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食堂會戰
淮右布衣:「對了,關於前朝舊官員的問題,群主閣下您看是不是?」
楚逸想想,回復道:「依我看,消滅一個人的肉體容易,但改造他的精神卻很難,我們打碎了一個舊的國家機器,現在要建設一個新的國家機器,而且要讓他們發自肺腑地認可我們,這是當前要面對的主要課題。」
「我們不是說,要建設新的秩序嗎?依我看,改造人,包括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這樣對前清愚忠的舊官員,就是一項偉大的工程,這就要求我們從新的意義上去思考問題。」
「殺人為下,誅心為上,明白了嗎老朱,要明白什麼是《格局》,舊社會把人變成了鬼,我們的新社會的任務就是,把鬼變成人。」
淮右布衣:「那為什麼不直接給他們玉簡學習呢?」
楚逸笑道:「玉簡對於一個沒有任何知識基礎或者知識淺薄的普通人才管用,對於這些一腦袋高粱花子的頑固分子,反而會害了他們,這可不行。」
「至於說改造,你像左宗棠,曾國藩他們還有一點希望,而那些屁股天然在滿清那一邊的,就放裡面慢慢改造吧。(微笑)」
得到楚逸的傳令后,京城內開始準備公審咸豐。而戰俘管理所內,也不是如尋常人想象中的那樣死氣沉沉,得知天兵天將們並不打算處死他們之後,這群戰俘對生的希望再度重燃。
對於思想改造,也就沒有那麼抵抗了。
食堂里,四十九歲的曾國藩正在打飯。今天菜式不錯,豆角燉排骨,土豆燒牛肉,還有一碗蛋花湯,曾剃頭對此還挺滿意的,端著飯碗走到一個小桌上與駱秉章,楊岳斌一同用餐。
「龠門(駱秉章字)啊,你說這天兵天將把我等圈禁在此,到底所為何意?難不成真真只是為了改造我等思想?」曾國藩夾起一塊排骨放入口中,別說,這排骨燉的挺香,他三下五除二啃乾淨,又撈起一塊。
「下官也不知。」駱秉章只顧著乾飯,被俘虜后這還是第一頓熱乎飯呢,只要不砍頭,誰在乎天兵天將們怎麼想。
曾國藩也不再問,誰會和飯過不去?可吃著吃著,就看前面不太對勁。
哦.……是瓜爾佳勝保,路過打飯的僧格林沁的時候,低聲嘟噥一句廢物狗奴才。
「你罵誰?」僧格林沁自然是大為光火,他橫眉冷對瓜爾佳勝保,大有一言不合就開乾的架勢。
「有的狗能咬人,有的狗會咬人,有的狗只會吃,不會咬。」瓜爾佳勝保語言尖酸刻薄。
「你再罵一遍?」僧格林沁喘著粗氣,額頭上青筋暴起。
「哎喲喂,這狗也能聽懂人話了?那我再說一遍,好狗不擋路,讓開!」瓜爾佳勝保跋扈慣了,尤其是八里橋一戰,自己與葉赫納拉瑞麟血戰到最後,這狗奴才僧格林沁最不濟,先行潰敗,讓他心裡瞧不起僧格林沁的同時,還產生了對所謂「名將」的優越感。
「入你娘的!」僧格林沁又罵了一句蒙語,滾燙的排骨直接砸在勝保的禿瓢上。
「入你娘!」勝保也怒了,撲上去就開始掄動拳頭,身後的瑞麟發一聲喊,也投入戰鬥幫助勝保胖揍僧格林沁。那邊的前直隸總督恆福見僧格林沁吃虧,也投入戰鬥,場面愈發混亂,滿蒙兩派人馬打的飯菜橫飛,不亦樂乎。
隔壁桌李鴻章看不過眼,站起身,準備去勸架,不料被曾國藩一把拉住,他一屁股坐在木凳上,不解地看著曾國藩,結果曾國藩笑呵呵地說道:「漸甫不必心急,此乃滿蒙之爭,我等不便參與,看戲就是。」
「可這.……成何體統啊?」李鴻章到底還是年輕了一點。
「他們丟人,與我等何干?」曾國藩給李鴻章夾了一塊精排:「來來,漸甫,吃飯吃飯!」
好傢夥,曾剃頭是不是得改名曾乾飯了?
現在食堂內攏共有三波人馬,一波是以僧格林沁等人為首的蒙八旗,另一波人馬是以瑞麟、勝保為首的滿八旗,兩派人馬正在混戰,總之挺離譜的,原本滿清位高權重的重臣良將們,此時連街頭的地痞流氓都不如,一個個滿身滿臉的菜湯飯食,看起來狼狽到了極點。
曾國藩看熱鬧不嫌事大,還在一邊嗦著排骨替兩邊惋惜:「哎呀哎呀,瑞麟公這一拳頗多江湖習氣啊,嘶,哎喲,勝保公這一腳下去,恆福公不得斷子絕孫吶?奪筍吶,奪筍吶你說,啊?」
「中堂,您到底是哪一邊的啊?」未來的李中堂發問道。
「我?我哪邊都不是,看狗咬狗不開心嗎?」曾國藩一口骨頭吐在桌子上:「老子受了這麼多年氣,天兵天將都下凡幫咱漢兒驅逐韃虜了,我要還是心裡向著這群辮子,那不成了賤骨頭了?」
「我是臣子,還不是奴才。」
「中堂大人說得對呀。」年長一些的駱秉章感嘆道:「想當年,某初入官場,也沒少受這些辮子的氣,現在不同啦,不同啦……」
「我說你們,一個個要積極配合改造,明白嗎?」曾國藩用筷子點著桌子,拍板定下了基調。
「諾!」幾人異口同聲地回應道,心下也各自思量,到底該如何配合改造思想。
而此時的這場食堂會戰也漸漸接近尾聲,滿八旗明顯略佔上風——這群八旗子弟外戰不咋地,內戰明顯是一群行家,尤其擅長耗子扛槍——窩裡橫。
總之,等到戰俘管理營的人員趕到之時,雙方戰鬥已經結束了,兩派人馬人人挂彩,尤其是僧格林沁,兩隻眼睛讓人打的跟熊貓一樣,勝保下手可是夠黑的,兩拳直搗眼眶子,屬實是心狠手辣之徒。
但勝保也沒討了什麼好兒,被恆福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一腳蹬在是非根上,當場就斷了,看的一邊的曾國藩夾緊了雙腿,不寒而慄。
這一腳下去,可能是個男人都會理解這種痛苦。
戰俘營的處理結果也很簡單,嘴賤的瓜爾佳勝保關一周禁閉,從犯瑞麟關三天,其餘人等關一天。而受害者僧格林沁責任不予追究,蒙八旗的參戰人員們也逃過一劫,讓曾國藩等人好一陣惋惜。
剛才的曾國藩,表面上是「你們不要再打了」。
內心卻是:「你們不要這麼打了!這樣是打不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