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你給我等等!
大地上的殘雪還未化凈,雪狼人的部落便轟轟烈烈地展開了耕地開荒大作戰。
十數架一噸重的純鐵制三角鏵式犁在河流南岸的土地上拉出深深的犁線,千錘百鍊鑄造的精鋼犁刀因犁身後傾的自重深深刺入硬邦邦的土層中,當犁身被牽引,粗粗燒過荒的土層被整齊排列的犁刀刨起、顛覆,枯黃髮黑的地表隨著犁身拖動、便像是被畫筆塗抹過一樣,一塊塊變成均勻的深黑色。
健壯的曲角牛可以拖動沉重的鏵式犁,變為狼型的雪狼人也行,大片拋費多年的地面被翻過來、土塊和雜草被切割破碎,藏在土層中的蟲卵、草籽也被無情地翻出來接受冬末初春寒風洗禮。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蕭雲站在河岸邊,清神氣爽地掃視了一圈投入勞動力較少、效率還比去年高到不知道哪裡去了的開荒現場,「點不出拖拉機科技樹搞出鏵式犁也是很妥的嘛,看這情況,咱們的人力開出這片地完全綽綽有餘。」
燒荒前大伙兒已經把南岸果露地表的石塊撿了一遍,這會兒全堆在河岸邊,草根族長坐在地上大喘氣,聞言擦了把汗道:「可是我們的土肥不夠,這邊沒辦法和原先的田地那樣灑多多的肥料。」
「沒所謂,就算廣種薄收也虧不到哪去。把地翻耕好,基肥加一遍,該修的水渠修一修,其他就隨緣了。」蕭雲道。這麼好的黑土地、這麼便利的水資源,就算沒辦法精耕細種,苜蓿1500斤的畝產總能有,大豆也不可能比去年還低。苜蓿和大豆本身又是能肥田的,種上一兩年,這片生地也要變熟地了,到時候要種麥也好、就近引水養成水田也好,總歸虧不了。
成年雪狼人摁著曲角牛拖犁或是自己上去拖犁,幼崽們跟在後面撿翻出來的碎石,灰矮人也來了個幾個待命在現場,哪架犁出問題了可以上前修……畢竟是「小作坊」澆鑄的犁身和手工鑄造的犁刀,啥標準化啊、精度啊是指望不上的,一架鏵式犁上一字排開的五個犁刀很有可能螺絲都要分幾個號……
蹲河岸邊休息的這批緩過氣來了,紛紛下場替換族人,紅葉直接變成狼跳過去,把直吐舌頭的牛角換了下來。
農忙時間沒有分工,所有有勞動力的都要出力,連草根他們那四個養蚯蚓的都得過來輪換,牛角自然也不得不離開他心愛的廚房。
南岸並不是所有的地面都非常平整,靠近河流這塊兒正熱火朝天開荒整地時,另一面,藍果的工程隊也正和灰矮人們努力剷平那些高矮不等的土丘、填平水流衝出來的溝壑。
地精和兔猻在這種重體力勞動上幫不上忙,便承擔起為部落做飯送飯的責任,時間一到,這群平均身高一米四的小傢伙們便合力抬著鐵鍋陶碗、越過木頭搭的簡陋木橋送飯過來。
有去年累積的勞動經驗,今年的開荒工作整體上是頗為順利的,最麻煩的一件事是運鏵式犁過河的時候發現那架去年架的木橋承不住,於是靠雪狼人們扛著犁過的河……
花了半個來月的時間在南岸開出合計三百二十塊大田(約3200畝),殘雪徹底消融,野地里的野草也冒出了清脆嫩芽——就算沒有日曆分辨不了節氣,感受著上升到十幾度的氣溫,也知道春耕要正式開始了。
苜蓿要早播,去年蕭雲留了三塊大田(三十畝)的苜蓿一直種到開花結果,採收莢果留的種這會兒派上了用場,新開的苜蓿田由雪狼人、灰矮人把基肥施上,播種的活兒由兔猻和灰矮人擔任,雪狼人再度把沉重的鏵式犁抗回北岸,深耕這邊已種了一年的田地。
蕭雲馬不停蹄把北岸的田地統計好、種子估算好,忙中抽空找來紅葉和阿山,交代他倆去牛頭人部落要稻種的事宜。
「我們用陶器跟他們換,種子也不要很多,來個百把畝的稻種就行。」
把冬天有空閑時繪製的兩套彩陶碗、彩陶杯壺交給紅葉,蕭雲叮囑道:「記得跟牛頭人問清楚種稻子的細節,越細緻越好,死死記住了再回來……小麥我知道怎麼種,稻子我是不懂的。還有,順便問問牛頭人有沒有辦法在不傷害農作物的前提下殺滅田地里的害蟲,如果牛頭人有殺蟲的辦法,也向他們請教一下,能學回來就學回來。」
紅葉點頭,這事兒是指望不上阿山的,她得努力才行。
蕭雲想了想,又道:「你看看有需要的話,就找牛頭人賢者薩拉丁的妻子琴,教她用草木灰提取的鹼水來發麵……」
紅葉眨巴下眼睛,福至心靈地:「如果牛頭人表現出為難,那麼別跟他們族長賢者糾纏,去找琴。」
蕭雲比出拇指,不愧是紅葉,領悟力妥妥的嘛!
