不感興趣一樣，多少有點自欺欺人。
「騙我們可以，別把自己騙了。」
杜澤辛隨口說道：
「你現在能存在這裡，是霜鍍對冥跡的認可，不要辜負了納稅人的血汗錢。」
「放心好了。」安娜笑道：「老師把大多數精力放在了研究厄煞病毒的理論上，這給霜鍍人民平添了不少負擔，我可以向您和您背後的霜鍍共和國保證：冥跡人道的實驗會致力於增強霜鍍人的安全感，而最大的安全感，就來源於實力。」
「希望如此。」杜澤辛淡淡說道。
安娜這一番話語，突然激發了他的一些興趣。
霜鍍那邊雖然知道冥跡人道做了一些不可公開的實驗，但到底是打著人道主義旗號的，目前能夠應用到實際上的，目前除了那些軍用級厄煞武裝，就是靈能通訊。
除此以外呢？
杜澤辛產生好奇並不奇怪——畢竟他前來運輸的貨物和人手，光各類藥品加起來都有五噸，這可不是小數目，完全足以扶植起來一個地方軍閥。
去過科研機構的人，就知道項目這些東西，很容易成為學閥們騙取經費，殷實自己的手段。
但冥跡人道不一樣。
安娜教授只要物資、槍械、藥物、設備和人力，對於實際的錢財卻絲毫沒提起。
就算是在霜鍍，這麼實在的科研機構也不多。
如果只是這兩種秘密武器，那麼霜鍍上面的女貴人們，是不會下定決心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來支持一個科研機構。
『這女人是不是隱藏了什麼研究項目？還是說，上面的大人物重視冥跡人道別有所圖？』
杜澤辛是個政治新手，但確實是從基層幹起來的，他很容易就察覺到了冥跡人道的異樣之處。
安娜這邊還在醞釀怎麼討好關係之時，杜澤辛突然說道：
「時間比較緊迫，我想大致參觀一下冥跡人道的環境，不知道方便嗎？」
「這個嘛……」
安娜瞥了一眼平板電腦，監控攝像中李澳茲一行已經殺到了地下三層，開始研究搜索通往地鐵站的入口。
澤茜那女人真沒用——安娜暗嘖了一聲，同時又心生疑惑——不過，李澳茲的戰鬥力怎麼這麼強大。
正好杜澤辛開口詢問，安娜心頭一動，故意問道：
「冒昧問一句——您是什麼階位的？」
杜澤辛看了她一眼，目光冷淡。
「冥跡人道內部戰鬥力空虛，」安娜解釋道：「如果您一聲不吭，又突然間爆發氣息的話，我害怕您會嚇到那些護士，最好提前通知一聲……」
安娜這麼說也不無道理，超凡者對於自己的實力通常不屑於隱瞞，倒不如說，隱瞞起來才會引起麻煩。
一般來說，阿爾法階（α，第一個希臘字母）以上的超凡者，和普通人接觸時，都會提前通知一聲。
「我是貝塔階的【機械師】。（β，第二個希臘字母）」杜澤辛淡淡說道：「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