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算時刻

  「我正有此意，勞逸結合，不能有心理壓力，我從澤塔階升到伊塔階，到現在已經二十年了，放鬆一下也許會更好。」

  「我也一樣，導師說我想下星淵，起碼還要一百四十年。」納斯提莎微笑，兩人並肩朝著：「已經一天不見我可愛的學生們了，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你還是那麼喜歡學生們熱熱鬧鬧的樣子。」葉望楠聳聳肩：「那些毛孩子天天打打鬧鬧，我都快煩死了，你是怎麼做到那麼喜歡學生的？」

  「也許是我只是特例吧。」納斯提莎隨意地說道：「自從我的家人們在跟【隱秘社會】的戰鬥結束后，我也不想組建家庭了，這些學生在我看來，就是我的孩子們。」

  「你真偉大，納斯提莎。」葉望楠悄聲道：「我知道【社會】給你帶來了沉重的傷痛，但也希望你早日走出這些陰影，你還很年輕，才160歲，你以後下潛星淵，升入卡帕階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到時候校長肯定讓你來接班的。」

  「誰知道呢……」

  納斯提莎搖搖頭：

  「我的學生們前赴後繼地踏入戰場，我很擔心我以後會無法承受這一切，也許我會辭職轉業，到工坊勞動打工去——總而言之，我實在不想再跟戰爭扯上關係了。」

  葉望楠反駁：「這可不是簡單的戰爭，是跟愚昧可怕的唯心主義者戰鬥，還有保家衛國。」

  納斯提莎沒有動搖：

  「戰爭已經奪走了我的愛人和骨肉，我是絕對不會踏入戰場了。」

  禍害微微傾斜，原本滿溢的災難傾倒而出，

  兩人走入星空走廊，葉望楠望著美麗的星球，心裡直痒痒，她抓著同事的手：「走吧，咱們去空間站外轉轉，你給我拍幾張照。」

  原本納斯提莎對於這種行為並不感興趣，但是今天她不知為何，一陣心血來潮，點點頭。

  兩人從安全通道離開，作為伊塔階的強者，她們的身體早已完成升華，適應真空環境，絲毫不會被宇宙射線傷害，她們踏入星空，施展魔法，驅動著她們的身軀移動變換。

  「喔哦！久違的星界，這裡實在是太美了！來吧，納斯提莎，過來拍照呀，你得把整個白燭星和我都拍進去。」

  兩人掛著心靈魔法，精神力飛速交換思緒意見，葉望楠是個愛美的年輕女性，今年不過97歲，外表看起來也就是青年少婦的模樣，她撩起裙角，嫻熟地施展特效魔法，擺弄出一個個姿勢。

