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彼岸
「呃……欸，不疼啊。」
雲舒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記得，就在剛才，一枚特大號的炸彈從天而降，把爆炎樹整棵炸成了碎塊。
那自己，是不是也應該變成好幾塊了？
四下打量了一番，他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奇異。
「這是什麼地方？」
四周被一片灰濛濛的霧氣遮蓋，導致他根本看不清楚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
雲舒摸索著，向前邁出了一步。
這一步踏出，原本環繞在他周身的濃霧，頓時就散去了不少。
「只有我周圍的一片區域會保持清晰的視野嗎……這要是走錯，就徹底沒有回頭路了吧。」
他深吸了一口氣，徑直朝著前方走了起來。
反正也看不清路，乾脆找准一個方向一直往前，說不定碰巧能遇上出口呢？
隨著他的步伐加快，周圍的霧氣退散得也越來越快，然而在他身後的空地處，迷霧卻又緩緩凝聚了起來。
這就打消了雲舒消除所有迷霧的計劃。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雲舒的腳底已經發酸發脹，步履蹣跚，身體變得搖搖晃晃。
他似乎，在這裡走了有整整一天了吧？
別說是出口了，周圍的景色連點兒變化都沒有。
突然，雲舒想到了自己的光幕。
通過光幕，他不是可以打開大地圖嗎？
於是他連忙想要開啟光幕，試圖通過大地圖來尋找出路。
可手指在空中揮動了半天，他卻什麼都沒有召喚出來。
「我的光幕，消失了？」
雲舒愣了片刻，很快又露出一絲苦笑。
難怪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重回羸弱，原來是因為異世界的buff加成消失了。
不管了，繼續往前吧。
又是一天時間過去。
四周的景色終於發生了些許的變化。
一朵朵散發著淡黃色光芒的小花，正沖著他微微搖曳，似乎想要表明一些什麼。
四周還有一隻只的蝴蝶翩翩縈繞。
「前面莫非就是出口了？」
看著眼前那一條湍急的河流，還有河對岸那道白色的亮光，雲舒不由興奮了起來。
走了這麼長的時間，他終於可以離開了！
可正當他邁開步伐，準備趟過河水的時候。
一隻手卻突然伸來，把他拉了回去。
「呆瓜，你還真打算從這裡走出去嘛？」
聽到這個分外耳熟的聲音，雲舒不由得轉過頭來一看。
一身深褐色的寬袖肅穆禮服，緊貼著身體，將對方纖細的腰身曲線完美地展露了出來。
超短褲，修長的披風，一雙系著紅色花環的白襪，再加上一雙小皮鞋。
這樣的裝束，實在是令人熟悉。
「胡桃，你怎麼也在這裡……不會咱倆都死了，這裡是地獄吧？」
胡桃一聽，頓時嘿嘿地笑了起來，抬手就敲了一下他的腦袋。
「看你這點出息，人都死了也不盼著自己點好的，難道就不能上天堂嘛？」
「可是，我這一生造孽無數，屠戮了億萬生靈……算了不開玩笑了，這裡，果然不是真實世界吧。」
兩天兩夜不吃不喝，正常人早就趴地上等死了，哪還有力氣走路呢。
胡桃也恢復了正經的表情，望著河流對面的白光，沉聲道：「這裡是邊界，渡過這條河，走進那道門，你就徹底和現實分別了。」
「和現實分別的意思，就是說……我已經死了吧。」
「……嗯。」
胡桃望著雲舒的臉，似乎想要從他的表情里尋找到一些情緒。
悲傷，不舍，恐懼，又或者是憤怒與不甘。
這個男孩本來不該命絕於此，他全然是為了保護自己，才在一個不該逝去的時候走上了邊界的道路。
可是，雲舒的眼裡，只有一絲淡淡的擔憂。
「我和刻晴她們約定好了，會幫助她們拯救提瓦特，如果就這樣離開，我就失約了。」