送走紅葉和阿山,蕭雲繼續投入無休止的忙活中——藍果可以獨擋一面確實緩解他不少壓力,可現在部落人多事更多,他還是比去年更忙。
紅葉和阿山兩人輕裝上路,半個月就把稻種帶了回來……這其中為了背下牛頭人的稻種種植技術,紅葉足足在牛頭人部落里蹲了五天。同步帶回來的,還有牛頭人的除蟲技術——一種看上去和常用的藤草差不多、但表皮有同色系的環狀花紋、春夏秋三季都開著黃色小花的藤蔓植物。
「琴說這個叫蛇藤,採集這種蛇藤的花瓣,晒乾磨粉泡水,一小把泡一大桶水,噴到田地里可以除掉一些蟲。」滿面風霜的紅葉一口氣灌下半鍋湯菜,緩過氣來了便趕緊把她記得的東西倒出來,「薩拉丁說稻種要晚於小麥播種,天氣暖和時再種,種前要把種子先晾曬,然後在光照長的時候選擇一塊田地當苗床育苗……稻田裡要抓青蛙進去,還要去有灘涂的地方找一種灰撲撲的、長得很醜、嘴巴圓圓扁扁的鳥,養在稻田內……」
蕭雲趕緊拿碳筆把紅葉辛苦背回來的經驗記下,越記,他就越覺得哪裡不對——怎麼聽上去很耳熟呢?牛頭人和中國人該不會是跨位面的親戚?
紅葉說了半個多小時把她苦苦背了五天的知識倒出來,整個人頓時像是虛脫了一樣,要靠著阿山才能勉強坐正。
蕭雲把記下經驗的布卷收好,轉回來看那條蛇藤:「琴有沒有說過去哪裡找這種藤?」
紅葉還沒說話,阿山便道:「我們去海邊煮鹽的時候,路上不就遇到過的嘛,就是那個、水把樹林子都泡住,水面還很漂亮的那裡,那周圍好大一片呢!」
蕭雲一時沒反應過來。
紅葉直起胳膊撐住身體:「我就說阿雲也不記得了,我們都沒記得看過這種蛇藤。」
「真的有啊,阿月還在那裡抓到蛇,那天晚上阿雲烤了蛇肉給我們吃!」阿山急的拍大腿。
蕭雲聽到蛇肉才模糊想起這事兒來,他倒是記得阿月抓蛇的地方好一大片黃花,當時他還看了下,發現不是菊花也不是油菜花便沒理睬……現在再去想,怎麼也想不起那片黃花到底是趴藤蔓上的還是長成叢狀。
「舅舅,你真的記得?那裡的黃花是長在這種蛇藤上面的?」
「哎呀,就是這種藤長的花嘛,和這個一模一樣的!」阿山就很氣,再度拍大腿。
蕭雲和紅葉面面相覷,再看阿山,兩個人的神情都非常古怪……阿山必然不是會亂說話的人,可就那麼匆匆一瞥他就記到現在,怎麼這麼讓人難以置信呢?!
