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真相
艦長聽到林雅的話，讓人去檢查飛船的探測器。
一會後傳來報告：「一號飛船的探測器損壞了，另外二、三號飛船也沒有拍到那個角度的畫面。」
「你這個魔鬼！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老婦像是體力不支，身體癱軟下來，全靠女性艦員的攙扶才勉強站立。
原本默不作聲的艾希看到這幕，嘴角悄悄勾了勾，似乎看出了什麼。
黑袍人等得不耐煩，開口催促：「既然兇器都找到了，那殺人犯就是他，還磨蹭什麼？」
「兇器未必是這一把光劍，能藏武器的地方也不只有飛船。」艾希看似無意說出一番話，引起艦長的注意。
艦長看向她，再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哭泣的老婦，臉上表情有了變化。
「陳莓，扶她過來。」
女性艦員雖然不明所以，還是帶著老婦走來。
「失禮了。」艦長說了句，手伸向老婦的雙腳。
「你幹什麼！你想幹什麼？！」老婦拚命掙扎。
「艦長……」一旁艦員也想勸幾句，但話到嘴邊，就被眼前一幕驚呆。
只聽「咔嚓」一聲，老婦的一條腿被卸了下來。
「機械義肢！」
魯旦這才知道，她的右腿是假的。
難怪之前發現她走路顫顫巍巍。
卸下的義肢外層是極其擬真的皮膚，裡頭是各種零件，中間有一小段空間。
艦長伸手進去，掏出了一把光劍劍柄，上面還有絲絲血跡。
「是她！」
真相昭然若揭，是這個老婦謀殺了親夫！
剛剛哭得撕心裂肺，居然是演的。
一旁攙扶的女性艦員，不敢置信，手一松，讓她跌落在地。
「哼！」黑袍人也搖頭，「最毒婦人心，兇手原來是枕邊人。」
老婦面如死灰，徹底沒了聲音。
「為什麼？！」女性艦員初入社會，無法接受被騙了同情心，質問道，「為什麼要殺害你的丈夫？」
「呵呵……」老婦垂下頭，語氣絕望，「我不殺他，就是他殺了我……」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婦聲音轉為憤恨：「那個老傢伙，給我吃了葯，讓我整天迷迷糊糊，一次趁我睡著，切掉了我的腿！」
此話一出，現場發出一陣倒吸涼氣聲。
林雅捂住妹妹的耳朵，不想她聽到這麼殘忍的故事。
「他……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魯旦想起在吧台前和老頭的交談。
這麼個看似文質彬彬，健談和善的人，居然做出這麼恐怖的事？
「我怎麼知道？！」老婦吼道，「他就是一個瘋子！不可理喻的瘋子！」
艦長把兇器收起，說道：「你是什麼殺人動機，我不關心，你接下來會被限制行動，等到達紫耀星區，再移交給星聯戰警。」
兩個艦員走來，一人一邊把她架走。
一旁的女性艦員表情變來變去，最後又露出同情的臉色。
一個為了擺脫瘋狂丈夫的妻子，做了一件不得已的事，貌似又值得同情了。
艾希這時開口：「你過去半年來，神志不太清醒吧？」
艦長抬手，讓準備把老婦押走的艦員停下，想看看這個潘娜星人想說些什麼。
老婦頹然回道：「我一直被那老傢伙喂葯，一天里只有幾個小時的清醒時間。」
「你說反了，」艾希走去，撐開她的眼瞼看了看，說道，「如果你不吃藥，連幾個小時的清醒時間都會失去。」
老婦表情迷茫，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感染了『納米機械蟲』，腦部被入侵了，這種寄生蟲只感染老年人，會加速肉身老化，你的健忘癥狀由此而來。」
