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視界

  利奧茲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在場東方帝國人士的沉默。

  倒不是雷德·金的名聲不好，反過來說，雷德·金的名聲即便是在境淵，也是非常不錯的，在境淵中，雷德通常是作為商人保護神、證券投資商的幸運神出現。

  換句話說，雷德在境淵這裡，是個吉祥物。

  讓花樓頌娘娘更無語的是，利奧茲一個祭魂師的身份，不去向本道途的主神格羅斯特起誓，而是向雷德·金起誓，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你說他態度真誠吧，他向雷德·金宣誓，就好像跟招財貓宣誓一樣。

  你說他態度不真誠吧，他都向雷德·金宣誓了。

  猶豫片刻后，花樓頌試探性地問道。

  「閣下，您這是什麼意思……」

  「我已經向主神宣誓了，態度誠意，蒼天可鑒！」利奧茲嚴肅地說道：「難道大梁人不相信主神的威嚴嗎？」

  「不不不，我沒有這個意思。」花樓頌眼皮一跳，趕緊解釋道：「雷德·金冕下是淵外戰爭的遺族，也是現存唯一的星淵道途主神，只是閣下沒有選擇格羅斯特冕下，讓人頗為意外……」

  她這麼一說，立刻踩中了利奧茲設下的陷阱。

  「你的意思是，雷德·金冕下的身份不如格羅斯特冕下嗎？」

  「閣下真會說笑，妾身哪敢褻瀆主神，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利奧茲步步緊逼道：「還是說你覺得代表著資本主義化身的雷德·金冕下，不足以作為誠信契約的見證嗎？」

  「我可沒有這麼說，只是您好像不是雷德·金閣下的信徒……」

  「我不是信徒≠我不能向祂宣誓。」

  利奧茲一揚下巴，傲慢地說道：

  「人人都說感恩蒼天大地，結果還不是把大地踩在腳下，縱情呼吸著空氣，如果人人都遵從因行稱義的準則，那這世界還怎麼運轉？如果你要展開哲學辯論，我自然是不介意的，畢竟跟你們這些臭皮囊不同，我們不死者在知識積累上，還是稍有優勢的（死靈語）嘖嘖。你敢跟我對線？我上輩子可是霜鍍人！」

  霜鍍拳法，秘傳之技！

  迄今為止，只要是要臉的民族，跟李澳茲口頭對線，就沒辦法取勝，別說是李澳茲了，實際上，整個霜鍍出來的玩家和蔚藍星移民，在對線方面就沒有輸過。

  遇到問題就給對方扣帽子，主打一個胡攪蠻纏，對方講道理就耍流氓，對方耍流氓就打政治正確牌。

  雖然星淵有很多層，境淵還特別大，但其實境淵人的思想，可沒有層淵大舞台那麼開放，大多數人還是要臉的。

  只要你還要臉，那麼太好了，霜鍍拳法打的就是臉。

  利奧茲幾句話下來，花樓頌頭上不知道多了幾頂帽子，要是普通打嘴炮也就算了——利奧茲左一句雷德·金，右一句『道途主神』，突出一個壓力拉滿，花樓頌絲毫不敢大意。

  一來一回下去，花樓頌哪招架得住這先進經驗，最終無可奈何道：

  「好吧，您說的在理，事不宜遲，還是趕緊出發吧——郭帥，送祭魂師離開吧。」

  「我自己出去就行，這人跟著只會徒增麻煩。」

  利奧茲說完，一裹披風，激活效果，降低自身的存在感，旋踵正欲離去，他兩步走到大門前，還未抬手，面前的大門突然打開。

  吱嘎——

  緊接著，利奧茲脊背一寒，一道冰冷的視線掃入室內，陰沉森寒的氣息若有實質，如凜冽的冬風一般鞭笞著肌膚。

  利奧茲站住腳步，正面朝他走來的是一個高瘦女子，皮包骨頭，隨意裹著打漁人的蓑衣，外露的皮膚全部纏繞著骯髒污穢的繃帶，向外滲著漆黑的血跡，慘綠的眸子中隱隱泛著磷火，明明是個大活人，身上卻瀰漫著一股詭異的脂粉氣味兒，好像即將出殯下葬的屍體。

  啪嗒、啪嗒……

  女子緩步踏入廂房，越過利奧茲，僵硬機械地朝著屏風走去，利奧茲心中越發不妙，當即加快了腳步。

  「哦？還有來客。」背後傳來花樓頌驚訝的聲音：「不知道閣下是哪位……」

  「（死靈語）真討厭看到你們這些活人的酸肉袋子。」

  女子厭煩地嘀咕了幾句死靈話，利奧茲眼皮一跳。

  【不會這麼巧吧，我這段時間應該運氣很不錯的……】

  「您說什麼？」花樓頌不懂死靈語，只好問道。

  「嘖。（死靈語）世俗的爛肉……」

  女子歪頭，嘆了口氣，接著換通用語說道：

  「安內瑪利亞·沙納爾，你是大梁的花樓頌娘娘對吧？我是沙納爾大導師的學徒之一，是他派我來從你們這裡接取信物——應該不用我多說吧？」

  「呃……」

  花樓頌皺眉，顯然是意識到不對勁。她輕輕一拍手，門外的郭兆峰立刻退下，行動起來，她故作遲疑了一下，問道：

  「閣下意思是說，您來替沙納爾大導師拿回岩鬼的指骨？」

  「（死靈語）真受不了活人這脾氣。」

  安內瑪利亞抱怨了一句，說道：

  「對，就是那玩意兒，聖獸的指骨放在你們大梁人手裡就是個玩意兒擺件，只有通過偉大的【幽魂之主】格羅斯特冕下的儀式，將其喚醒，才能恢復往日聖獸的榮光。要對付大梁的皇帝陛下，沒有聖獸的幫助是絕對不行的。」

  花樓頌微微眯起眼，從屏風后直直坐了起來，沉聲道：

  「您可以向雷德·金冕下宣誓，您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嗎？」

  「雷德·金？我為什麼要向【劫掠】的主神冕下祈禱？」

  安內瑪利亞莫名其妙，特意看了一眼花樓頌：

  「你也不是【劫掠】道途，為何突然提起來雷德·金？」

  花樓頌深吸一口氣，卻是說道：

  「郭帥。」

  「回娘娘，臣在。」郭兆峰急匆匆從迴廊中跳出來，低身跪地。

  花樓頌沉聲問道：

  「我吩咐你關掉通道，徹查環境，尋找那小子的蹤跡，現在怎麼樣了？」

  郭兆峰道：

  「回娘娘，臣已經把整個秘境都搜過了，絲毫沒有剛剛那名祭魂師大人的蹤跡，估計是直接傳送離開了。」

  「是嗎？」

  花樓頌深吸一口氣，即便是隔著屏風，都能感受到她的氣場逐漸焦慮起來。

  安內瑪利亞皺眉不解，直言問道：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死靈語）莫名其妙的。」

  「安內瑪利亞小姐——我可以這麼稱呼您吧？」「隨意。」

  「那麼好。」花樓頌平復下心情，說道：「我很遺憾，恐怕，我們暫時是無法將指骨交給您了。」

  「（死靈語）什麼玩意兒？」安內瑪利亞不滿地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消遣我不成？」

  「簡單來說，有人頂替了您的身份，提前從我們手中拿走了岩鬼的指骨。」

  花樓頌頓了頓：

  「就在您進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