「嗯……舅舅,你記得薩拉丁教給紅葉的種稻經驗嗎?」蕭雲嘗試著問。
「那麼長我怎麼記得住!」阿山理直氣壯地。
「呃……稻種是要比小麥早播還是晚播來著?」蕭雲裝作問紅葉,眼睛看著阿山。
「晚播。」阿山道,「天氣暖和時播種稻種,種前先把種子晾曬一遍,挑出顆粒不飽滿的不要,育苗的苗床要選在光照好的地方……」他霹靂巴拉一堆,有些地方複述得比紅葉還詳細,說完了看向紅葉,「當時薩拉丁是不是這麼說的?」
紅葉獃滯臉看著他。
蕭雲也獃獃地看著他。
「舅舅,假如我們有六個蒸餅,你和紅葉兩個人分著吃,一個人可以分幾個蒸餅?」蕭雲咽了口唾沫。
「嗯……」阿山低下頭,扳自個兒手指。
「舅舅,你記得去年我們在牛頭人部落時,你和紅葉把夏爾追回來,他當時穿的什麼衣服?」蕭雲又問。
「松鼠皮衣服,領口有系著帶子,兔皮的褲子,兔皮沒加工好,透了好幾個窟窿,後來被阿雲你丟火里燒掉了。」阿山立馬就報了出來。
蕭雲&紅葉:「……」
「阿山,青岩給你兩個野果,我跟你要了一個,你又給了阿雲一個,你手裡還剩下幾個野果?」紅葉問。
「呃……」阿山低下頭,扳自個兒手指。
「……」紅葉獃滯臉轉向蕭雲。
「……」蕭雲面無表情。
「你和我舅舅關係這麼好,一點都不知道他這個特點?」蕭雲不可思議地看向紅葉。
「……硬要說的話,阿山沒追到的獵物隔個幾年他能都認出來,算不算?」紅葉抽著嘴角道。
……兩人皆無言以對。
蕭雲掐大腿,他們這麼辛辛苦苦的籌劃、還讓紅葉蹲那死記硬背了五天到底是為了啥!
「果子都給你們了,我沒有了啊。」阿山無辜地攤手看著兩人。
蕭雲只覺一口老血哽在喉嚨里不上不下……親舅舅,親的!不能氣、不能恨鐵不成鋼!
跳過阿山這個乍一看很厲害但又貌似沒啥暖用的記憶天賦,蕭雲從農忙大軍里抽了個隊伍出來去採收除蟲蛇藤——按琴的指點,這種蛇藤開的花是論茬收的,春夏秋三季都能收,每三十天開一輪,不管是開敗了的還是花苞效果都一樣;毒性大、直接接觸皮膚會癢痛,生吞一朵花能毒死一名人類……要隔著皮手套採收晾曬,一把乾花泡的水能噴一畝地,
秋、青岩、阿月、阿山接下了此次重任……秋和青岩是負責採花的,性格比較保守的阿月是去當保鏢的,阿山是負責帶路兼保鏢的。
嗯,貓爪子比狼爪子靈活,要不是其他成年兔猻不是戰士,蕭雲都想多出點兔猻過去。
帶上五天份的食物,無人相送的四人踏上征程——其他人都忙得腳不沾地,確實也沒那功夫來玩送別。
阿山變身載上三人,小跑一天便找到了當初那片黃花原……阿山不能算是有智商,戰鬥本能、狩獵本能啥的他還是有的,知道方向了他就不會迷路,本能地就能找到最近的路。
這片黃花原頗為霸道,貼著地皮生長的蛇藤擠佔了其他植物的生長空間,凡是有黃花的地兒都看不見綠色,阿山把三人放下、變回人形,抽出裝在皮袋裡的蛇藤樣本與生長黃花的貼地藤蔓相比,胸脯挺得高高的。
阿月&青岩&秋:「??」
「我說了這裡都是蛇藤!」阿山道。
「啊,不然呢?」三人一臉茫然。
阿山:「……」就很泄氣,默默穿上褲衩、長褲,戴上兔猻幼崽趕製的皮手套,拖起皮袋,和三人一塊摘黃花。
蛇藤黃花沒有香氣,明明開得頗為旺盛卻沒有引來蜜蜂蝴蝶,倒是有不少大大小小的蛇在藤蔓縫隙間穿梭,阿月摘花時想起去年阿雲烤的蛇肉,有蛇游到腳下了便順手逮住,扭斷蛇頭,丟到外面堆放行李的地方。
手腳最麻利的秋最先摘滿,出來換袋子差沒嚇一跳,連忙回頭喊:「別抓了阿月,都這麼多了,你再抓帶不回去了。」
「沒事的球球,我們烤來吃嘛。」阿月道。
「……」秋面無表情,所以他的名字就這麼被強行改了是嗎……可大水好歹是跟幼崽撞了名,他沒跟人撞名兒啊!
