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待遇

  白燭星，地表，特里維拉，市議會大廳。

  淡藍色的冰晶甲殼蟲緩緩在門前落定，這種昂貴而稀有的坐騎是上位法師的象徵，引來不少路人駐足旁觀，而對於平日門可羅雀的市議會來說，簡直像是引爆了一枚炸彈。

  所有政務人員停下來了手頭的工作，紛紛下樓迎接從冰晶甲殼蟲上走下的男子，對方灰色的教育部制服，此刻顯得尤其眨眼。

  「阿特刻茲教授，您怎麼突然來到這邊了？！」

  遠遠見到市長孟菲爾·衛蘭急急忙忙地迎了上來，滿臉堆起笑容：

  「您也不說一聲，我都沒給您接風洗塵，來我辦公室，我這裡有一批敘事級文明的好茶——」

  「喝茶的事情就先擱置一下吧。」

  阿特刻茲擺擺手，在孟菲爾一路引領下，直奔私密的辦公室，遣散了僕人和秘書，又布下隔音屏障，確認無誤，這才說道：

  「孟菲爾市長，我直說了——我過來是有要緊事的，巴爾科蒙部長囑託你務必要完成。」

  孟菲爾眼皮一跳，眉毛微蹙，試探地問道：

  「難道是之前【尋險聖女】的問題……」

  「薇爾利亞的問題無關緊要了，目前銀河眼什麼情況都不知道，還請市長配合我們教育部，好好做做思想宣傳，鼓勵年輕的施法者備戰，積極組織工坊的負責人進行戰術訓練。」

  阿特刻茲稍微修改了一下措辭，巴爾科蒙的原話是從學生中挑選精銳，為了日後的戰爭做準備，但阿特刻茲覺得這樣做會帶來極大的負面影響，學生們正年輕，還有大好前程，而且社會閱歷淺，上了戰場心理素質遠不如成熟的施法者。

  即便他把措辭修改的比較委婉了，孟菲爾市長的臉還是立刻變得煞白。

  「水晶之父啊！」孟菲爾驚慌地說道：「我們是戰敗了嗎？這下如何是好。」

  「淡定，市長閣下，現在已經是星際時代了，只是輸一場戰爭不會決定整個文明的毀滅。一百打不贏，就再打一百年，宇宙有的是時間。」

  阿特刻茲安撫了一下對方，給對面打了打雞血，同時又說道：

  「之前你們上報過一個叫『利奧茲』的學生？」

  「對，您還記得吧，那小子可真是個天才，五分鐘答題滿分的人不是沒有，但都已經是澤塔階那般的超凡者了，可利奧茲只是一介伽馬的凡人。」

  孟菲爾說起這個，立刻臉色緩和好多，語氣也變得歡快了些：

  「只是可惜，委員會那邊給他調劑到了白燭星際大學。其實調到本部會不會更好一點？」

  「這樣就好，母星那邊要求嚴格，學氣腐朽，還是我們這裡最合適。」阿特刻茲頷首：「對了，我記得，你們之前是不是還要給這個學生做宣傳？」

  「那可不！一個窮山溝里的莊稼漢，靠考試做題，考出了個未來，改變了自己的命運——您瞧瞧，這可不就是最好的宣傳素材嗎？要是放到對面夜蝶聯邦，肯定能夠讓不少窮苦人家的西里特（夜蝶階層中的賤民）羨慕不已。」

  孟菲爾說著，連連拍手背，在他治下，特里維拉能夠收穫到這麼一個優秀的學生，那可是莫大的福分，物盡其用，肯定會給政績好好加分。

  「我們還打算給利奧茲發放特別助學金，我都讓秘書安排好採訪了，到時候還會製作紀錄片並宣發，甭管以後怎麼樣，現在他能夠作為一個最好的榜樣，到時候我們白虹星肯定會被最高會議大加讚賞，明年能夠得到更多的經費撥款……」

  然而，阿特刻茲一句話，就把孟菲爾的美夢打醒了。

  「這樣，那就取消他的特別待遇。」

  阿特刻茲沉聲道：

  「利奧茲現在的情況很敏感，不要讓外人知道他的身份，淡化他的身份和成績，部長要求我們要公平、公正地對待每一位學生。」

  「可是，利奧茲這樣的出現，能夠讓很多家庭更加重視教育——」

  「孟菲爾市長。」阿特刻茲指了指窗外：「利奧茲，關係到『那個』……」

  孟菲爾不解，他順著對方的手指方向看去。

  他看到了一尊神像。

  孟菲爾腦袋一嗡，腦門上立刻沁出冷汗。

  「原來，原來如此……」他拿起手帕擦拭，語氣都不自然：「如果是關係到神靈，那就算是保密也不為過了。」

  「利奧茲可能是自然天授的神靈，這種情況在如今的時代有些敏感，最好不要談起。」阿特刻茲嘆了口氣：「不讓他去母星，也是因為身份的緣故，這事兒關係複雜，你得盡量淡化處理，讓輿論部門行動起來，盡量壓低利奧茲的相關事迹。我會在院校中進行相關的管控——總而言之，不要讓人們察覺到，有一位『神靈』在我們身邊。」

