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巧遇
遠遠的,經理看見宮先生帶著小情人回來了。
追雲跑得慢了些,宮丞似乎是有意束縛它的速度,郁南則臉上帶著紅暈,不知道是不是被灼熱的陽光曬的,出了一頭的汗。
宮丞先下馬,對他伸手道:「來,我抱你。」
郁南現在有種「全世界都知道我剛才幹了什麼」的感覺,立即拒絕了:「我、我自己來。」
宮丞微微一笑,湊近了些輕聲說了句什麼,郁南立刻慌張伸手求抱。
宮丞雙手托住郁南腋下,抱小孩似的輕鬆將人放在地上,郁南雙腿酸軟差點摔倒,還好宮丞一把將他扶住。
郁南條件反射,大腿緊繃,屁股也夾得緊緊的,這下再也不敢亂動了。
經理笑著給他解圍:「第一次騎馬都是這樣的,你們又騎得太久,在馬背上不覺得,一下來才覺得腿軟。」
郁南不好意思告訴他不是因為騎馬才這樣,而是因為他們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一雙水潤的眼睛都要羞紅了。
經理全然不知,上前幫忙牽追雲去馬廄,對它說:「追雲,今天跑得這麼久,跑舒服了吧?」
追雲動了動耳朵,橢圓的棕色眼睛眨了眨。
郁南認為追雲肯定是什麼都知道了,別過頭不去看它。
見他羞到了這種地步,等經理牽著追雲走開,現場只剩他們兩人,宮丞才低頭道:「是騎得太久了點。」
小朋友有點鬧脾氣,宮丞自知有些過分,當然得哄著點。
郁南:「……」
他現在身上黏糊糊的,只想去洗個澡。
宮丞也看出來他在想什麼了,在他額頭愛憐地吻了下,更溫柔地說:「我帶你去洗澡。」
郁南下意識抬頭,眸子都睜圓了:「你還要和我一起洗澡?」
宮丞忍不住笑,還要注意給郁南面子,勉強道:「你一個人洗,淋浴間太窄施展不開,回家我再幫你清理。」
回去清理什麼的聽起來就有點危險,郁南現在草木皆兵,趕緊拒絕:「我自己會弄!」
宮丞摸他頭:「那就弄乾凈,不然的話又要發燒。乖寶寶。」
郁南根本不想理他:「你現在不要這樣叫我。」
到了淋浴間,宮丞親自替他找來衣服,拿的是之前郁南來時穿的那套——郁南今天怕是不能再騎馬了,他生氣不僅是因為那件事,也是因為這個。
郁南重重關了隔間門,一邊心跳如擂渾身滾燙,一邊洗去身上的不明液體。
他記得有哲學家說,在愛與欲的驅使下,人也不是什麼高等動物。
郁南覺得,剛才的自己簡直是身體力行在實踐這句話。
那一刻自己都不像是自己了,身體的所有感官都被另一個人所掌控,大腦無法思考。郁南僅十九年的人生里從來沒有過這種體驗,令他羞恥、驚恐、慌張。
宮丞帶著他探尋,與其說是突破了他的底線,不如說是讓他認識了另一個自己。
不可否認的是,他還隱秘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
隔壁水聲響起,應該是宮丞在用。
郁南一想到他們做了什麼,就想找個地方躲起來,現在只好閉著眼睛不去看身上的痕迹,仔仔細細洗乾淨。
等郁南出來的時候,宮丞已經不在隔壁的淋浴間,可能是已經洗完了,在外面等他。他在大鏡子前面擦乾淨頭髮,有服務生來收臟衣服,他檢查過衣服都沒有弄髒才敢遞過去。
「謝謝。」他吶吶道。
淋浴間外面是休息區,過去便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能眺望草坪。
有人和郁南擦肩而過,驚訝地喊出他的名字:「郁南!」
郁南一看,竟然是俞川。
對方也一身勁裝,看樣子是準備去騎馬,不過看上去可比他要熟練度多了。
自從經過紋身,俞川已經很欣賞這位學弟。
