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好心人

  「嗚嗚嗚……」

  婦女名叫小瘩，見有陌生人主動關心，淚水刷的一下噴湧出來，哽咽著講述了她的故事。

  小瘩原本是黑茫星區的居民，多年前遇見一個在宇宙冒險的男子，兩人一見鍾情，發展成戀愛關係。

  但當時男子還有雇傭兵的任務在身，他承諾小瘩，一完成任務就會過來接她，然後就跟著戰艦離開了。

  兩人一直在終端保持聯繫，暢想未來的生活，做著組成家庭后的計劃。

  不久前，她終於收到來信。

  男友完成任務，拿到一筆錢，在風景秀麗的小星球買下一棟房子，準備把她接過去，兩人快樂度過後半生。

  「他說要過來接我，但我想想，他一來一回太累了，就提議我直接過去找他，怎知……嗚嗚嗚……」

  「怎知什麼？」魯旦被故事吸引，開口催她說下去。

  「我買了車票，半途車主卻說我『一票多用』，把我趕了下來，還把我身上的機械都搶走了。」

  她把身後的包裹拉到身前，掀開一角，露出營養缸，裡面是一顆顆晶瑩剔透的蛤蟆卵。

  「這些孩子都還沒受驚，怎麼還要買票，我原本要給男友一個驚喜，現在卻因此困在中轉站里，我……嗚嗚嗚……」

  說著又哭起來。

  魯旦腦子有些亂，這和他預想的不太一樣。

  原本還以為是渣男哄騙少女、人財兩失的故事，沒想到是遭遇黑車，被打搶丟棄。

  「那你聯繫你男友，讓他來接你不就行了？」

  小瘩伸出右手，手腕上綁著的布條滲出血液，說：「我終端被車主挖走了，什麼都做不了，想找人幫忙，可誰都不相信……」

  魯旦覺得匪夷所思，想了想，又覺得情理之中。

  星際時代，終端就是一個人在社會生存下去的必要物品。

  吃飯、住宿、交通、聯繫，就算求人借錢，街上乞討，也需要終端來完成。

  沒了終端，就連去廣告店接受精神污染都辦不到。

  「真狠。」

  魯旦想明白黑車搶走她終端的意圖，這是要讓她直接餓死在中轉站里！

  「你……你能不能幫我？」小瘩露出楚楚可憐的眼神，指了指對面一間小診所，「那裡可以做小手術，我之前問過了，腕部介面只要80星幣，只是……晶元要280。」

  「晶元只要280？」魯旦想到於大媽機械屋，居然賣他300星幣，還說是打過折的優惠價。

  小瘩見他沉默思索，咬咬牙，扯開了胸前的衣領，露出一小片疙瘩。

  「等等！姑娘，請你自重。」

  魯旦不敢再遲疑，帶著她走進小診所。

  醫械師是一個老頭，眯著眼睛，雙手也沒洗，讓小瘩躺在髒兮兮的醫療台上，拿了把小刀就開始手術了。

  介面安裝好后，魯旦又買了晶元給她。

  終端確認小瘩的生物信息，打開一看，果然裡面的星幣都被搶走了，還被用身份借了好幾筆貸款。

  小瘩卻很高興，她聯繫上男友，交流一會，通訊里男友的聲音充滿擔憂，決定親自過來一趟。

  「謝謝。」小瘩擺脫困境，對魯旦道了謝。

  「叮……獲得1點安逸值。」

  「不用。」魯旦還算滿意，聽了故事，花點小錢就拿到點數，比起在微塵星出賣勞力輕鬆多了。

  他直覺小瘩和男友將來的生活應該會很幸福，打開神秘商城，選擇了關注對方。

  「叮……對象好感度達標，已加入關注列表。」

  事情剛結束，外面進來一個女子，伸手就拉住他的袖子哭訴：「小……小哥哥，你能不能幫我？」

  魯旦這時一看，才發現街道上的人都聚集過來了。

  大家聽說有個好心人在這裡，紛紛擠上前，像滿腹冤屈的小民攔截官轎，擋住去路，要他發揮愛心。

  「我肚子好餓，好心人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星幣。」

  「求求你！給我買一條機械臂吧，我有了戰鬥力，去當雇傭兵賺錢，之後再報答你！」

  「我的星球被蟲族入侵了，本來要去細石星投奔親戚，誰知道半路丟了行李……」

  「我女兒走丟了……」

  「小兄弟，你看我一把年紀了，能不能買艘飛船給我……」

  魯旦意識到麻煩，擠開人群走到外面。

  期間身後的懸浮推車被人順手牽羊，摸走了幾包肉乾。

  他顧不得這些，護住寶貴的槍盒，逃到小巷裡，被不死心的人群堵在牆角，進退不得。

  「冷靜！冷靜！」

  他拿起兩包肉乾舉到空中，喊道：「誰給我看守推車，我請他吃兩包肉乾！」

  「我來！」

  人群中一個壯漢擠到最前，接過肉乾，護犢子般站在推車前，誰敢靠近，直接揍他一拳。

  「呼……」魯旦背靠牆面，擦了擦汗，直呼太瘋狂了。

  他被一雙雙眼珠子盯著，騎虎難下，想了想，問道：「剛剛是誰說要去細石星的？」

  「我！」聲音傳來，一個臉色憔悴的大媽站到前面，哭訴道，「我丟了行李，困在這裡半個月了……」

  魯旦問道：「那我借你100星幣，讓你搭車過去如何？」

