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地界（下）

  【檢測到不良信息，進行檢索】

  【根據《協議》22條：對不良信息和惡意數據進行攔截處理】

  如果我們跟【社會】一樣，那地球人是不是也是因為跟我一樣的理由，才會對星淵仇恨。

  【認識濾鏡發動】

  我們，應該反思自己嗎？

  【警告：內存溢出！內存溢出！】

  我們到底是什麼？

  到底玩這個遊戲有什麼意義，是誰在督促我們玩遊戲的，我們如此狂熱沉迷遊戲，是因為我們天生邪惡嗎？

  【由於認識濾鏡破碎，無法進行攔截行為】

  那我們又有什麼指責別人，指責【社會】……

  【正在進行攔截系統重啟——ERRO！】

  【ERRO！】

  【重啟失敗，防卡死程序崩潰，正在為您重啟遊戲，並從官網下載最新版本補丁】

  【檢測中……】

  【您已是最新版本補丁】

  【非常抱歉，我們無法修復此類錯誤，您可以選擇向[PLAYER]發送遊戲崩潰報告，奇巧網路會認真處理您的訴求，並積極改進，您的意見會督促我們更好地為您服務。】

  【祝您遊戲愉快】

  【系統已下線】

  恐慌，焦慮，不安，質疑。

  「……系統？」

  以往呼之即來的面板，卻沒有反應。

  焦糖蝸牛的眼前突然變得無比空曠，原本熟悉的UI界面、數值信息、任務面板。

  頃刻間，變得什麼都不剩了。

  「草，草草草草草！」

  焦糖蝸牛忍不住罵了一句：

  「奇巧網路，我操你——！」

  沒等他罵出口，壓在自己身上的十字架頭突然施加力量，雙手抓起他的胳膊，不斷地向外用力。

  「呃啊——啊啊啊啊啊！」

  這傢伙，它要生撕了自己！

  「滾蛋！滾蛋！滾！滾啊！」

  他好像變成了一個被文明世界拋棄的人，在荒野中遭遇了野獸，被其粗魯地壓制在地上。

  沒有了智慧和科技結晶，人類在絕對的力量面前，變得無比脆弱。

  他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力量，在沒有了系統后，什麼都做不到了，原本應該是系統協調的一切，現在卻都要自己來。

  不斷的自我懷疑，和系統的關閉下線，讓焦糖蝸牛的心態走向絕望。

  就在這一時刻，他的耳邊仍回蕩著孜然粉的聲音：

  『去死吧。』

  最終，絕望醞釀出虛無。

  在面對絕對的力量壓制和心理攻勢下，焦糖蝸牛崩潰了。

  他雙目空洞無神，徹底放棄了抵抗。

  任由十字架頭將自己的雙臂拆開，向外噴發著鮮血。

  焦糖蝸牛歪著腦袋，感受著身上的疼痛，他想叫，卻說不出口，虛空不斷施加的心靈侵蝕和虛無禱言，讓他的心情越來越崩潰，就連對於自己的死亡也感到麻木。

  活著如何，死了又如何？

  他活著的時候導致了一整顆星球的人被屠殺，想要變強卻倒在了冠軍的面前，這輩子第一次和女孩子兩情相悅，結果卻眼睜睜看著她死在自己面前。

  『我什麼都做不到……』

  焦糖蝸牛倒在血泊里，像那些被他曾經輕鬆解決的npc一樣。

  沒有了系統，玩家就是一群電子寄生蟲，他們會像蠕蟲一樣被殺掉。

  不過是仗著過去的不死之身橫行霸道而已，他們根本不比這些本土的npc強多少。

  或許，當他們以為自己是主角，是玩家的時候，其實在現實中，他們本就是一群任玩家收割取樂的npc吧。

  『你什麼也做不到，焦子牛。』

  孜然粉溫柔地捧起他的臉龐，輕聲說道：

  『又笨、又蠢、又軟弱，從來做不好任何事情。』

  『你是不該存在的，就讓這世界給那些精英和天才們吧。』

  『而你，應該跟我一起，歸於永恆的虛無。』

  是啊，他什麼都做不到。

  十字架頭腳踏著他的胸口，高高舉起連枷，而焦糖蝸牛的心情，卻變得無比放鬆。

  就讓這一切，徹底被埋葬吧。

  下一刻，連枷砸下！

  啪！

  鮮血飆飛迸濺，肉醬和內臟碎片將整個長廊徹底塗畫成赤色。

  「……欸？」

  焦糖蝸牛怔怔地望著前方。

  「我……沒死？」

  不僅沒死，當他抬起頭，看向前方時，一陣風瞬間迎面襲來，熾熱的烈風颳得他雙頰發燙刺痛。

  「好熱——呃，那棟祖宅被拆掉了，這是？」

  焦糖蝸牛的目光聚焦在夜空之中——那魁偉高大，如同群山一般雄厚的身軀。

  一般來說，我們是不用『磅礴』來稱呼一個人的。

  但現在，除了『磅礴』，焦糖蝸牛想不出其他的辭彙。

  咻啪……

  遍布山岩稜角的巨大長尾輕描淡寫地轟擊在祖宅的廢墟之上，將瓦礫和碎石轟散擊飛，而這不過是對方的無意之舉。

  漆黑的夜幕被火光照耀，深紅的岩漿在山脈的身軀上流淌，就如同他的血管一般密密麻麻，遍布全身每一道裂隙。

  他沒有雙翼，寬闊的倒三角形脊背上聳立起兩排巨大尖銳岩層棘刺，宛若背負起兩隻船帆一般，隨著呼吸起伏，掀起一陣陣灼熱之風。

  花崗岩、玄武岩、大地基岩、黑曜石等等堅固不朽的岩層阻擋著一切外來的輻射，將虛空的能量堅決抵抗在外。

  人們從來覺得深海難以征服，卻忘記了，在深淵之下，大地已經窺視了他們無數個歲月。

  大地龍人。

  穹隆之下，地幔之上，從岩石層到地表，儘是大地的領域。

  在過去的學校里，李澳茲曾經跟帝亞蘭短暫地交手過，在當時，對方召喚出了大地龍人與他對抗。

  那時候，李澳茲還不清楚隱秘的故事。

  直到後來，跟利奧茲結合后，他才真正明白，大地龍人在龍族中的地位。

  ——陸戰尖兵。

  雷德·金，曾經就是以大地龍人的身姿，在海恩斯的土地上興風作浪了，幫助利奧茲擊敗了五位邪神，並奪取了『真理女神』這一身份，從此化身夏爾瑰妮婭。

  雷德很喜歡用化龍術變成大地龍人，自然是有其原因的。

  而現在，這份龍族統治者最仰賴的力量，將為他所用。

  「你還在愣著幹嗎，牛。」

  李澳茲瞥了一眼地面，問道。

  「你——真將軍？」

  焦糖蝸牛傻愣愣地看著巨大的龍人，驚駭的說不出話。

  「你這是打了什麼敵人，居然會變成這種姿態……」

  「沒有什麼特殊的，只是計算了一下，我開這個模式可以無傷。」

  李澳茲甩了甩尾巴，看向焦糖蝸牛：

  「奇怪，你是遇到什麼了，怎麼打得這麼狼狽？」

  『無傷……真不愧是真將軍。』

  焦糖蝸牛扯了扯嘴角，說道：

  「呃，一個十字架頭，用連枷，會釋放虛空腐化的怪物，還是戰狂模版……」

  李澳茲抱著胳膊，奇怪地說道：

  「那不是雜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