當然,長得好看是一個關鍵,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對郁南的忍耐力刮目相看。
大片疤痕上的紋身有多痛苦,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郁南看上去柔弱纖細,實際上是個特別能忍痛的。他不僅忍痛,還要求長痛不如短痛——盡量少分幾次上色完工。俞川要參賽,自然求之不得,他的技術也沒得說,幾天相處下來兩人已經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覺。
「川哥,你怎麼也在這裡?」郁南跟著紋身工作室的小弟們一起這麼喊他。
俞川笑道:「我是這裡的會員,經常和朋友一起來。你呢?」
郁南想起宮丞,紅著臉說:「我是和我的男朋友一起來的,我們剛才去騎馬了。」
俞川來了興趣,他猜想郁南的男朋友一定也是一個小帥哥,便說:「是嗎?他也是我們美院的?」
郁南還沒回答,就有人走了過來。
那個人面容清雋,身材修長,也穿了一身馬術服。
郁南想起來了,這個人是嚴思尼的哥哥,上次還道學校來找他道歉,他們曾經見過一面,好像是叫嚴思危。
嚴思危自然也認出了他,快步走了過來,張了張嘴,似乎半天才想到他的名字:「郁南。」
郁南對他點點頭,禮貌道:「你好。」
俞川好奇:「你們認識?」
郁南沒好意思當著嚴思危的面再說一次自己和他弟弟的事,畢竟人家都道過歉了。他不是一個得理不饒人的人。
嚴思危的眼神卻落在郁南臉上,淡淡道:「是,前段時間郁南和嚴思尼有點小摩擦。」
俞川笑:「這樣?不用說我也知道是嚴思尼的錯。那傢伙最近不見人影,是被教訓了吧?」
嚴思危從來就意簡言賅:「是,在外婆家。」
俞川:「有你外婆慣著,旁人不好管。」
郁南插不進他們的話題,有點想走開了,他怕宮丞找不到他。
嚴思危卻把話題拉到他身上:「郁南,你也在這裡騎馬?」
郁南不好意思地說:「嗯,我不會,今天是第一次來。川哥你們慢慢聊,我去看看我男朋友去哪裡了。」
俞川點點頭。
郁南說了句「再見」,就看見了宮丞的背影。
看到郁南用輕快的步伐遠去,嚴思危卻還未收回視線,口中道:「郁南有男朋友?」
俞川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怎麼,難道你身為醫生,對同性戀還有偏見?」
嚴思危不答,反而問起了俞川:「你和郁南怎麼認識的?」
「他是我學弟。」俞川道,「前不久由另一個學妹介紹過來紋身。」
嚴思危皺眉,似乎有些不快:「郁南還有紋身?」
他回憶了一下,方才沒在郁南外露的皮膚上看見什麼,「紋在哪裡?紋的什麼?」
俞川很有職業操守,面對好友也不壞了規矩,還調侃:「客人的**我就沒必要告訴你了,倒是你對他這麼關心有點奇怪。」
嚴思危只理所當然地說:「我對他再關心也不奇怪。」
俞川從未見過好友這樣,滿臉好奇。
嚴思說:「過段時間你就知道了。」
那頭,一個男人對郁南伸出了手,郁南卻在那手上拍了一下像是在鬧脾氣。
那個男人身形高大,長臂一伸將郁南攔腰摟住,低頭與他說話。
郁南本在掙扎,忽然乖巧地不動了,還轉過頭去對著他笑。
陽光下他的笑容燦爛,看上去很開心。
「有內情啊,我說你怎麼突然對我的學弟這麼感興趣。」說到一半,俞川驚訝道,「啊,那個人是不是宮丞啊。」
他不太敢確定,因為宮丞雖然是這裡的老闆,卻很少在這裡露面。又實在是因為身份懸殊的緣故,他作為一個小會員幾乎沒有和宮丞結交的機會。
嚴思危認出來了,沉默不語。
他的臉色不太好看。
