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家屬的義務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姜嫿。」梁襟帆清晰又低沉的聲音透過聽筒流淌出來，好聽得很。
姜嫿一時顧不上答應，因為王慧此時在她腋下不依不饒地又撓了兩把，姜嫿「咯咯」笑出了眼淚，口中連聲求饒，這才被拉起來。
那頭的梁襟帆一直沒再出聲，也沒催促，就這麼靜靜等著女孩兒開口說話。
姜嫿拿過手機，「喂」了一聲，立馬就被自己嘶啞還帶著的喘息嚇了一跳，連忙清清嗓子，「那個——」瞄了一眼身邊虎視眈眈的六隻眼睛，怎麼也張不開嘴。
那邊似乎輕笑了一聲，「怎麼了？別急，慢慢說。」
王慧伸出魔爪威脅地在姜嫿眼前晃了晃，姜嫿一邊躲，一邊閉緊眼睛將這幾個女流氓的要求大概說了一遍，尷尬得要死。
沒等梁襟帆出聲，姜嫿又搶著說：「我知道你忙，她們也是開玩笑的，你別當真，我會.……」
「姜嫿，」梁襟帆溫和地打斷了姜嫿的語無倫次，「這是應該的。不過我不知道你的朋友們喜歡吃什麼，你看是我定餐廳，還是你們幾個商量一下，定好時間和地點后通知我，我過去接你們？」
「啊？」姜嫿沒想到梁襟帆這麼痛快，撓撓頭，旁邊三隻都聽得一清二楚，整齊劃一地把頭點得如同搗蒜。
好吧，兩頭都同意，且都聽著呢，她也不好再明晃晃地硬攔了，姜嫿忍著尷尬：「我們都很隨意的，你看你的時間方便，去哪裡都行。」
「好。時間不早了，你今天也累了，早點睡，嗯？」
姜嫿手忙腳亂去抓手機關掉免提，還是晚了，三女聽得清清楚楚。梁襟帆低沉悅耳的聲音這般殷殷叮囑，而且這話聽上去好像兩人今天還做了什麼不可告人之事，立時發出一陣狼嚎。
姜嫿又羞又窘，也不管她們了，抓起手機便跑出宿舍，一口氣跑到走廊盡頭的小陽台上。冷風一吹，她打了個激靈，被折騰得發昏的頭和發燙的臉很快恢復正常。
「喂——」電話沒斷，不過也一直沒有聲音，姜嫿嘗試著輕輕喚了一聲。
「我在。」梁襟帆的聲音聽不出半分不耐，依然平穩又柔和，姜嫿心中再次給這人的好教養好風度點贊。
「剛剛真對不起，我從沒想過要給你添這樣的麻煩。」姜嫿真心道歉，又提出可行性建議：「你不用為難，這事兒我會想辦法自己解決的。」
「自己解決？怎麼解決？姜嫿，」梁襟帆的聲音忽然鄭重起來，「我剛剛不是在敷衍你的朋友，也沒什麼為難的。說起來，一直以來都是我給你添麻煩，你幫了我這麼多，終於能為你做點事、為你解圍我求之不得，除非——」
姜嫿正感動著，聽到他突然頓住，下意識問：「除非什麼？」
「除非你嫌我太老，會害你丟臉？」
噗——
姜嫿全無防備，根本反應不過來。
她一時沒回應，梁襟帆嘆氣：「我明白了。」
「不不不不，」姜嫿連連擺手，沒意識到對方根本看不見，「哪兒能呢？你一點兒也不老！」這是心裡話，姜嫿真的從未在意過梁襟帆的年紀，再說他那麼好看，哪裡看得出老了？
「再說，」姜嫿急著安慰玻璃心的成熟男子，有點口不擇言，「我們同學都覺得你帥呆了！」
那頭的梁襟帆先是一怔，然後揉揉挺峻的鼻樑，無聲笑了起來。
姜嫿有點緊張地等著他的反應，聽不到任何聲音，心想這人還挺難哄，還能怎樣安慰他呢？正在傷腦筋，聽筒里傳來梁襟帆更加鄭重的聲音：「你呢？也覺得我帥嗎？」
啥？
姜嫿臉蛋爆紅，想要尖叫——這什麼問題啊啊啊？！
不管了，姜嫿直接掛掉電話，落荒而逃。
真是個怪蜀黍！
鑒於姜嫿故意隱瞞不報、認罪不主動、且有妨礙司法公正的嫌疑，數罪併罰，王慧三人一直決定從重處罰，所以當姜嫿膽戰心驚地等到王慧宣布審判結果時，頓時淚如泉湧——人均近500元的自助餐啊乖乖！
她撒嬌耍賴裝瘋賣傻，就差抹脖子上吊了，三女圍成半圈，抱胸冷眼看著，毫無同情心。黔驢技窮的姜嫿最後只能咬牙恨恨指著三女的鼻尖：「等著！我從現在開始每天都要畫三個圈圈詛咒你們！」
她想好了，這頓飯的錢還是自己出，吃飯時偷偷溜出去買單好了。
想著被血流不止的苦命荷包就痛徹心扉.……
認親飯是周五的晚上六點，姜嫿本來打算和三女一起坐地鐵過去，不過梁襟帆不同意，說第一次正式見她的舍友，他必須顧全姜嫿的顏面，所以堅持過來接人。
好吧！姜嫿放棄抵抗——這人每次都能說出無比強大、體貼的理由，害她每每反駁無能。
難道梁襟帆也是文科男？不然這口才、這說服力，說不通啊！
五點，三女拖著不情不願的姜嫿準時來到宿舍樓下。是的，姜嫿是被拖來的，直到最後一刻，她還想垂死掙扎一下。三女哪會讓她得逞，七手八腳強按著她換上衣服，就這麼一路拖到樓下。
樓下人來人往，但四女幾乎是同時毫不費力地一眼看到了梁襟帆——那個人太醒目，雖然只是靜靜站在甬路邊，衣著也很大眾，但那出色的五官與卓然的氣質卻令他整個跳脫出來，周遭的一切都成了背景。
梁襟帆本就一直注意著宿舍樓門口這邊，此時也看到了三個眼睛和嘴巴張得一樣大的、不認識的女孩子，以及躲在三人身後嘟著嘴不敢看他的小姑娘。
心裡有數了。梁襟帆迎上兩步，溫和有禮地與四個女孩子打招呼：「是姜嫿的朋友嗎？你們好，我是梁襟帆。」
三女笑嘻嘻地說著「你好」，又將姜嫿一把推過去——力道大得姜嫿想說服自己她們不是故意的都無法自欺欺人。
梁襟帆本就站得只有兩步遠，姜嫿被推得踉蹌，直接朝梁襟帆那邊撲了過去。
姜嫿捂住眼，本能拒絕目擊自己出糗。
一雙手托住了她的肘彎，穩住她失控的身體，扶她穩穩站住了。姜嫿窘得不行，不敢抬頭看梁襟帆的表情，小聲嘟囔了句：「謝謝。」然後扭頭，兩眼化作機關槍突突掃射一圈三個擠眉弄眼的損友，啟唇無聲丟下兩個字：「等著！」然後率先邁開步子。
曾雪瑩、王慧、黨春雨快步趕上，勾肩挽臂再次巴著氣呼呼的姜嫿，幾個女孩子很快就又嘻嘻哈哈起來。
梁襟帆落後她們幾步從容跟著，聽著她們年輕飛揚的嬉笑，望著姜嫿纖細修長的背影、被風吹起的柔亮長發，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