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與新生

  地形架構——星河橋樑！

  不論杜澤辛怎麼躲閃，焰發少女都會駕馭著綿延的土地追逐上去。

  什麼蜿蜒和機動都沒有意義，巨而長的身軀根本不存在轉向一說。

  前進，道路只有前進。

  無限的道路所到之處，焰發少女會順手帶去一點陽光，或者利用虛數神經改寫大氣厚度，改造起地形，讓一顆顆毫無生機的星辰，變得適宜生物居住。

  就如同踩在黑龍的脊背上，不斷地向著每一顆星球帶去恩澤。

  「所謂的文明啊，就是從野蠻之中崛起，征服、撫養、思索、醒悟和進步的存在。」

  焰發少女抬起手，面前的寒冷星球表面凹陷出一個通道，任由她從中穿過。而當她們離開時，留下的已是一片汪洋大海的蔚藍星球。

  「（漢語）倉廩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

  焰發少女悠然說著，追逐杜澤辛的身形已經抵達了本星系最後的星球——死神星：

  「從來就沒有什麼文明窪地，只有不夠強大的文明。」

  「呵……物種就是有優劣之別的，同樣是人類，地球人比蔚藍星的人類好了不知多少，地球人從不互相殺戮，他們會積極幫助弱小的文明，就算是最強大的列強也不會擔心競爭者，更不會去制裁和轉移債務——看看蔚藍星的列強都做了什麼吧！紅箭、霜鍍、正旭、天環，他們都在壓榨和迫害著外界地人民，污染土地環境！」

  杜澤辛的引擎已經達到了極限，他再也無法擺脫星系的界限，他轉過身，面對追來的焰發少女——對方腳下所踩的，早已不再是普通的石子路段，經過十來顆星球的穿梭和改造，那條道路，已經真正匯聚成了一條貫通群星的銀河之龍。

  焰發少女什麼都沒有做，僅僅是一路追過來帶來的奇迹，就足以展現出兩人的實力差距了。

  「地球人，【隱秘社會】，是文明的燈塔，你們不應該對抗蓋婭，反而是應該擁抱她。只有投降於蓋婭，人類才能得到解放。只有地球人才是好人，地球上沒有一個壞種，但他們來到了蔚藍星，就被星淵的惡俗腐化墮落，變成如今的樣子——為什麼你就不明白這點？」

  杜澤辛苦口婆心地勸道：

  「你身上，也有著以太的氣息，而且實力很強——你是議員吧？我們是同胞，我們都渴望正義和公平——你也應該知道，地球才是真正的解放者，只有讓地球人來改造蔚藍星，改造整個星淵，徹底移除星淵文明的劣根性，才能得到解脫……」

  「那麼，為什麼蓋婭和她的地球子嗣們，消滅了利奧茲，把海恩斯的人民趕盡殺絕呢？」

  焰發少女平靜地說道：

  「地球人如果真的是的解放者——為什麼他們的血液中飽含劇毒，對於一切非地球人種格殺勿論？」

  「地球人如果真的偉大——為什麼在蔚藍星製造了四國的爭端，挑起來了無數戰爭？」

  「地球人如果不會互相殘殺——那你又為何當初被【白騎士】殺死，失去了人類的身軀呢？」

  「你……」

  杜澤辛驚駭道：

  「你怎麼會知道……等等，這種熟悉的感覺，莫非你是……」

  「我是誰無關緊要，杜澤辛先生。我只知道，蔚藍星並不是我拯救的——我只是消滅了厄煞，真正拯救自己，擊敗熵君的，是霜鍍聯邦、天環共和國以及全體蔚藍星軍民組成的聯盟——是人民自己拯救了自己。」

  杜澤辛辯解：

  「螞蟻也會自救，難道螞蟻就能夠算是文明物種了嗎？不是這樣的，蔚藍星的人種有問題，他們必須被改造，四國必須被消滅，只有隱秘可以解放蔚藍星……」

  「『人種之間有優劣之別』——當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你就已經打破了地球人正義偉大的燈塔形象了。所謂的地球人，恐怕也不過是互相殘殺，製造戰爭無數的殘忍種族罷了，我早晚會把地球人全部殺光。」