帶來的袋子裝了一小半,天色也黑下來了。找了塊擋風的地兒生火架鐵鍋,阿月還真把他逮到的蛇開膛破肚切成段,拿木棍穿過放到火堆邊烤……
在野外過夜不能所有人都呼呼大睡,要留人守夜,待阿月三個睡下,阿山便把自己的長弓背起來,溜達出臨時營地到周圍巡邏。
草原上是有遊盪的魔獸的,有些頂級魔獸雪狼人都得望風而逃,守著營地等那些遊盪的魔獸靠近了才叫醒其他人,那就晚了。
附近就有大片蛇藤,這周圍沒什麼蟲子,自然也沒有擾人的蟲鳴聲,天地間除了自己的腳步聲,就只剩遠處的叢林偶爾傳來的獸吼,引得阿山不時往西面回首……要這裡是部落附近,他肯定要跑去那周圍看看能不能抓個大傢伙。
慢悠悠巡邏到後半夜,阿山忽然聽見極其細微的、彷彿是鐵器碰撞的聲響。
「……咦?」
阿山蹲住腳步,側耳細聽,一陣風自東南而來,這次他很清晰地聽見了「鏗」的一聲金鐵交鳴。
去年在海邊撿漏的商船武器給禍禍了大半,現在還有一小部分仍在堅持,阿山的腰帶上就綁著一把折斷後改成匕首用的長劍,這個聲音他還是很熟悉的,立即將身體下蹲、隱入草叢中,腳尖著地、輕快地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潛去。
越往東南方向走,金鐵交鳴聲便越頻繁,當阿山悄悄爬上一座土丘、藏在石頭後面往下看,驚詫地發現——居然有不少人!
人類!
薩爾的同族!
再一細看,這些人倒是和薩爾不太像,要比薩爾胖壯,穿得也比薩爾好得多。
……呃,薩爾穿的都是雪狼人提供的,要說土俗丑啥的那確實……
隔著五、六百米的距離,視力很好的阿山看見了兩群正在刀兵相見的人類;一方穿著整齊的金屬鎧甲,人挺多,另一方穿啥的都有,人很少,但少的那方好像才是優勢的那一方,反倒是把多的那邊壓著打。
阿山好奇地看了一會,多的那方人類似乎是頂不住了,陣線開始後撤,有個被保護起來的穿得亮閃閃的人似乎高聲喊了什麼,一群人便倉促地往遠處退去。
那幾個穿啥都有的人類站在原地,等那一大群人走遠了,也急急忙忙地離開。
這兩方人類離去的方向都和自家的臨時營地相反,阿山便趴在原地不動,等兩邊都走得看不見了,才跳出來跑到他們交戰的地方。
植被給踩得一地狼藉,地面、野草上還留了不少血跡,阿山抽了抽鼻子,亮出爪爪,彎腰刨土把這些血跡蓋上……夜晚血腥味會被風傳出很遠,萬一引來啥麻煩的大傢伙咋辦!
