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5
Chapter5
許沁最後一個走出電梯,肖亦驍放慢步子。
許沁問:「看什麼看?」
肖亦驍:「在想宋焰?」
許沁冷淡:「他有什麼可想的?」
肖亦驍一時沒話說了,笑一笑,在許沁頭上用力揉了揉。
……
彩燈流轉,燈光曖昧,屏幕上播放著一首音量極小的老歌。兩個包廂公主跪在茶几邊倒水倒酒。
許沁去洗手間了,孟宴臣在沙發上喝水。肖亦驍坐去他身邊,推了他一下。
孟宴臣杯里的水極輕地晃了晃:「怎麼?」
肖亦驍:「最近身邊有女人沒?」
孟宴臣搖頭。
肖亦驍目光往他□□掃了掃:「你小子不是有難言之隱吧?」
孟宴臣淡淡瞥他一眼:「要不拿你試試?」
肖亦驍一臉嫌棄:「去你的!老子對男的沒興趣。」
包廂的公主小妹偷偷笑,肖亦驍佯作惱怒:「笑什麼笑?啊?」
小妹知道他不生氣,笑容更大。
肖亦驍把孟宴臣的臉掰過來:「問你倆,他帥嗎?」
孟宴臣打開肖亦驍的手:「滾。」
公主小妹抿唇笑,臉上浮起紅暈。
肖亦驍:「帥嗎?啊?他。」
兩個小妹點頭。
肖亦驍繼續逗姑娘:「他帥,還我帥?」
孟宴臣忍不下去了:「你無聊嗎?」
有個小姑娘斗著膽子,朝孟宴臣挑下巴:「他。」
肖亦驍笑容收了,幽幽盯著姑娘看,過一秒,唇角一勾:「今晚你沒小費了。」
沒小費的小姑娘被他撩得心神蕩漾。
肖亦驍不鬧了,吃了片橙子,忽說:「那天,小沁跟我說了一句話。」
孟宴臣看過來。
肖亦驍:「她說,你媽跟她說過,所謂人生,就是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也正是得不到才想要,真到了手,就會很快拋到身後。」
孟宴臣盯著他看。
肖亦驍:「人這一生就這麼長,能好好享受手頭有的東西,已經是很大的福氣。放棄已有的,去追想要的,不值得。」
正說著,許沁從洗手間出來,孟宴臣收回目光,悶下一口紅酒。
倒酒的小姑娘問:「亦哥,你還有想要卻得不到的啊?」
肖亦驍又沒了正經,笑起來:「我想要你,可得不到呀。」
小姑娘經不起調戲,羞澀地笑,臉紅如杯中酒。
桌上肖亦驍的手機震了又震。
孟宴臣看一眼:「下去吧。你剛下樓是有別的事?」
肖亦驍知道瞞不住他:「合作方几個領導在隔壁吃飯,我也剛知道,想請他們來會所喝酒,但……」
孟宴臣:「沒房間了?」
肖亦驍:「真他媽不湊巧。」
孟宴臣:「叫過來吧。沒關係。」
許沁坐下,說:「我也沒事。」
肖亦驍笑容綻開:「得嘞。」
五六個客人西裝筆挺,剛落座,領班阿露帶了二十個陪酒公主進來,齊齊站一排。姑娘們各個身材高挑,露著白皙的肩膀和大長腿,金髮碧眼的白種人,大眼捲髮的拉丁美人,應有盡有。
那幾個客人第一次來聲色場所,放不開,禮貌地推辭。
肖亦驍問:「沒有看得上的?」
他招一招手,一撥美女魚貫而出,另一撥魚貫而入。往複幾輪,灣流的姑娘被挑了個遍。肖亦驍行事簡單直接,客人們不選出幾個陪坐,就讓那些姑娘們一直站著。
橫豎也輪不上他尷尬。
許沁拿叉子往嘴裡送水果,作壁上觀。
幾個男人無路可退,一人叫了一個陪著。
阿露揮手讓剩下的出去了,搭住肖亦驍的肩膀:「亦哥,你不叫一個陪著聊聊天?」
肖亦驍指一指許沁:「哪兒敢吶,女朋友擱這兒坐著呢。」
被拖出來擋槍的許沁恍若未聞。