  焰發的少女抬起雙手，日冕標槍和閃耀之劍即刻落成：

  「宇宙也許屬於隱秘，但群星歸於我的主宰。」

  她抬起眼，金紅的雙眸照耀起熾烈的光輝：

  「焦熱煉獄破。」

  三重施法星降術。

  沒有任何留情，即便是曾經的戰友，以前互相擋子彈的好關係，在大是大非面前沒有任何意義。

  只要是地球人，就必須用死亡償還蓋婭在海恩斯和星淵犯下的罪孽。

  不過，她到底還是個溫柔善良、悲天憫人的聖母心。

  直到最後，她也不想告訴對方名字，不想告訴對方，自己就是當初和杜澤辛一同對抗強權暴政，杜澤辛用身軀和熔爐送入星空的李澳茲。

  熾熱的烈陽迅速綻放，無窮無盡的電磁波帶來了恐怖的能量，杜澤辛的機械身軀瞬間融化，就連修補他的厄煞也不放過。

  純粹的高能磁場帶來的熱能風暴，就連熵君本尊來了，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將厄煞銷毀。

  因為燃燒，本來就是不可逆的熵增過程。

  熵可以還原物質的狀態，卻唯獨不可用返還混亂度，來增加的混亂度。

  四十年前，杜澤辛和李澳茲等人仔細討論研究，得出來了這個結果，並親手將自己引爆，葬在了氫聚變的烈焰中。

  四十年後的今天，李澳茲親自釋放出聚爆的烈焰，將杜澤辛再次拖入毀滅。

  只不過，這一次的永別，將是永遠。

  當焰發少女站在纏繞連接太陽系的巨龍頭頂，親手引爆杜澤辛時，她的皮膚雖非瓷質，眼神卻浮上了澄澈的幽藍。

  她已然將神性融合。

  曾幾何時，她會因為路人秋冉的死去，對自己感到懊悔和不甘。

  但現在，了解掉一個故人的生命，對她來說，就跟打碎了一顆星球一般，沒有什麼心情起伏。

  她仍然是她自己，雖然外形改變，性別也變得反覆無常，種族也不再是碳基生物，就連血脈也無法分清是什麼。

  但『李澳茲』、『利奧茲』、『利奧茲·多米內特』、『波蓮娜』、『鐵匠』、【鐵匠】等等存在，都牢牢固定著她與這方世界的聯繫。

  烈焰花了幾個小時才散去，遺憾的是不小心炸碎了兩顆小行星，也就幾千萬億噸重，不是很慘重的代價，可以接受。

  只是等了好半天，她也沒有看到擊殺提示出現。

  當火光消退時，焰發少女驚訝發現，在爆破的中心地帶，居然還殘留著一些殘骸。

  厄煞的力量纏繞著機體的上半身，就連頭顱都不存在了，攝像頭、監視器，更是悉數損毀，唯獨原本駕駛艙的位置，基本沒有損毀。

  「嗯？都已經變成機體了，為什麼要保留駕駛艙呢？」

  她飛到跟前，順手組合出岩石的大手，將裝甲撕裂拆開，露出駕駛艙中的景象：

  「這是……」

  展現在眼前的，並不是密密麻麻的電纜和數據線路，而是一個堅固的培養艙，一個嬌小的嬰兒身軀，正靜靜沉在培養艙底部，眉頭緊鎖。

  從他的身軀上自然延伸出來的線路，姑且可以看出來，他是一名天生的械化人類，也叫有機體械族。

  她檢查了一下對方身體數據，不論是她的經驗判斷，還是系統檢測，並沒有什麼異常，也不是隱秘公民的人。

  有機體械族並不是什麼稀有的東西，但是在蔚藍星顯然不可能存在，唯一有可能的解釋，就是這孩子是杜澤辛收養的遺孤，而且肯定是從星淵裡帶過來的。

  「隱秘帶過來的遺孤嗎？說不定會有什麼作用。」

  焰發少女輕輕取出培養艙，想了想，掌心浮現出一塊晶元。

  當初杜澤辛將自己的意識上傳到晶元里，算是一個備份，並且交給了她的手裡。

  「抱歉，我殺了你的監護人。這就算是他的遺產吧。」

  焰發少女說罷，將晶元注入到培養艙底部，培養艙會不斷地把晶元中的數據液化，注入帶電凝膠，然後傳遞給這孩子。

  杜澤辛已經死了，但是曾經的杜澤辛，也許可以用另一種形式，將正義和熱血傳遞下去。

  她調整了一下，準備將培養艙發射到安全的星球上。正當她準備就緒時，突然聽到培養艙中傳來一陣翕動。

  「嗯？醒了嗎？」

  焰發少女轉過頭，雙手抱著培養艙，好奇地看向內部。

  有機體械族的嬰兒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烏黑的眸子凝望著焰發少女的金紅雙眼，過了片刻，眼底的瞳孔得到聚焦，似乎是看清了少女的容貌，立刻笑了出來。