義務打掃了戰場,阿山繼續巡邏,到天亮後跟阿月交班,這才找了個靠近黃花原的地方躺下睡覺。
這一天採集下來,帶來的袋子裝滿了大半,再采一天就能收拾收拾回部落了。天色暗下來后,仍舊是回到那個有大石塊能擋風的臨時營地,阿月繼續烤蛇肉,青岩和秋互相給對方揉腰,阿山把用樹葉包好的金針菇拿出來加到鍋里,忽地,四名各忙各的戰士齊齊轉頭看向同一方向。
「人類的氣味?」青岩抽著鼻子道。
「還有血腥味,很淡。」秋皺眉道。
阿山發現這味道似乎是昨晚看見的那些人,連忙抓過長弓跳起來:「青岩和我過去看看,阿月你和球球看著東西。」
「誒?」阿月一愣。
「昨晚我巡邏看見東南面那邊兩群人類打架,這是其中一群,他們有武器,還很兇。」阿山解釋,雪狼人除了商隊很少遇到人類,自然談不上仇恨,但阿山可記得他們互相之間打起來是見了血地。
阿月想起去年海邊抓了精靈族的商船,沖阿山點頭表示他明白了。
青岩跳起來跟著阿山跑,好奇地:「這地方怎麼會有人類過來,商隊是不走這邊的?他們還打架了?」
「嗯,那邊,流了血,還是我過去掩埋的。」阿山道。
「他們不掩蓋血腥味?是受了重傷嗎?」青岩驚詫,除了身受重傷有心無力,誰會隨便把血腥味暴露出來啊。
「不太像是受了重傷啊?我也不明白。」阿山疑惑地。
阿山速度很快,青岩速度更快,兩人一前一後跑了兩分多鐘、穿過稀稀拉拉的一小片樹林,便撞見了正往他們臨時營地方向走的人類。
那群人離小樹林還有百來米的距離,似乎正在猶豫穿過去還是繞行,猛一抬頭髮現樹林子里衝出來一黑一白兩個果……呃,半果男,短促的驚呼聲立即響起好幾聲。
「這、這是、精靈?不對,不是精靈,貓族?!」
隊伍中穿著長袍搭配馬靴、戴著奇怪尖頂高帽的女人又驚又喜地叫道:「太好了,我們找到草原部落了!」
「等等,好像只有一個是貓族。」穿著半身鎧甲、背著盾牌的男人伸手攔住同伴,疑惑的目光在阿山和青岩身上掃來掃去,「黑的那個是貓族,白的那個……貓族的耳朵好像不是這樣的?」
阿山和青岩一出來就發現這幫人類沒有敵意,可他們身上的血腥味也確實很重,頓時面面相覷……要是商隊也就算了,他們都知道怎麼和商隊打交道,但這些人類明顯沒有帶裝貨物的車隊啊。
這時,那個背著盾牌、身高體型都和阿山彷彿的男人站前一步,朝兩人揮手:「你們好,我們是受商團雇傭的雇傭兵,來草原上尋找新的商路,我們沒有敵意,能跟你們談談嗎?」
阿山把舉著長弓的手放下,偏頭:「你們想做什麼?」
「我們在尋找草原部落,當然,我們絕對不是敵人,雇傭我們的人希望我們能找到願意交易的草原部落。」這個男人露出無害的笑容,小心地朝前邁了半步,「我能近一點兒跟你們說話嗎?就我一個人過來。」
阿山茫然地看向青岩。
「……」青岩知道阿山理解東西比較慢,只得自己頂上,「可以。」
人類男人滿臉笑容地走前幾步與兩人靠近,雖然他表現得非常自然,但青岩還是發現這傢伙的身體有意地朝自己這邊偏,左手手肘微微朝外、似乎是在防備著阿山……
「我叫丹·克勞迪,是這個傭兵團的團長,我們此來是為了幫我們的僱主尋找做交易的草原部落。」丹笑容十分真誠熱情地,「我們的僱主是人類王國極有信譽的商團,可以提供比現在的草原商隊更豐富的商品……但很糟糕的是,除了現在的草原商隊幾乎沒有人類涉足過草原腹地,所以我們很不幸地迷了路……真失禮,我能請問一下兩位的名字嗎?」
青岩盯著這個男人看了半響,又看看等在後面、正不住往這邊探頭探腦的其他人類,覺得這群人——似乎沒啥威脅!
武力?這麼點人類就想威脅到雪狼人部落不存在的!
腦力?腦中閃過某頭幼崽……綠龍都吃癟,青岩實在不覺得這幫人能佔到便宜。
盤算一番,青岩便點點頭,指自己:「我叫青岩,黑豹一族。」指一臉茫然的阿山,「阿山,雪狼人。」
「雪狼人!」丹·克勞迪面色大變,震驚萬分,驚駭絕倫,兩隻眼睛立馬就死死粘到阿山身上。
阿山&青岩:「??」
然後青岩便看見這個男人無端矮了一截、彎腰含胸、卑躬屈膝,臉上的笑賊拉猥瑣諂媚,掏了幾次才從半身甲裡面掏出個綉著金線的精緻袋子,雙手奉到阿山鼻子底下,一雙眼睛彷彿要把阿山去皮拆骨吞吃入腹、赤果果的**丁點兒不掩飾:「我叫丹·克勞迪,王國騎士,克勞迪家第一順位繼承人,年輕多金,孔武有力……阿山先生,您願意成為一位騎士的終身伴侶嗎?我發誓,我會對你比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的父親還要親!」
阿山:「??」
青岩:「……」你給我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