  「100不夠啊，我問過了，最便宜的要9800星幣。」憔悴大媽說道。

  「9800？」魯旦心驚，這麼貴的嗎？

  他瞄一眼終端，戶口餘額只剩不到6千了。

  先前逛了美食街，吃了一頓女僕餐廳，買了一車肉乾，幫小瘩付手術費和晶元費用。

  花錢如流水，不知不覺，才半天過去，人生第一桶金就少了大半。

  為了積攢點數，要消耗大量星幣，貌似不太划算。

  他思索片刻，轉向其他人，試著問道：「你們有誰要拼車的？」

  「我！」一個中年喊道，「我有一艘飛船，來這裡時撞壞了，你如果能幫我修好，我就免費送這位女士去細石星！」

  「喔……」魯旦眉頭一挑，有了主意，又問，「那這裡有誰會修飛船？」

  一個小年輕怯生生舉起手，說道：「我會一點……不過我的眼睛受傷了，你幫我治好，我可以幫忙。」

  「喔……」魯旦再問，「那有誰會治療？」

  一個老婦看了看小年輕的雙眼，開口道：「我應該能治，如果你能幫忙找到我孫女，我就出手。」

  她說完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獸皮，上面畫著一個少女的素描。

  「喔……」魯旦拿起獸皮，轉向眾人，「你們有誰見過她的孫女？」

  一個大叔皺了皺眉，語氣不太確定說：「這女的，我好像在某個區域的小巷裡見過，如果你幫我打開這個收納桶，我就告訴你確切位置。」

  魯旦看了眼大叔拿出來的收納桶，上面掛了一個電子鎖，裡面不知放了什麼寶貝。

  這時，最初那個憔悴大媽舉起手：「我會解鎖，不如讓我試試。」

  「好，那你來試試。」

  大媽上前，從腦後拉出線頭，插在電子鎖上，搗鼓十來分鐘，突然「嗶」的一聲，鎖開了。

  收納桶裡面，疊放著二十來塊金屬錠。

  「是飄銀錠！我發財了！我可以回家了！哈哈哈哈！」大叔欣喜若狂。

  魯旦點出憔悴大媽、飛船壞掉的中年、眼瞎的小年輕、找孫女的老婦，和這個發財大叔，說道：「好了，你們五人互相幫忙，問題就可以解決了。」

  「叮……獲得1點安逸值。」

  發財大叔握著魯旦的手，不停說著感謝話語。

  魯旦抓到了訣竅，接著問：「還有誰需要幫忙？」

  一個山羊鬍男子急忙舉起手：「我！借我1萬星幣，我手氣好的話，明天就還你10萬！」

  魯旦直接忽視他，轉頭聆聽其他人的問題。

  從前，有一種人被稱作掮客，就是做著介紹來介紹去的工作。

  這家人想修個院子，那家人剛好會做點木工。

  一介紹，兩家人都歡喜了。

  魯旦正在做的，就是這類活。

  面前這群人，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滯留在這中轉站里，有些缺了車費，有些丟了東西，有些受了傷，有些在找人、找工作。

  魯旦一一撮合安排，偶爾親自掏腰包，給點星幣、肉乾等，補全差價，速度極快地解決難題。

  這條原本氣氛灰暗的街道，頓時熱絡起來。

  其他區域的流浪者聽聞此事，趕了過來，想看看這傳聞中的好心人能不能幫忙。

  剛剛那間小診所的隔壁，是一間草藥店，這時從裡面走出一個亞麻色長發的少女。

  少女兩手空空，表情失望，出來時見到擁擠的人群，露出好奇目光。

  「站住！」店裡的中年老闆追上來，語氣不善道，「你這人光看不買，還讓我給你介紹這麼久，是不是故意找茬！」

  少女回頭看中年一眼，淡淡說道：「你這裡全是弄虛作假、以次充好的東西，讓我怎麼買？」

  「你你……」老闆指著少女，「你說什麼，敢憑空污人，信不信我叫來巡邏隊！」

  少女見對方不承認，徑直走回店裡，拿起柜子上一個玻璃罐，說：「向陽韭菜，一種喜愛陽光的韭菜，在陰暗環境下生長，就會呈現黃白色，有藥用價值。但你這罐卻是翠綠的，根本就是普通韭菜。」

  老闆大怒，張口要解釋。

  少女又走前兩步，拿起第二個柜子的藥罐，說：「鼠尾紫草，花香像老鼠尾巴味道的草藥，你卻拿真的老鼠尾巴，磨成粉末撒在裡面，企圖用氣味偽裝有效成份。」

  老闆氣勢一滯，話卡在了喉嚨里。

  她再踏前兩步，拿起另一個藥罐，侃侃而談，內容無不讓老闆羞愧臉紅。

  「夠了，夠了！」

  眼看這少女準備把每塊遮羞布都掀開了，老闆連忙叫停，跑到後台，拿出一個小玻璃瓶，遞給她道：「這是99%提純的茉莉良根液，你拿著趕緊走！」

  少女接過玻璃瓶，才問道：「封口費？」

  老闆默不作聲，但臉上表情明顯就是這個意思。

  「哼！」少女把東西收起，離開前又罵了句，「無良商人！」

  說完大搖大擺出了店鋪。

  老闆心中憋氣，做著深呼吸，左右看了看，見周圍沒人注意到這幕，才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