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世界招手
「新版本的事情還真多啊!」
焦子牛看完遊戲帖子,心裡只有一句話:
「話說這個世界怎麼一直都在打仗?」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席捲整個蔚藍星的全面戰爭,紅箭帝國即將入侵天環,進行神聖復仇,而與此同時,霜鍍的內戰問題更加嚴峻。
最難以想象的是一直穩定的正旭,原本的人間凈土,現在也已經淪陷了。
令人唏噓之餘,玩家們還是更注重於討論起遊戲的新機制。
「下潛星淵——之前的劇情中似乎就有提到啊。」
焦子牛正在觀看更新日誌和帖子,突然間私聊里亮起圖標。
「版本更新了,有沒有什麼看法?」
孜然粉開門見山地問道:
「下一步準備怎麼走?下潛星淵,還是回去做蔚藍星主線任務?」
孜然粉顯然很早之前就關注起更新了,已經開始構思新版本開荒計劃。
不出意外的話,她應該還會是自己的固定搭配隊友。
『說起來,孜然粉這次都沒有上場比賽,應該挺不服氣吧。』
雖然考慮到這點,但焦子牛還是直白道:
「我還沒想好……阿孜你是怎麼考慮的?」
「還用說嘛。」孜然粉發了個粉色兔子抽煙的表情包:「我們一直在白燭星,版本更新前就已經進了太空,為什麼還要回去?」
「所以蔚藍星的主線就不做了吧。」
「回去幹什麼。」孜然粉的語氣似乎很不爽:「那些打比賽的,幾乎都沒有提前上太空,裝備都是互相配合的成建制套裝,我又沒機會上場,自己開荒著玩唄。」
焦子牛察覺到不對勁,孜然粉今天脾氣尤其不好,他趕緊問道:
「……俱樂部那邊,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你沒看電競區的新聞嗎?」孜然粉詫異反問。
「我從來不看新聞的,論壇對我來說就是用來看澀圖和搞笑視頻的……」
「好歹你現在也是公眾人物了,回頭多注意一下業界動向。」
孜然粉提醒了一句,和其他職業選手相比,孜然粉顯得尤其坦率直接,像是好哥們兒一樣。
焦子牛剛想感謝,字還沒打一半,孜然粉已經發了好幾張截圖過來。
「這是什麼?」
焦子牛好奇地點開,念道:
「突發新聞——【穹宇】收購【香香雞】51%股份,負責人林大奇表示:未來會有人事調動,不排除合隊可能。」
「S2賽季季前換隊頻繁,大量老牌職業選手身價披露。」
「【老乾爺】戰隊選手加里敦宣布退役,現已經加入芝麻直播,成為全職主播。」
每條新聞都充滿大量信息,但直到看到最下排,焦子牛才有所反應。
「加里敦退役了……」
「S1戰隊的成績太差了,又沒有特色的亮點,趁現在退役,還能趕上直播紅利。」
孜然粉倒是不在意。
「說起來,阿孜你們的戰隊被宇天囂老哥他們家收購了啊。」焦子牛編輯起消息:「怎麼樣?難道你以後要跟穹宇的人一起訓練了嗎?」
「沒什麼影響,我目前沒有接到人事變動的消息。」
孜然粉發了一句:
「反正我已經不參加集訓了。」
聞言,焦子牛愣了愣:
「什麼情況?」
「穹宇那邊的話事人,實際上就是龍御穹,真名叫歐舍恩的小子,既是選手,又是贊助商,現在整個俱樂部那邊都是由他說的算,訓練計劃和人員配置,也是他選擇的。」
孜然粉隨意說道:
「那傢伙開掉了一批人,隨後又從社會面上招收了很多各行各業的高手,用來專門組織公會自己的星淵攻略組,甚至還收購了很多小公會,目前似乎要搞出來一個龐大的玩家聯盟——我已經被從競技團隊里摘出來了,現在還不確定動向。」
「那阿孜你接下來會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孜然粉坦然:「要麼是季前轉會期,找個下家賣掉,要麼是下放二隊當替補,反正攻略組不要我——當然,也有可能擔心其他俱樂部的體系需要我,所以一直留著我,嗯,現在看來,后兩者的可能性挺大的。」
「那不就是雪藏了嗎?」焦子牛不滿道:「太過分了吧,你還那麼年輕,還沒有上過幾次賽場,就要被隊伍雪藏了。」
「別激動,某種意義上這算是好事情。」
孜然粉回了個墨鏡表情包,表現得毫不在意:
「既然戰隊不想管我,那我接下來想去哪裡也沒有人管了——這就是為什麼我來找你,好啦,單挑亞軍焦糖蝸牛,給出點建議吧?」
「我的話,感覺下潛星淵應該會很不錯……」
焦子牛正想回復,眼前突然間浮現出一幕幕畫面。
歡迎來到紫羅星。」
李澳茲的面容在眼前浮現:
「全稱是——中小型寄生者【音律社會】麥洛蒂可(Melodycal)。」
「50年前,這顆星球已經遭到了寄生,名為『夏北洛』的少女被複製為模因,整個星球已經基本受到了『搖滾』文化入侵,不可逆轉。」
「消滅寄生者文明的方式,只有一種。」
「我跟你說過吧——主宰系道途,生來就是統治者。」
「我們花了60天,走過了每一個城市,造訪了所有的人員聚集地,把信息坐標收集整齊,剛剛我都發送給X艦隊了。」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
「戰術二,軌道轟炸!」
………………
那一幕幕往事,舊日重現。
紫羅星人民奮勇反抗著他們的屠戮、轟炸,拯救了白燭星的勇士們,此刻卻一個接著一個化作殘忍的屠夫,將那些熱情款待過他們的紫羅星人,一個接一個,玩樂似得消滅掉。
不,不是玩樂似得。
他們就是在玩樂。
在烈火和屍體的墳堆上,踐踏著死難者的身軀,以凈化和正義的名號,肆無忌憚,毫無顧慮地玩耍和殺戮著。
我們真的算是拯救星球之人嗎?