阿露多年前只是陪酒公主,現在成了領班。她跟他們都熟,知道肖亦驍開玩笑,所以雙手依然勾著肖亦驍脖子:「沁姐還是那麼漂亮,比我們這兒的公主漂亮不知多少倍。」
肖亦驍臉色微變:「這話怎麼說的?」
許沁不搭理,不救場,看都不看她一眼。阿露意識到不對,忙改口:「這哪兒能比啊,氣質就不一樣,不能比——」
肖亦驍:「滾出去。」
阿露諾諾地起身離開,過會兒估計是想將功補過,又帶了兩個美女進來,解釋說這倆是新面孔,本來今天休假不上班,為了他專門叫來。
的確比之前的看起來清秀,脂粉味也不重。
肖亦驍回頭看孟宴臣,特大方:「你先選,剩下我的。」
孟宴臣:「沒興趣。」
話音剛落,白色短裙的姑娘以為沒事了,轉身就往外走。
肖亦驍眼色一凜,喝道:「什麼規矩?給我站回來!」
那姑娘轉過身來,目光正好與許沁對上,許沁表情漠然。
肖亦驍說:「哪兒來的臭毛病?」
阿露賠笑:「是,沒規矩。」
那姑娘不解釋,不吭聲,不道歉,面無表情。冷淡模樣乍一看還有點兒像許沁。
孟宴臣指了她一下:「就她吧。」
她過來坐到孟宴臣和許沁中間。先前那幾個不要公主的客人現在聊得火熱,倒是孟宴臣肖亦驍這邊,兩人都把姑娘當空氣。肖亦驍偶爾還問一下,孟宴臣直接一句話不說。
白衣姑娘坐在孟宴臣旁邊,自己喝紅酒,反而落得自在。
孟宴臣忽然問:「走嗎?」
白衣姑娘說:「我不出台。」
孟宴臣扭頭,眼神帶著克制的詫異,一閃而過。他瞥了許沁一眼,後者在吃葡萄,沒聽他說話。
白衣姑娘明白過來,抿著紅酒不答話了。隔一會兒了,往孟宴臣杯里添上紅酒。
孟宴臣問:「叫什麼?」
「葉子。」
「老家哪兒的?」
葉子回答了。
孟宴臣:「好地方。」
葉子:「你去過?」
孟宴臣:「出差。」
許沁抽出紙巾擦了擦手,起身。
肖亦驍:「嘛去?」
許沁:「值夜班,先走了。」
孟宴臣:「我送你。」
許沁:「不用,地鐵很快。」
孟宴臣不說話,抄起鑰匙串,起身出去了。許沁看他一眼,跟著出去。
肖亦驍回頭看他倆背影。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孟宴臣這幾年話越來越少了。
……
因是周末,深夜的街道上仍有車輛來往。
孟宴臣的車停在紅燈前,他扭頭看許沁一眼,許沁望著窗外的路燈光,表情乾淨而冷淡。
「看什麼?」她望著窗外,問。
孟宴臣手指敲著方向盤:「今天,媽媽跟我說了些事情。」
許沁:「什麼事?」
孟宴臣:「沒什麼大事,就是讓我問問你。」
許沁等了一會兒,見他沒下文了,扭頭看他:「問什麼?」
孟宴臣:「想結婚了嗎?」
許沁重新扭回頭去,不在乎的樣子:「沒有想,也沒有不想。」
孟宴臣揣摩了一會兒,問:「想和什麼樣的男生交往?」
許沁:「聽媽媽的安排。」
孟宴臣:「還和小時候一樣,對什麼都沒興趣。」
許沁望著窗外的夜色,不發一言。
快到醫院時,孟宴臣忽問:「和宋焰說話了?」
許沁:「沒有。」
孟宴臣扭頭看她。
許沁:「我跟他說話,他不理我。——無所謂,我和他也沒什麼可聊的。」
孟宴臣很仔細地看著許沁的臉,卻沒從她臉上看出一絲多餘的表情。
「沁沁?」
「嗯?」
「那年你出國前,媽媽跟你談了什麼?」
「問我是要宋焰,還是要錢。」許沁扭頭看孟宴臣,說,「我當然要錢了。」
孟宴臣盯著她,一瞬間眼神複雜。
許沁卻努努嘴指前頭:「綠燈了。走吧。」
……
許沁協助高良主任完成了一台心肺外科手術,對方是個中年男人,夜裡突發心臟病。