馬場內還有高爾夫球場。
下午宮丞帶郁南打了一下午球,規規矩矩地盡心儘力。
郁南於打球之道上就沒有騎馬那麼有天賦了,他笨手笨腳的,宮丞卻耐心十足,真正做到了手把手教。上午騎馬時的劣跡斑斑很快被打球掩蓋過去,郁南記吃不記打,已經把「不開心」的事忘記得差不多了。
回去的路上郁南睡著了。
他今天實在是很疲憊,各項運動下來他有點吃不消。
郁南是在一種失重感下陡然驚醒的。
他下意識抖了一下,渾身緊繃,睜開眼就看見宮丞的臉,身體才重新放鬆。
「宮丞。」郁南叫他的名字,聲音軟糯,不難聽出依賴。
宮丞應了一聲。
似乎特別喜歡他這樣叫他。
郁南看清周圍景物,這才發現他們已經回到家了,眼前是灰色的牆壁,身下是黑色的床單。
他整個人被宮丞打橫抱著,竟一路抱上樓、抱回家,他都完全沒有察覺。
一想到自己當著司機的面被這樣對待,他就害臊。
不知道宮丞為什麼可以這麼淡定。
宮丞將他放上床,柔軟的床墊因為他的重量下陷。
窗外已經黑了,卧室亮著一盞小燈。
「餓不餓?」宮丞問著要起身。
「不。」郁南搖搖頭,胳膊攬著他的脖子不放,撒嬌般道,「你就在這裡陪我睡。」
宮丞眸色深了些,壓下去親他。
郁南被親了幾口,渾身發熱,趕緊義正言辭:「我說的睡覺,就是閉著眼睛那種睡覺,不是做ai那種睡覺。我們總得休息一下的,不能天天想著做。你沒聽中醫說要固本培元嗎?」
小東西還要給他講醫理了。
宮丞抱著他:「我只聽《孟子·告子上》里說,食色性也。」
郁南啞口無言,因為他得承認這句話很有道理,只好說:「可是我的屁股今晚想休息了。」
宮丞被逗笑了,低低地笑出了聲,連胸腔都在震動,床墊因為他的動作微微起伏。
郁南將頭塞進宮丞胸前,一言不發,只要一低頭,就能看見他通紅的耳垂:「你不要笑,我的腿也很酸……」
宮丞勉強收住笑意:「張開,我看看。」
郁南脫掉褲子,張開腿讓宮丞檢查。
他這方面倒是沒什麼好害羞的。
黑色床單上白生生的兩條長腿,腿根刺著玫瑰花,清純與性感集為一體,引人犯罪。
宮丞看了一會兒,郁南大腿內側的皮膚還在發紅,有輕微的破皮,他沒想到這個小傢伙會嫩到這種程度。收起了私心,宮丞起身去拿了醫藥箱給他上藥,力度適中地替他按摩關節。
郁南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像個等著伺候的老爺。
宮丞淺淺吻那耳垂:「我明天早上的飛機去上海。」
郁南果然睡椅盡收,抬起頭緊張道:「去多久?」
宮丞在他唇上親了一口,似乎怎麼都親不夠一樣,低聲道:「三四天就回來。你要不要陪我去?」
郁南失望極了。
這幾天他們待在一起的時光太美好,他一點都不想和宮丞分開,三四天也不行,他會想念他的。
難怪今天宮丞帶他去玩,原來是接下來他們會分開。
「我後天就要去上班了。」郁南摩挲著宮丞的下顎,「你可不可以早點回來?」
宮丞道:「你也可以不去上班,陪我去。」
之前他已經提過一次,郁南堅持要去兼職,還對他說什麼男人不是在追逐事業就是在追逐事業的路上。
宮丞喜歡郁南這分純粹,也不太想束縛他的天性,便未加插手。這時他卻有一種感覺,想把郁南綁在身邊,時時索取也不嫌多。
「那我就在家裡等你吧。」郁南這樣說,「白天我去上班,晚上你一回來就能看見我了。」
溫暖的光線里,兩人躺在床上享受這一刻靜謐,像是什麼都不做就很好。
過了一會兒,郁南先開口:「你會不會想我?」
宮丞道:「當然會想你。」
郁南說:「我也會很想你的。」
還嫌不夠,他重重地補充:「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