就算是遊戲,為什麼又那麼逼真?
如果。
如果《星淵》並不是一個遊戲。
打著反【社會】的名義,去打擊無辜的平民。
那我們的作為,和【社會】有什麼區別?
焦子牛捂住臉,瞳孔逐漸渙散。
——「從始至終,我從來只為完成我個人的私慾而活著。」
「你還好嗎?」
——「拯救蔚藍星是為了把你們變成我的擁躉和信徒,蔚藍星的戰略地位很重要,我想要它。」
「怎麼半天不回話,你在忙嗎?」
——「白燭星可是有30億人,現成的星際文明設施,基礎好得不得了——再說了,你猜猜,白燭星的實體產業為什麼都在利奧茲·多米內特的名下?」
「其實我打算拉兩個新人過來,加里敦以後忙著做直播,未來會不會跟我們一起開荒還不好說,畢竟直播的內容挺多變的,宇天囂那邊似乎也有忙著的事情,至於夜仗劍啊,那傢伙總是放鴿子,別指望他了……」
——「不殺【社會】,我怎麼移民去敘事級文明呢?我總得有個投名狀,擊敗【社會】的勇士,這可是全宇宙最高級別的榮譽之一,誰不想在自己的簡歷上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呢?」
「蝸牛?」
孜然粉說道:
「焦糖蝸牛,你在聽嗎?」
她發了一個窗口抖動,終端一陣震動,焦子牛這才從虛妄浮沉之中反應過來。
他低下頭,沉默了片刻。
『新版本,利奧茲還活著,那就說明他從龍衛星平安歸來了。』
他握緊拳頭。
『我不管這到底是不是遊戲,看著李澳茲對於生命肆無忌憚的屠殺,我無法坐視不管,說我是笨蛋也好,玩遊戲入腦了也罷,我就是沒辦法坐視不管。』
『尤其是,我們一路上受了人們那麼多恩惠,人們那麼喜歡我,我們卻用最殘忍的手段滅絕了他們。』
『這太過分了!』
焦子牛的目光逐漸堅定:
『李澳茲固然對我有莫大的恩情,但是不論如何,種族滅絕是絕對不可以接受的原則性問題——我必須要糾正李澳茲犯下的過錯。趁李澳茲還沒有釀成更嚴重的惡果之前,把他修正過來!』
『為此,我需要力量、我需要變強,需要跟李澳茲掰手腕的力量。』
『只會喊口號和談話,是不可能改變李澳茲的思想的。』
想明白這一點后,焦子牛下定了決心:
「阿孜,新版本一開,我們就下潛星淵吧。」
「嗯哼。」
孜然粉回復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去好準備,去市場上淘點裝備。新版本,我們所有的等級都提高到了伽馬階,所以正好拉新人入坑,我給他們提供一些輔助道具和基本裝備,他們很快口可以跟得上我們的練度。」
「用不著專門去買吧,裝備方面的東西,可以先用我們的啊。」
「我倒是想,不過一個是【救贖】道途的【醫生】,一個是【詭異】道途的【靈媒】,白燭星可沒有這些道途的裝備啊。」
「這倒也是。」焦子牛摸了摸下巴:「說起來,你說的兩個新人,都是誰啊。」
「以前在青訓營里認識的,都是打過職業,或者准職業的水平。」
孜然粉說道:
「簡歷我發給你,你儘早看看吧,畢竟接下來,你可是我們這個開拓團隊的領導了。」
【對方向你發送了文件,請接收】
「……真沒想到我這麼笨的人,也會有這麼一天。」
「別這麼說嘛,你只是不喜歡動腦子——我從你的比賽記錄就能看得出來,你絕對不是什麼笨蛋。不論是隨機應變,還是戰前準備,你都做得很好。要相信自己啊,小蝸牛。」
孜然粉發了一個抱著愛心的粉色兔子表情包:
「就這樣,我先去忙了,這倆人的簡介交給你咯。好好過目吧。」
【對方已下線】
「真隨意啊。」