好不容易搶救過來,出了手術室卻見兩個女人在廝打。原來送人來的是男人的情人,現在被妻子撞上,免不了一番揪扯。不少護士在勸架。
許沁平靜地繞過吵架的人群,離開走廊。
回到辦公室,難得無風無浪地度過了半小時。
可往往到快換班的時候,是突發事件最多的時候。許沁已多次在臨近下班時遭遇手術類急救。遇到這種情況,加班時間無限拉長也沒辦法。
離換班還有十分鐘,來看病的只有一個被流浪貓撓到的白領,許沁正為她處理,外頭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和哭聲,隨即是問詢聲:「手臂傷著了,往哪邊看醫生啊?」
腳步聲靠近。
很快,一對夫婦拖著個十歲多正在嚎哭的小男孩衝進診斷室,嚷:「醫生,我家寶寶燙傷了!」
許沁抬眸瞥一眼小孩手臂上並不嚴重的傷勢,收回目光:「去門診挂號。」
母親急道:「小孩子疼得不行啦,門診排隊要排到什麼時候?外邊又沒人,你是醫生,就通融一下給我家寶寶看看嘛。」
小男孩哇哇大哭著,此刻外頭也沒別的急診病人,許沁道:「去外邊排隊。」
那母親還不滿:「可是……」
許沁抬起頭:「這邊還有病人。」
那對父母便拉著小孩站在一旁等,齊齊瞪著許沁,彷彿這樣能給她壓力,叫她迅速打發手頭的病人。
許沁:「麻煩你們出去一下,保護這位病人的隱私。順便先去挂號。」
兩人不情不願拉著小孩退到門口,就是不出診斷室。
許沁沒跟他們較真,她開了處方,遞給白領:「藥房領完葯,去注射科打針。還有,以後被狗咬了,去疾病預防中心,不用來綜合醫院。」
「謝謝醫生。」白領拿著處方單離開。
那對父母立刻拉著男孩坐來椅子上:「醫生,你看看,小孩被開水燙到,手上都起泡——」
話音未落,兩個渾身黑灰的男人沖了進來:「醫生!」
一個男人手腕上的衣袖燒焦了,布料和皮肉黏在一起,黑紅一片,慘不忍睹。
那對父母和孩子嫌他們身上臟,躲去一旁。
許沁覺得這兩人眼熟,一時卻想不起來,轉身找剪刀鑷子時,突然想起在五芳街的火災中看過這兩張臉。
她看一眼桌邊燙傷的小孩子,迅速打出一張處方箋給他的父母:「去藥房領葯,塗三天就好了。」
說完轉身對護士,「小南呢,把她叫來,準備手術。」
那父親見狀,不可置信:「醫生,我孩子這邊你還沒看呢!」
許沁回頭:「你們照這處方去拿葯就行。」說著要走。
男人怒了,猛扯許沁一把。
許沁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你給我兒子看病了嗎?!啊?!十秒都沒看!你把病情搞清楚沒就亂開藥?你問了我們是什麼情況嗎就亂開藥?!」
許沁:「想跟醫生聊天,去門診排隊。」轉頭,「小北,帶這位去隔壁,準備手術。」
許沁迅速往外走,那男人卻揪住許沁的白大褂,把她扯回去:「你今天不給我兒子把病看清楚,我要你好看!」
許沁:「你鬆開。」
「不松你要怎麼著?」男人打開手機,對準許沁的臉,「市裡最好的醫院,醫生就這麼個素質,我要拍下來放到網上給人看。」
許沁一揚手,男人的手機摔到地上。
「你他媽的!」男人手掌朝許沁打下去。
護士尖叫:「你幹嘛?!」
許沁用力掙扎,可力氣不夠,躲不開,眼睜睜看著他的巴掌朝自己扇來,她眼底一陣冷光閃過,卻毫無作用。
那巴掌卻沒落下。
一道陌生又熟悉的高大身影擋在了許沁前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