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怎麽會這樣!!!
邁著沉重的步伐,一行人走到城門處,卻被門卒攔住。
“站住!爾等何人,欲往何處?”
周遭百姓都用看白癡的眼神,望向那個狂妄的門吏。
瞎子都能看出來,這是一隊護送英烈的隊伍,他都敢攔···
韓睿隻當是例行盤查,淡然道:“我等乃是雲中守卒,此番出城乃是尋親,還請小哥行個方便。”
那門吏看了看韓睿鼓起的錢袋,心思流轉起來。
此次大戰,守城士卒但凡是活下來的,據說都發了大財···
心中想著,斜眼瞟向韓睿:“上官有令,雲中城遭此戰,城池殘破,重建靡費良多,出入城需繳納稅金!”
說著,眼光貪婪的盯在韓睿腰間。
“你這廝好大的狗膽!”
“功臣義士也是你能伸手的?”
身後軍士氣不過,幾欲拔劍。
城門明明出入暢通,怎麽就到咱們這一行人就要錢了?
韓睿冷眼看著門吏,胸中怒火漸升。
就快要動手,後衣角被一陣拉扯。
回頭看去,韓睿目瞪口呆。
“小鬼頭?”
“你怎麽成這個樣子了?”
眼前小孩衣衫破舊,滿臉汙漬,臉上瘦的顴骨突出,渾身上下沒二兩肉!
眉宇間,卻正是張三無疑!
“大鬼頭,快回去看看鄉親們吧···”
“已經有好多人被餓死了···”
小孩虛弱的話語聲入耳,韓睿一陣呆楞!
自己送回去幾千錢,怎麽都夠大家夥堅持一段時間啊?
再不濟,也不可能餓死人!
急躁間正要出城,衣領被那門吏揪住。
韓睿暴怒間回頭一等,就讓那門吏定在了原地。
剛從戰場下來,身上帶的血腥和殺氣,根本不是一個平常人可以承受的。
那門吏回過神,背上盡是冷汗。
終究還是壯了壯膽,惡狠狠對韓睿道:“你跟這小崽子認識?”
“說!你是哪裏人?”
韓睿沒工夫跟一個小人物掰扯,抱起張三就出了城。
門吏還要糾纏時,城門外傳來一聲狂躁的嗬斥:“攔英魂歸路者,皆賊子也!”
“殺,無,赦!”
沒等門吏反應過來,數柄劍忍已經架在了他脖子上。
軍士頭領臉上沒有一絲情感,平淡的話語聲卻讓門吏脊背發涼:“錢,是給活人花用的。”
“說吧,你要多少?”
那門吏雙腿發抖,下身已是被尿液浸濕:“軍,軍爺,小,小的不敢···”
“哼!”
頭領一聲冷哼,邁步跟上韓睿,身後將士也都紛紛跟了上去。
跟著張三來到城郊一處小樹林,眼前的一切讓韓睿愈發狂躁!
百來個鄉民正互相依靠著,有氣無力朝著自己看來。
整個小樹林已經是光突突的,樹皮都被吃了個幹淨!
遠處,幾個狗腿子模樣的人正滿是忌憚的觀望著韓睿一行。
最讓韓睿心中窩火的是,樹林外圍,數百個土包立起,墳前連塊墓碑都沒有,隻孤零零立起一根木枝···
正咬牙切齒之時,張望顫巍巍站起,看向韓睿。
韓睿剛忙上前扶住張望,急聲問道:“張大叔,這是怎麽回事?”
“我們不是托人送錢回來了嗎?怎的是這番場景?”
張望吃力的扶上韓睿的手臂,顫巍巍看著韓睿手上的骨灰盒。
“未央,,,殤了?”
老人顫巍巍的手想要摸上骨灰盒,卻怎麽都摸不上去。
韓睿愧疚無比,底下頭,不敢看張望那雙滿帶詢問的灼灼雙眼。
張望呆呆地看著骨灰盒,終是從韓睿手中將其艱難接過。
“我兒,可是戰死的?可曾給我張氏丟人?”
韓睿心中愧疚再也抑製不住,重重跪倒在地。
“張大叔,是我沒照看好張大哥,你,你打我吧。”
原以為早已流幹的眼淚,在這時又從眼內流淌而出,滴落在韓睿跪著的土壤之上。
張望莽足一口氣,沉聲喝道:“我兒可曾丟漢家丈夫之顏麵?”
“沒有,張大哥英勇禦敵,死戰不退,戰死沙場,後背上未有一絲傷痕···”韓睿說著,早已泣不成聲。
冷兵器時代,判斷一個士兵身前是否英勇,就看他的傷痕是在前胸,還是在後背!
眾人聽著,也都費力連走帶爬圍了上來。
掃視著韓睿一行,卻沒看到任何一張期望中的臉龐。
隻有那一隊陌生軍士,以及他們手中抱著的骨灰盒···
張望揚天長歎,抹一把淚,問道:“我張家裕青壯,可曾有令祖宗蒙羞者?”
跪在地上的韓睿早已將頭深深埋進土裏,無顏抬頭麵對眾人。
那軍士頭領隻好上前,柔聲道:“老丈,張家裕英烈凡二十六人,無一不是死在衝鋒殺敵得路上,都是個頂個得好漢···”
張望眼淚擦了又擦,怎麽都止不住:“如此便好,便好···”
低頭呢喃著,將韓睿扶起:“不是你的錯,戰場之上刀劍無眼,生死在天,別太自責了···”
說著,張望就覺天地一陣旋移,差點栽倒在地,被韓睿眼疾手快扶住。
韓睿擦把淚,壓製住哭腔問道:“張大叔,鄉親們怎麽這般模樣了?”
又指向遠處徘徊不去的人:“那些人是誰,為何在此彌留不去?”
張望看著韓睿的眼睛,問道:“你方才說,遣人送了錢兩回來?”
見韓睿點點頭,張望長歎口氣,手中拄拐虛指向地上,餓的爬不起來的眾人:“自傳來你們上城禦敵的消息後,就再也沒有錢糧送回了···”
韓睿瞬間捏緊雙拳,眼中怒火噴薄欲出!
“至於那些賊子,也是那日起天天到這裏來,帶著糧食,言稱賣身為奴者,可得食糧若幹。”
“鄉親們恐辱及先祖,不敢屈身為奴,那幫人就圍住這片林子,哪怕有好心人欲要借糧給我們,他們也不讓。”
“沒了辦法,大家隻好在這兒等,等二郎們得勝歸來,卻不曾想,等來的卻是足足二十六之魂罐···”
說著,眾人也都流起了淚,卻是餓的沒有力氣上前接過自家兒郎的遺燼···
韓睿身後,諸軍士聽著,早已是咬牙切齒,暴怒不已。
韓睿回頭看向軍士頭領,冷聲問道:“諸君,可有膽殺人?”
平淡的臉上仿佛一攤湖水,但離得近一點的人都聽到,韓睿牙槽發出牙齒幾乎要被咬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