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失蹤（一）

  裴萬麗坐在衛生間的馬桶上，撩起裙子檢查大腿。右腿內側有一整塊半個手掌大小的淤青，全是被包廂里的老色鬼用肥胖的手指掐出來的。老色鬼已經到了能入土的年紀，流氓似的臉龐上掛著兩隻眯縫眼和一張紅色大嘴。說話時不堪的辭彙和口水一起向外噴泄，令人作嘔。

  他對裴萬麗表現出明顯的喜愛，一整晚摟著她的腰不放，皺巴巴的雙手像搓衣板一樣刮過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大腿。他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像扭煤氣灶開關一樣用力掐她的大腿肉，疼得她渾身哆嗦。此時他必定在和媽咪商量讓她出台的事情。第一次出台以後，媽咪熱情百倍地向客人推銷她，要是她露出抗拒的表情，立刻擺臉色給她看，讓她在眾人面前出糗。她覺得自己已經騎虎難下了。

  剛走出衛生間，她就聽見媽咪的大嗓門在喊她的名字，她內心的激動勁兒已經用聲音和四肢傳達出來。裴萬麗知道自己無法再逃避，遲早會有這麼一天，閉上眼睛，等待過去就可以了。

  媽咪甩著四肢跑到她跟前，完全無視她冷漠的表情，捧著她的雙手說，「有客人指名點你，你真是好福氣。」她朝裴萬麗眨眨眼，彷彿真有天大的好運落在她頭上。她拉著裴萬麗走到一個包廂門口，三樓的紅金色包廂是只招待VVIP顧客，而之前老色鬼的包廂是在二樓。

  媽咪像塞一團棉花一樣把裴萬麗推進包廂，十分知趣地把門帶上。包廂的皮沙發上坐著一個男人，裴萬麗見過一次，曾答應他出台。她走到男人身邊坐下，把他當成一個普通客人服務，替他倒酒，說了兩句場面話。男人沒有喝酒的興緻，他把身子朝後仰，舒服地靠在沙發上，一隻手托起下巴，手指來回搓著上嘴唇，饒有興趣地觀察裴萬麗的一舉一動。

  「你應該還認得我吧。」男人說。

  「請問老闆您貴姓？」裴萬麗一本正經地向他提問。

  「賀」。

  「賀老闆，夜總會是喝酒玩樂的地方，您是客人，我是為您服務的小姐，我們各取所需，我認不認得您無所謂，在我心目中，所有的客人都是一樣的尊貴。」

  男人輕嗤一聲，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問道，「所有的客人都一樣嗎？我可是看到你對某些客人特別嫌棄，逃得飛快。」

  他乘電梯上來時，在二樓的包廂門口看到裴萬麗與一個老頭子拉扯，老頭子口水涎涎地往她身上靠，被她扭著身子躲開。

  「您大概是眼花看錯了，這是不可能的。」裴萬麗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順便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

  男人也沒細究，他換了個話題。

  「蘇薈來上班了嗎？」

  「沒有。」

  「你覺得她會來嗎？」

  裴萬麗覺察他話裡有話，裝作不在意地答道，「她會不會來跟我沒關係，我不關心這些。」

  「你一點兒都不關心你的朋友嗎？她或者是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