他已經違背了一次契約。
現在，他要違背第二次了。
「唉，真是搞不懂你啊，就連我這樣的聰明人都看不出你到底在想什麼。我說，你可是已經站在邊界了哦。」
「再往前一步，就是另一個世界了哦。」
雲舒點了點頭。
「你不覺得害怕嗎？」
「害怕啊……死之前覺得挺害怕的，但真的死了以後，我反而覺得很自然。」
雲舒抬起手掌，用力地捏了捏。
「我能感受到疼痛和疲倦，但是不用進食，我的肉體已經死了，但我的魂體，還留在此地。」
「沒什麼死了的實感啊。」
胡桃捂著嘴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你很適合來我們往生堂工作嘛，可惜，要是我們能再早一些遇到就……」
說著說著，胡桃突然埋下頭，原本笑意盈盈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寂寞之意。
「生於生時，亡於亡刻。遵從自心，盡人之事。」
聽到這句再熟悉不過的話從雲舒的口中冒出，胡桃頓時渾身一顫，詫異地想要說些什麼。
可雲舒只是伸出手指，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我雖然死了，但我死得很坦蕩，要說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接著照顧刻晴她們了吧，啊當然你也是，我甚至都還沒能和你好好聊聊呢。」
說罷，他對著胡桃微微一笑。
「你是往生堂的堂主，你見證過的生離死別，悲歡離合，一定比我多太多了，想必應該也習慣這樣的場景了吧？」
「如果你再見到刻晴她們，請告訴她們，我就像旅行者一樣出去旅行了，總有一天會回望大家，讓她們不用擔心。」
說完這最後的話語，雲舒轉過頭，徑直地朝著河對岸走了過去。
……
「什麼習慣了啊……活著的價值，我比誰都清楚，你就這樣草率的獻出生命，就這樣輕易地挑釁死亡，還想讓我笑嘻嘻地送你離開嗎？」
突然，胡桃猛地一大步跨出，一下子撲到了雲舒的後背上。
「你這樣子……太卑鄙了啊……」
雲舒的腳步頓住了。
原因無他，從自己的後背上，隱隱傳來了一種溫熱的觸感。
「眼淚？」
他轉過身去，恰好迎上了胡桃仰望著他的梅花眼。
那一雙平日里充滿古靈精怪，奇思妙想的眼眸之中，此刻卻被淚水噙滿了。
見慣了生死離別的胡桃，並非不畏懼死亡。
不如說，了解了死亡的可怕，明白生命的價值，她才是最不願意接受死亡的那一個人。
「胡桃……」
雲舒心裡一暖，正打算伸出雙手，最後給予對方一個擁抱。
「欸嘿，中計了吧傻瓜！」
突然，胡桃從兜里掏出了一盤食物，之前的悲傷和眼淚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奸笑。
然後，她就直接把那一盤神秘的，還冒著一縷縷屬於幽靈的光輝的物質一把塞進了雲舒的嘴裡。
「我靠？」
霎時間，一股說不出酸甜苦辣鹹的奇妙滋味在雲舒的口腔中蔓延開來，他眨巴了兩下眼睛，頓時有種芥末的衝勁湧上眉心。
緊接著，又是一股極致的辣，辣到他眼淚直流，然後又是酸，酸得他眉頭擰緊，他最後甚至還能聽到一陣詭異的嚎叫聲從自己的肚子里傳來。
最終，他的味蕾徹底失靈了。
這玩意，不是給碳基生物吃的東西。
「哈哈哈哈，我的特製菜品「幽幽大行軍」怎麼樣？味道還滿意嘛？」
幽幽大行軍？
雲舒依稀記得，這是胡桃的特色料理，可以將一名角色復甦。
不會吧，這個玩意兒的作用居然也復刻到現實之中了？
「你，我，嘔——」
終於，在一陣劇烈的嘔吐感之中，雲舒的腦袋上冒出了一個真正的光環。
「欸欸欸你別死啊，你要再死，我就得又做一盤幽幽大行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