  「咿呀啊啊……嘿嘿……」

  培養艙傳遞出他的笑聲，焰發少女無言，輕輕搖了搖培養艙，豎起食指：

  「噓，我要把你送到安全的星球去，你要乖乖的，不要鬧出動靜，不然會被海盜發現的。」

  然而械族嬰兒似乎聽不懂她的話語，只顧伸出金屬光澤的手指指向焰發少女，口中咿呀呢喃著：

  「ma……ma……」

  焰發少女搖著培養艙，就如同母親搖晃著搖籃一般，她的目光很溫柔，就好像當初她從冥跡人道中拯救出嬰兒一樣。

  然而，她的內心再也沒有了當初那般觸動。

  她輕輕推開手，虛數和械力同時涌動，構築起一艘小型的戰艦，裡面有著足夠完善的生命循環系統，導航也設定好了合適的位置。

  「好好活著，別跟杜澤辛一樣，混成了一個魔怔人。」

  她特意選擇了一個偏僻的星球，那裡不會被任何勢力打攪，將械族嬰兒放入飛船內部時，對方依依不捨地看著她，口中咿呀到:

  「啊叭叭——拜……基亞……」

  「拜基亞？」

  焰發少女點點頭：

  「嗯，拜基亞·杜。這就是你的名字嗎？好，我記住了。如果以後有機會，我回來看你的。」

  說罷，她再也沒有給對方一絲留戀的機會，發動了飛船，載著對方脫離了此方空間。

  伴隨著飛船帶著拜基亞逐漸消失在視野里，焰發少女面前才彈出來系統消息。

  【你已消滅隱秘公民——[機械師]杜澤辛】

  【獵殺者狩獵目標已經堆滿，請參與討伐一頭[社會]，以提升到黃金獵殺者。】

  【你獲得了2億點經驗】

  【大量的厄煞物質失去了控制，不再充斥侵略性的意念，你可以選擇將它們吸收，或者將其解放，回歸熵君的懷抱。】

  結束了。

  「你果然是在關心著自己收留的那孩子，如果我不放他走，你就不會真正死去，厄煞能夠把你復活回來千次、百次——只要你不想死，你可以繼續跟我打下去。」

  焰發少女抬起頭，嘆了一口氣：

  「還是讓你看出來了啊，杜澤辛。」

  「為什麼機械師的運氣，總是那麼糟糕呢？安安靜靜地死去就好了。」

  「你這白痴倒霉蛋，現在好了，你死了，整的我很不爽了。」

  算了，死都死了，說什麼也沒用了。

  杜澤辛肯定是看出來了自己的身份，然後篤定『李澳茲不會傷害嬰兒』這一點。

  一直沒怎麼說話，結果最後還是暴露了。

  她感受了一下拜基亞離開的軌跡——對方一路安全，不需要她費心。

  嘖……討厭的【機械師】。

  她倒是不討厭這孩子，檢查也檢查過了，還下了雙保險。

  真要是出了什麼意外，焰發少女也不害怕。

  反正趁剛剛擁抱對方的時候，培養艙里內部，已經混入了她的血液。

  那嬰兒只要她一個念頭，就能轉化成自己的殖裝分身了。

  焰發少女看向周遭空氣中散落的厄煞物質，對方早已經失去了活力，不再張牙舞爪，都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像殘渣一般沉積在宇宙中。

  就算她不去吸收，星淵也會自然代謝掉這些東西。

  只是，厄煞能夠有什麼用呢？

  最開始還能作為突變物，起到覺醒奧能的作用，後來就只剩下傷害了。

  【這玩意兒，真的還有用嗎？】

  焰發少女沉默了片刻。

  不是不相信系統，迄今為止，這從西德斯身上搶來的系統還沒有出現過問題，到底是【玩家】的地球產物，估計星淵自己都沒辦法干涉這個東西。

  算了，反正就這麼點東西，應該不會有壞處。

  【你選擇吸收厄煞物質】

  【正在進行血統檢定——】

  【強制通過！我們的血脈至高無上，王權終為我們的所有！】

  【你獲得血統天賦——[零點熵滅]】

  【零點熵滅】：你的生命逐漸變得無比悠長，開始接近於源始種的境地——但這還不夠。

  每當你的壽命走到極限，你都可以通過回歸原始的嬰兒狀態，重新轉生。

  效果：每次轉生會全面優化自己的屬性，並清除負面效果。

  聯動《萊安定優化協議》：連續三次死亡后，你可以直接在最近的嬰兒身上轉生，並在五十個恆星年內，恢復到最強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