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深淵（中）

  「根據星球意識的過往記憶探尋，這裡還有辨識眼的碎片，這裡之所以會成為教育重鎮，恐怕也是因為有辨識眼碎片的影響。瑪什革岡聖母來到這裡，應該也是有這一考慮。」

  圖靈·進位雙眼持續亮光，似乎在進行某些複雜的計算：

  「庫侖·扭矩議員，我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地方：這些襲擊者並不是【水晶之塔】文明的人,而是來自外星球。」

  「外星球？倒也正常，畢竟殖裝尖兵可不是本土的產物。」

  庫侖·扭矩想到什麼，立刻問道：

  「說起來，那麼之前擊殺你和瓦特·鉚鋼的傢伙自稱利奧茲，你快去搜搜看，那傢伙是什麼存在？來自哪裡？這些殖裝尖兵跟他是什麼關係？」

  「有點棘手……這顆星球特別看重『利奧茲』,我怎麼檢索關鍵詞,出現的都是同名同姓的垃圾信息——該死，相關人士8907萬人？就算是淵外的傳奇勇者,叫這個名字的淵內人也太多了點吧！」

  圖靈·進位一貫冷漠理性，此刻也差點沒繃住。

  「先不要管那麼多，瓦特·鉚鋼議員已經壓制住了那批殖裝尖兵，殲滅是遲早的事情，只是……利奧茲、C3盧卡型宇宙人族、辨識眼……似乎有什麼關係。」

  庫侖·扭矩沉吟片刻，頭部的天線緩緩轉動，似乎想到了什麼,但以它的程式無法聯想到，只好轉頭問道：

  「這些人都是外星人,但沒了殖裝，實力又這麼弱，到底是怎麼進入白燭星的？」

  「是偷渡進來的,不僅如此，還有一大批宇宙難民,但是星球意志看著利奧茲的面子上,接納了他們。」

  圖靈·進位感到驚訝：

  「利奧茲這人,非常受白燭星歡迎，我無法查到他本人的來歷，他簡直是這顆星球的親生子——可他分明是外星人啊！」

  「先別管那麼多了。」

  兩議員腳底底下的瓦特·鉚鋼悶聲道：

  「雖然現在襲擊我們的只有這麼點人，但瑪什革岡聖母降臨的時候，肯定會引起大部分的凡物轉化為公民，還得多加小心才行。」

  「放心吧，當聖母親臨之時，美伽鈮羅斯議長也會親自出手。」

  圖靈·進位平靜地說道：

  「我們的議長可不是其他【社會】那種任由議會擺布的戰鬥傀儡，有著超凡決策手段和豐富經驗——更何況，美伽鈮羅斯議長，是真正親歷過『海恩斯殲滅戰』、『隱秘內戰』的重鍛九次強者。」

  「議長也會出手？他都已經重鍛九次了，在下潛之前還隨便走動，不怕被星淵詛咒嗎？」瓦特·鉚鋼問道。

  「那不至於，一來是這次行動，確實要穩中求穩，對此，我們很早就張開了機界領域，以屏蔽信息。利奧茲和他的尖兵就算有援軍，也根本發不出去——不過，我看他的樣子，估計一開始就知道【社會領域】這一招了,所以才打算靠奇兵突襲制勝。」

  庫侖·扭矩解釋：

  「另一方面，短時間內行動一下不是什麼大問題，淵內不同於墨菲德里亞宇宙——就連層淵都存在對議長的壓制，重鍛九次的議長，長時間脫離【社會】本體，壽命依舊會嚴重壓縮的。」

  「這個利奧茲，還真熟悉我們的機制。」圖靈·進位嘀咕：「我根本查不到他的信息不說，就連找這些尖兵的來歷都無法尋找。」

  「圖靈·進位議員，保險起見，你現在檢查一下白燭星的西半球，還有澤塔階嗎？」

  圖靈·進位旋即檢查了一遍，隨後給出答覆：

  「我沒有檢測到任何澤塔階的生物頻段，特里維拉市所在的東半球有著22位澤塔階以上的氣息，但最多也不會達到卡帕階——真正達到卡帕階的強者，也只有教育部長巴爾科蒙一人，而後者，則在距離本地約十二光秒的位置跟人纏鬥。」

  「看來利奧茲沒有什麼援軍，特里維拉市的大人物還蒙在鼓裡。」

  庫侖·扭矩冷笑一聲，轉頭看向被瓦特·鉚鋼不斷轟擊的奧斯特羅山體，嘲諷道：

  「一個自以為是救世主的男人，靠著毫無意義的正義感挺身而出，結果還害怕被主流社會看破自己的【主宰】系登神者身份——人類真是複雜脆弱的生物，一邊信任別人，一邊束之高閣，複雜又單純，敏感又麻木。呵呵，就因為如此，他們才應該被碾碎、撕爛、吞噬、湮滅！」

  圖靈·進位見它這副模樣，下意識後退了半步，小心翼翼地問道：「庫侖·扭矩議員，雖然我知道每個公民都很憎恨出身的文明……但你是不是太激動了點？」

  「……你就當我，被這些法師們所奪走的，尤其多吧。」

  庫侖·扭矩沒有再回答。

  冰冷的霜雪飄飄濺落在肩頭，在它冰冷的肌膚上停歇，久久沒有融化。

  瓦特·鉚鋼在地上瘋狂破壞山體，縱情轟炸，直到再也找不到那些德爾塔階的尖兵才罷休。

  「結束了。」圖靈·進位說道。

  庫侖·扭矩突然開口：

  「去年下雪的時候，我會感到肌膚寒冷，會因為失業感到迷茫。」

  「如今我披掛著鐵皮鈦骨，核動力驅動，六十四線程多核運算系統。」

  「可為什麼，雪還是那麼冷，心依舊迷茫？」

  庫侖·扭矩攤開鐵手，試圖托一片雪花在掌心間，風吹而過，沒有一片雪花願意在此停留。

  高原的空氣變得污濁，動力管中穿梭而過，灰塵充滿仇恨地裹上表面。

  「庫侖議員，」圖靈·進位說道：「你也感受到了吧？」

  「這顆星球在憎恨我們，這個世界在排斥【社會】。」

  庫侖·扭矩抓住一把雪，雪水即刻融化，如同濃酸從指尖流淌而過，蝕刻下清晰的軌跡。33

  「這個世界奪走了我們的一切，就連讓我發起複仇都不允許！」

  庫侖·扭矩冷笑：

  「那就讓它看好了，整個世界的末日是如何到來的！」

  距離【機界社會】瑪什革岡本體降臨，還有——1小時43分。

  整個世界即將迎來隆重的毀滅。

  剩餘玩家……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