焦子牛搖搖頭,點開兩份簡歷:
「職業哥的話,那應該都差不多——呃,嗯?」
焦子牛掃過簡歷的內容,目光越來越奇怪。
「ID:雪月花,【詭異】道途【靈媒】,著重走施法者路線,但機動性也不錯。真名:拉娜恩·左蒂亞,——這個名字,聽起來外國人?但賬號卻是在炎夏的,真奇怪,還是什麼移民嗎?」
他撓了撓頭,又看向下一個人:
「ID:白河舜,【救贖】道途【醫生】,精通內外科,擁有戰地手術和製藥技能,曾經是FPS射擊大賽亞軍,可以兼職狙擊手和機槍手。真名……」
焦子牛捂著左眼,不知為何,那裡傳來一陣陣刺痛燒灼感。掌心下的眼球不斷地抽搐擠壓,虹膜充盈著暗綠色的光輝,如同輻射物一般,在暗中散發著幽冷不詳的光芒。
「呃——居然是你!」
焦子牛面容扭曲,口中不知道在胡亂呢喃著什麼:
「這實在是意外之喜,焦子牛,擊敗利奧茲的機會來了,哈哈哈居然是這位冕下,不過也對嘛,既然我們都能重生了,那麼祂理所當然的也會回來——唔!」
足足幾十秒過去,焦子牛才緩過神來。
「最近休息不好,腦子有點不清醒——是不是喝冷飲喝多了?下次得注意一點。」
他端著終端,看向簡歷的那一欄,念道:
「真名:西弗斯頓。」
「備註:其實本來想選【劫掠】道途的,但看在團隊沒有奶媽的份上,我覺得是時候犧牲一下,為團隊考慮了。」
叮——
硬幣拋向空中,自由轉體落下,被寬厚的大手按住。
「畢竟,人不能總是依賴別人嘛。」
棕黃色的短髮隨風舞動著,年輕的男子挪開手背,露出字面朝上的硬幣,微微一笑,抬頭看向面前的萊安定:
「兩頭下注,可是立場不堅定的表現哦,萊安定女士。」
「我的立場從來站在星淵這一邊。」
萊安定呷了一口茶,淡淡說道:
「西弗斯頓,你的情況很特殊,你並不是被誰殺死的,而是被什麼東西奪走了這一切,不得已,我只能讓你重新作為凡人轉生。」
「比起來那些轉生的神靈武士,你的情況更加危險,因為你並不是和他們一樣,作為降臨者使用徵召身軀,而是直接用凡人的身軀,降臨在星淵中。」
「這我清楚。」西弗斯頓呵呵笑道:「反正我也是一天三次復活機會,沒事的啦。」
「這不一樣,西弗斯頓,你畢竟是親身下星淵,很多事情沒辦法掌控,尤其是……」
「【社會】,對吧?」
「不止如此。」萊安定擔憂道:「其實就算是玩家們,我也沒有做好他們到了群淵以後的打算,【玩家】議員倒是對此很樂觀,認為遊戲會一直進行下去,但說實話,群淵那裡常年上演著諸神之間的爭鬥,玩家們的到來,真的會平安無事嗎?」
「那就不好說了,如果不是西德斯出問題,恐怕你們也沒想到,一直以來臣服於星淵意志的六層星淵,現已經變得如此神秘莫測。」
西弗斯頓聳聳肩:
「走一步看一步吧——對了,我就不需要認識濾鏡了——反正那東西對於主神來說也沒有用。」
「如此一來,你也可以真正打入到飛升神靈的內部,找到你被竊取過去的真相。」
萊安定看著對方,說道:
「只是,你也要清楚。作為前【劫掠】主神,能夠奪取你的歷史的存在,勢必不會是等閑之輩,你做好了一去不返的準備嗎?」
「早就準備好了。」
西弗斯頓沉聲道:
「我的歷史已經被篡奪,如果我再不去做些什麼,那我的存在將毫無意義。你把希望寄託給我和漚深這樣的老人身上,足以說明星淵在變得更加獨立——放心吧,我到底也是星淵之子。我會解決這一切的。」
「祝你好運,西弗斯頓。」
萊安定舉起杯:
「境淵在向你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