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鍍的恥辱
劉文中帶著軍人們在廢棄工廠駐紮下來，同時將自己的情況上報給總部，捎帶著，也通報給了安德烈雇傭安保集團。
炎夏和泰拉星其他國家一樣，採用的都是雇傭安保公司提供的職業軍人服務，尤其是類似這種開拓性質工作，一駐紮就是十幾年起步，如果用自己人充當的義務兵，真出什麼問題，實在太心疼了，還是讓合同兵上最划算。
作為雇傭制的合同兵，劉文中等人跟炎夏簽署的是15年制服役合同，武器可以自帶，也可以選擇炎夏軍方提供的武器，但是對於具體的服役地點卻沒有規定。
作為職業合同兵，眼下的情況，讓劉文中比較擔心，雖然自己等人是在遊戲中執行任務，但是從勞動時長和實際內容看，他感覺自己人是有些吃虧的。
趁著手下的士兵們改造設施期間，劉文中拉過來幾個軍隊的管理人員，討論起來一些現實的事情。
「各位不覺得，奇巧網路，炎夏，不，應該是說，還有整個聯邦中的各大加盟國，都有些奇怪嗎？」
劉文中把話挑明了，看著各方的神色，說道：
「不過是一個遊戲世界，聯邦卻小心翼翼，就連可以操控遊戲數據的官方，武器也只提供了少量的裝備，還是讓測試員們自己花錢買的——彷彿生怕給本土的文明帶來什麼傷害一樣。」
「畢竟是電子移民嘛，你會對自己的領土丟核彈嗎？」參謀克里斯·安不以為意：「這種事情不勞煩我們操心了，上面的大人物會考慮的。」
「不，我是談一個更現實的問題。」劉文中敲了敲桌子：「我們在遊戲里的勞動時間，是不是應該也算上工作時長？」
「哦？」副官趙興哲一挑眉：「你是想儘可能多拖一點時間，聯邦就得多花一天錢，是吧？」
「反正集團拿大頭，我們也付出了勞動，直接在戰場上拼殺，是應該的。」
這個問題倒是沒有什麼爭議，大家都是混口飯吃的，頂多是拜託集團跟聯邦再扯扯皮，接下來要談的問題就比較嚴峻了。
「我們的成員還是少。」劉文中揉了揉太陽穴，說道：「雖然我們的作戰素質和戰術水平對於霜鍍人來說有著絕對優勢，但我們目前只能充當救火隊員的角色——記好了，我們每個人只能死三次，三次后，今日便無法登錄遊戲，換算成遊戲內的時間，就要等到足足一個月，到時候烤爐里的披薩都涼了。」
「正面戰場需要人，同時別忘了，我們操控的角色，本身也有著自己的生活和家人。」一名軍人玩家揉了揉眼睛：「按照國家的命令，我們最好還是時不時跟『家人』聯絡一下，維繫感情。這麼一來，到時候戰鬥人手又不夠了。」
「所以才要雇傭兵團的牌照，我們得從本地招募一些古蘭特的小夥子，加入進來，做做後勤工作什麼的。」
「你剛剛說不信任李澳茲，這會兒又信任起來古蘭特的居民了？」
「那不一樣。」劉文中敲了敲桌子：「你們沒有看情報嗎？李澳茲是一個霜鍍人，他只是反霜鍍當局的政府，才支持古蘭特人獨立的。」
「你的意思是？」
「我沒有看宣傳片，不過，各位可以動腦子想想。」劉文中提醒道：「情報顯示，李澳茲是被霜鍍當局迫害誣陷，被迫出走國家。他摧毀冥跡人道后，天環緊跟著要求GTB調查，紅箭馬上決定加息，正旭都對古蘭特提供軍事援助——不覺得太巧了嗎？」
這麼一說，軍人們立刻反應過來。
「古蘭特的獨立，或許真有其他三國勢力的幫助。」副官沉思片刻，「所以你才想盡量跟李澳茲保持距離？」
「遊戲官方是為玩家考慮，但是我們不行，我們的首要任務是為了維護電子移民區域的安全，同時要保持和虛擬世界原住民的友好相處。」
劉文中認真地說道：
「穩定是最重要的，移民們可不會打打殺殺。李澳茲這個人讓我覺得很奇怪，一個只受過中專水平教育的人，怎麼可能懂得包裝人設、營銷自己，還會在被全球通緝的情況下，去支援一個殖民地的獨立？」
李澳茲的個人魅力無疑是強大的，但魅力這東西，主要來自於個人第一印象。
劉文中故意沒有去看遊戲公司的宣傳片，為的就是保持客觀獨立的思考邏輯。
事實上，他確實猜中了一部分，推理也符合邏輯，李澳茲確實背後得到了其他國家的支持和援助，只不過是李澳茲自己爭取過來的。
劉文中冷靜的分析，讓一些看過宣傳片的軍人玩家也思索起來這個問題。