  有的時候，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誰也不清楚利奧茲如今的情況會不會引來某些不懷好意的分子，這需要一段時間觀察。

  另一方面，利奧茲神秘的身份和強悍的實力，一旦完全暴露出來，一定會變得很麻煩。

  水晶之塔的老爺們不想放棄對神靈的研究和觀察，也不想讓利奧茲惹出大麻煩，那不如就好好拉攏利奧茲，穩住情緒，淡化他的存在，這就足夠了。

  「明白了，我這就讓人取消對利奧茲的採訪和報道，輿論機構會立即啟動，保證利奧茲家鄉的人都不知道他考試成績。」孟菲爾的思路很敏捷，立刻想出來了應對方案。

  阿特刻茲也鬆口氣：

  「這樣就好，利奧茲在學校這邊，我也會進行偽造和隱瞞，降低他的出彩程度。」

  遺憾的是，他其實對於白燭星際大學也不太熟悉，這所學校並不對教育部負責，而是由外交部直接管轄。

  巴爾科蒙部長認為只要不讓利奧茲接觸水晶之塔的政壇人物，什麼都好說，那這邊來的都是一些外國人，正好合適。

  阿特刻茲能做的，只能是通過調劑系統，把利奧茲的成績改為中上的程度。

  『不過，反正都是一群外國來的學生，語言和文化就存在隔閡，利奧茲在那裡，應該不會引起什麼問題。』

  各國都是把精英貴族之類的學生派過來，想來以這群人的家世和修養，對利奧茲應該也會有不少幫助，能夠好好地擴充這孩子的眼界。

  ………………………………

  李澳茲返校的過程很順利，一路上走走停停，吃吃喝喝，跟郊遊差不多。

  他得以如此悠閑，不無道理。在此之前，他研究了媒體新聞，那一片風輕雲淡的景象，讓李澳茲安下心來。

  「白燭星的教育局是打算淡化處理我的身份了。」

  不僅如此，李澳茲打開個人終端，搜索自己在星際中的新聞時，也發現『利奧茲』+『范倫科夫』的相關文章和視頻在急速下降，倒是一堆名不見經傳的同名小網紅，佔據了『利奧茲』這個名字下的主要內容。

  作為主播，李澳茲自然很清楚這代表著什麼：限流。

  不同於蔚藍星那發明基本上靠考古的網路技術，層淵的配套虛擬網路服務先進而完善，想要進行輿論管制太容易，即便是實打實發生過的歷史悲劇，也會被直接埋入危險致命的深層坍縮帶中，想要利用網路找到被埋葬的真相，不如直接去黑洞上找。

  「嗯……短期來看，這是好事，大概是白燭星出手壓制了我的消息。是準備保下我嗎？」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李澳茲掏出許久不用的信息符文，連上星球網路，查看了一下他所在學校的教育網。

  當李澳茲搜索自己的學籍信息時，立刻彈出來了【涉嫌隱私，不予公開】的信息。

  「我自己都查不到自己的學籍信息——有意思，白燭星高層看來真的很器重我。」

  李澳茲摸了摸偽裝頭部的下巴，思索起來：

  「我身上有什麼好處嗎？」

  「還是說，白燭星真的很缺人才？前線戰況不利到某種地步，以至於要讓來路不明的人上戰場了？」

  「不論怎麼想，白燭星際大學是面對外國學生的高等教育，尤其是水晶之塔文明盟友們展示實力的大學——我的學校生活應該還是會比較安全的。」

  李澳茲其實對水晶之塔文明印象相對好一點，畢竟在這場戰爭中，水晶之塔相對正義性強一點，而且和夜蝶聯邦那種單一神教文明打交道，並不符合李澳茲的處事風格——如今宇宙的主流是包容和多元，到了宇宙還搞這一套，實在太落後了點。

  李澳茲一路玩耍，遊山玩水，突然想起來什麼，順手把自己成功入學的消息也發給助學會的其他成員。

  首先是跟他關係比較好的卡德菲。

  「什麼？利奧茲老哥你已經入學了嗎？」

  「嗯，後天就要上課去了。」

  「太好了，我已經聯繫了米蒂他們，大家的成績也出來了，咱們好好出來慶祝一下吧。」

  「這就免了……我不喜歡人太多的地方。」

  「哎呀，沒多少人的。就咱們助學會的人，大家都忙著學習和開學呢，來不了多少。」

  李澳茲想了想，這也算是大學生活的一部分，於是就答應了：

  「行吧。」

  「太好了，我拉你進我們新的群聊，上次那個群有人發澀圖鍵政被舉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