她拿出一瓶熒光黃色的藥液，倒在老婦手臂上。
皮膚吸收了藥液，片刻后，從毛孔里擠出一顆顆金屬小圓球，掉在地上發出脆響聲。
這些就是「納米機械蟲」的聚合體。
「這……」老婦搖頭，眼中疑惑更甚，「我……我從來不知道，他從來沒告訴我？」
「你丈夫可能和你說過，但你忘了，」艾希再查看老婦的腿部，猜測道，「他給你做了義肢手術，是因為感染擴散，如果不移除，你活不到現在。」
「我……」老婦眼神迷茫，像是在一片迷霧中苦苦找尋方向。
不一會，她突然全身激靈，漸漸找回了一點記憶，面露惶恐，大哭出來。
她想起來了，是她生了病，丈夫得知后不離不棄，照顧著她，每天定時給她喂葯，一直陪伴在身邊。
艾希說道：「他想在生命的最後，重溫一次你們相戀的過程，結果你卻忘了，忘了生病的事，忘了做過義肢手術，甚至忘了過去，忘了你們之間的感情。」
「我……我……」老婦掙脫兩邊艦員的束縛，癱倒在地，崩潰道，「我都做了什麼！我都做了什麼！！」
一旁的女性艦員眼眶濕了，用袖子擦著眼淚。
魯旦也心裡難受。
不是謀殺親夫，而是人間悲劇。
一直口出惡語的黑袍人，只輕哼了聲，臉上唏噓。
艦長嘆口氣，正要讓人把老婦帶走。
這時，艾希再次開口：「無心之錯，下次就上點心，試著寫日記吧，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更何況你記性不好了。」
眾人疑惑，不明白她這時候說這話的含義。
她徑直走到死透的老頭身邊，從腰間小包拿出方糖般的飄銀金屬方塊，放到老頭被洞穿的胸口裡。
她一邊動作，一邊解釋：「納米機械蟲不完全是壞蟲，它們除了會加速老化，也會在宿主遭遇危險時，儘可能保證宿主的生命，以此延長自身的繁衍時間。」
地上死透的老頭，在她說話的時候，胸口濺射出一顆顆金屬球，寄生蟲和飄銀金屬發生了劇烈的反應，互相扭轉在一起。
「當宿主的供血功能停止，它們為了自保，會代替血液的角色，在全身提供氧氣，維持細胞的活性……」
艾希盯著老頭胸口中漸漸成型的飄銀心臟，說出最後一句：「若是材料合適，甚至可以重新造出一顆替代心臟，讓宿主存活更長時間。」
「咳！咳！咳！咳！」
老頭突然死而復生，猛烈咳嗽起來。
「醫療隊！」艦長一喊，馬上有艦員跑去，給老頭做身體檢查，治療傷口。
「親愛的！親愛的！」老婦從自責到迷茫，最後驚喜萬分，無視自身的行動不便，爬了過去，抱著丈夫，嘴裡重複說道，「我不會忘記，我不會再忘記了……」
圍觀眾人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魯旦也被震撼。
他從一開始被當作兇手的慌張，到後來找到真兇的鬆口氣，然後得知真兇也是受害者的詫異，再然後發現原來是人間悲劇。
最後看著面前這個少女逆轉生死，大團圓結局，驚呆眾人。
心情起起落落，就像過山車。
他合上嘴，吞了吞口水，心中驚呼：「醫械師，竟可以如此強大！」
他之前覺得時代變了，只要有一台性能足夠好的檢測器，昂貴的藥劑，就算沒有醫械師也沒關係。
現在才知道，醫械師能做到的事情遠超他的想象。
他悄聲對林雅說道：「讓她給筱悠看牙吧，這是個人才。」
「嗯……」林雅微微點頭。
經過剛剛的事情，她對眼前的潘娜星人有了改觀。
能看出老婦裝了義肢、兩夫婦都感染了寄生蟲，證明了她的眼力。
還能根據寄生蟲的習性，推斷出老頭被救活的方法，這需要知識的融會貫通才能做到。
這一連串的操作，看穿人體，操弄生死，正規兵團的醫械師也不外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