「你說得對，在確認李澳茲的底細前，還是保持一定距離比較好。」克里斯·安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我們也確實需要提升等級，戰士們現在都沒有自己的主職業，義體、技能、專長，這些東西通通沒有，再打起仗來，我們太吃虧了。如果能夠得到李澳茲提供的超自然能力，或許能極大地補充我們的戰鬥力。」
雖然各自有些意見，但這一點上還是達成共識了。
劉文中說道：
「該接觸還是得接觸的，我已經派人去跟尋找李澳茲……只不過，我們目前還沒有看到李澳茲的真實實力表現，人類就是人類，有著個體的極限，大家還是不要抱太多幻想。」
任何組織團隊都離不開上面的人嘴皮子動動，下面的人跑斷腿。
瓦梁珂、亞科斯、莫哈德·林被派去尋找李澳茲，按理說他們手裡拿著測試員提供的NPC出沒地點，應該很快就能找到李澳茲吧？
——確實很快，他們每次找到李澳茲上次出現的位置，這貨下一刻就一瞬間飛到幾十公里之外，再追過去的時候，看了一眼任務信息，李澳茲的目標出現在1200公里的邊境線上，給他們看傻了。
三個倒霉蛋就這麼被劉文中一張嘴，趕出了工廠搬磚摸魚，三個人又是長跑、又是蹬自行車，冒險穿過雷區，還意外碰上了一隊霜鍍人的治安軍。
終於，在十幾個小時的辛苦旅途后，缺胳膊斷腿的三人，開著繳獲的卡車，抵達了最新的位置。
他們跳下車，立刻便看到天上上砸下來一台燃燒著的武裝直升機，燃燒的殘骸狠狠地撞擊在山溝里，周圍已經圍滿了一圈抱著籮筐，推著推車的古蘭特平民。
三人面面相覷，瓦梁珂走上前，開啟偽裝模式，用自然的語氣問了問一個圍觀的農民：
「嘿，老哥，這圍著是幹嘛呢？天上掉下來直升機，你們不害怕嗎？」
「怕什麼？」農民不解地反問了一句：「這下面掉下來的霜鍍飛機多著呢，我們正要撿點回家，政府高價回收呢。」
「掉下來的飛機很多？」
三人努力踮起腳尖，往山溝裡面看，接下來的畫面，立刻刷新了他們的認識觀：
銀灰色的殘骸如同累累屍骨，堆積成山。
這是飛行器的埋骨地！
威風凜凜，令人膽寒的重型戰鬥機，此刻如同亡國的公主一般，淪為了階下囚和紅顏骷髏，身形殘破，霜鍍那高傲的雪花旗，被外界地的白霜覆蓋，顯得無比扎眼。
彷彿白色天鵝的重型戰略轟炸機，像是沒人要的垃圾一樣，五六架摔了個稀碎，隨意擱在水溝里，任由風雪將其掩埋。
烈火因暴雪降下而熄滅，但支離破碎的運輸機，卻如同死亡的巨人一般，凍僵在原地，幾個女特工的屍體被火焰燒成骷髏，在外界地風雪中，漸漸冰凍。
白霜鍍骨。
這裡的任何一架飛機，都沒有出現在古蘭特的領空過，毫無疑問，它們是在進入古蘭特之前就被人擊落，很多機身像是被直接拿石頭砸斷一樣，儀器沒有被爆炸損壞，保存的很完好，價值很高，難怪這些附近的農民們都跑來守著。
在無比震撼的視覺衝擊中，三名戰士心中油然升起一個共同的疑問：
「這些飛機，是怎麼被打下來的？」
很快，他們就得到了答案。
一連串音爆聲響起，下一刻，又一台大型的運輸機被砸落下來，和那些被暴雪掩埋的同胞們躺在古蘭特的群山之間，溝壑之中，作為侵略者，以最醜陋的方式死去。
「萬歲！」
「打死這群霜鍍鬼子！」
「謝謝您！巴赫姆特！」
古蘭特的農民們又是一陣振臂高呼，三名軍人玩家順著他們致敬的方向看去——在那高空之中，一個披掛著紅黑色鎧甲的人形懸空而立，正緩緩地落下，人群試圖走上前去歡迎他，紅黑鎧甲的高大人形卻一抬手，人們便乖乖停在原地，避免過度擁擠，但這依舊無法消磨他們眼中的熱情和敬佩。
面部的鎧甲張開，露出三名軍人玩家熟悉的英俊面孔——雖然在預告片中，他們看過李澳茲的容貌，但是親眼見到，還是感到深深的震撼。
「我從未想象過，男人可以這麼美，美麗到讓人忽視性別和身份。」亞科斯感嘆道。
「這就是李澳茲啊。沒了濾鏡反而更英俊了。」莫哈德摸了摸下巴：「他給我的感覺很好，一點不像壞人，很有親和力。」
「先跟他交流吧。」瓦梁珂建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