  「你得往下點，低頭，收下巴，這個打光完美，嗯，這裡有顆隕石過去，正好可以當作背景板。」

  納斯提莎拿著魔法相機，指揮著對方，讓鏡頭聚焦在葉望楠身上。

  然而，幾張照片拍下來，納斯提莎察覺到不對勁，她順著鏡頭向下看去。

  白燭星的大氣中，似乎在微微泛起法術的靈光。

  ……這個高度，應該是從地表釋放的法術，而且看起來，恰好是在特里維拉所在緯度上。

  「怎麼了？」

  葉望楠見納斯提莎遲遲不拍照，疑惑地問道。

  「楠，我沒有帶信息符文，你有帶嗎？」

  「喏。」葉望楠掏出信息符文：「我還準備自拍幾張發瞬間呢。」

  納斯提莎微微頷首，語氣凝重：

  「……你聯繫特里維拉了嗎？」

  「我閑的沒事幹跟地面打通訊幹嗎？」

  「現在打。」

  「打給誰啊？」

  「誰都行，你給教師宿舍打都可以。」

  葉望楠不解，但還是照做了，挑選到一位特里維拉的熟人，撥打了過去。

  「奧蘭？奧蘭在不在？」

  過了一會兒，葉望楠皺起眉：

  「您所聯繫的用戶不在服務區？開什麼玩笑，他前天剛把自己變成特里維拉大學的一顆樹人，現在還在紮根呢！」

  「再打。」

  納斯提莎目光冷冽，沉聲說道。

  葉望楠也注意到不對勁。

  「宿管艾爾雅大媽，您在嗎？怎麼你也不在服務區？今天可是工作日啊。」

  「庫爾老師，你可是住在特里維拉三環內的，怎麼也外出了？」

  「西爾婭助教——為什麼糾察隊的人也沒有信號？」

  從校內後勤人員到學生，葉望楠打過的每一個人，都不在服務區內。

  「這太詭異了……」

  葉望楠難以置信，她趕緊打開新聞應用，搜索了特里維拉。

  最近的一條新聞，是今天早上十點三十分。

  兩人相視一眼。

  「——有人屏蔽了特里維拉。」葉望楠沉聲道：「其他城市的通訊和新聞都是正常的，唯獨特里維拉有問題！」

  納斯提莎目光陰寒，她側過身，素手一抬，立刻召喚出自己的魔法裝備。

  「楠，你回去跟校長還有巴爾科蒙報告。」

  「啊？」葉望楠正在編輯消息，被納斯提莎這麼一說，當即愣了一下：「等等，那你呢？」

  啪。

  納斯提莎握住一根青藍色的法杖，法杖頂端懸浮的水晶迅速亮起耀眼的魔光。

  「回家。」

  倏！

  下一刻，納斯提莎的身形化作流光，瞬間突入大氣，在天空中撕扯出耀眼的猩紅尾焰，掠過大地，她的精神力橫掃地面，不斷地探查周圍的環境。

  由於星球是圓的，而精神力是直線傳播的，她的探測效率並不理想，一路搜索下來，白燭星幾乎一切正常，她還因此受到了幾次空港的超速警告。

  但一靠近特里維拉所在的陸地，她的精神力立刻如同泥牛入海，完全無法探測。

  納斯提莎察覺到異常，立刻放出幾個奧術傀儡，命令它們飛行過去，用精神力遙控它們飛入特里維拉市區，隨後便看到了光怪陸離的奇景：

  列車飛騰在高空中，大樓在地面上如同插畫一般，監獄在商城中心建立，珠寶店旁緊跟著就是馬桶，顯得無比詭異。

  特里維拉，如同一張肆意胡亂拼接而成的拼圖，完全不應該在一個空間的東西，被生拉硬扯在了一起。

  她還沒完全觀察透徹，幾個奧術傀儡忽然間撞到了一堵無形，當即下線，其他奧術傀儡立刻調轉視角，對準前者下線的位置：只見附近的平面上，突然增加了她的奧術傀儡拓印。

  「這是……次元壁障？！」

  納斯提莎攥緊法杖，目光瞬間被點燃。

  「殘——月——！！！！」

  她五指迅速勾勒出法術陣式，無需任何吟唱，高舉法杖，如同貫穿天地的雷光，從天而降！

  轟鳴的雷霆橫掃整個都市，伊塔階強者的氣勢讓白燭星感到不安，烏雲幾乎是瞬間就鋪滿了天空，蒼藍的雷光如同狂龍，在黑幕上張牙舞爪，發出刺耳驚悸的怪鳴。

  納斯提莎將法杖刺入大地，整個大陸都為之顫抖，風暴以她為中心，瞬間橫掃四周，潮熱的季風帶來魔力的雨露，狂風吹襲，頃刻間將整個城市拖入漩渦深水之底。

  「雷域張開，清算一切。」

  納斯提莎的面前投影出大量的指令面板，她一心多用，精神力飛快編輯著眼前的一切，魔力如同湧入管道的水流，合理地調配到各個角落。

  啪嚓啪嚓——

  次元障壁如同破碎的鏡子一般，紛紛爆裂粉碎，錯亂的地形也恢復正常，但對於斷壁殘垣和遍地屍骸，納斯提莎便無能為力。

  她的目光掃過街道樓宇，人民死傷慘烈，倖存者也普遍陷入困境，一幕幕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殘酷畫面如此的觸目驚心。

  「學校……」

  她有些害怕地看向校園：

  「孩子們，你們可千萬別有事情，千萬不要——」

  當納斯提莎的精神力落在白燭星際大學時，她的大腦嗡了一下。

  「救命，老師救救我！」

  「誰來救救我們啊，外面都是殖裝尖兵！」

  「你們這群雜種，同學們，讓這些怪物看看我們的骨氣——跟它們拼了！」

  刺痛。

  學校美麗的中心湖中飄滿了屍體，情侶約會的樹林里，腸子和肺葉像是碩果一般掛滿枝頭，殖裝尖兵肆意開槍射殺跑道上逃亡的學生，供同學們享受放鬆時光的娛樂室，此刻擠滿了惶恐不安的學生。

  更加令她刺痛的是，即便是敵我力量如此懸殊的情況下，高年級的學生依舊站了出來。

  塔納斯人族中男性身材更高，施法更好，於是他們便和那些族群中雌性強勢的異族學生共同站在外圍，撐起法術護盾，把弱小的族裔留在後方，浴血奮戰。

  從剛入學不久的新人，到留校工作的助教，全體師生即便遭到了恐怖襲擊，還在努力維持組織和秩序。

  這場面……

  「薇爾利亞。」

  納斯提莎輕語：

  「我們當初和【隱秘社會】戰鬥，本來是為了後輩不必戰鬥的。」

  「我在戰爭中失去了一切，曾發誓再也不踏入戰場。」

  「但看來，我錯了。」

  她雙目通紅，心在滴血，衝天的怒火讓這顆只能承載澤塔階的星球感到畏懼，天地間劃過數千公里的雷霆，整個大陸都在她的魔力下為之顫抖。

  「殘月，你還敢再度回來，很好。」

  納斯提莎的精神力籠罩整個特里維拉，很快就捕捉到了殘月的痕迹。

  「呵呵，維度跳躍，不過就是藏在半位面里而已，也就欺負一下我那涉世未深的學生——我呸，你算什麼東西！」

  原本拘束盤好的頭髮在魔力的狂暴溢出肆意飄散，她隨手輕輕一敲，身上瞬間亮起數十百個法術增幅。

  「我們來清算一下，你過往的罪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