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此去通途44
("為祖國之崛起而穿書");
長陵是橋城科技大學畢業的學生,
畢業作品,是拍攝一部關於橋城的紀錄片。
他很快發現,這座城市是過去十年,
乃至現在和未來數十年的橋樑最新技術的集合。
在這裡,
可以看見古樸的景區拱橋,
也可以看見現代化鋼拱橋。
在這裡,數百條匝道立交層層疊疊,最高的一座橋有兩百米高,
從橋上過,彷彿飛躍城市。
這是一座城市,
更是一座橋。
它本身,
就是建立在複雜的地勢之上,
更不用提連接另外兩座城市的橋樑和隧道,每一項都是巧奪天工的設計。
它和自然融為一體,
和城市融為一體。
而它的總設計師,在工程完工的那一天,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華國為了紀念那位為橋樑世界而奉獻終身的設計師,
將夜空中的一顆星星命名為「謝雁星」。
和橋樑界的很多先驅者一起,永遠帶著閃耀的光,在天上繼續遙望他們的世界。
拍攝過程中,長陵有了一個新的念頭。
橋城是華國橋樑技術的集合,修建橋城的很多技術,
卻並不是在這裡誕生的。
如今的華國,
每年有成千上萬座新橋出現,
更多的橋——人們已經不知道它們是一座橋,因為它們和路融為一體,成為路的一部分。
成為他們便利生活的一部分。
而發達的無人機技術,
還有類似賽博朋克的未來都市風景,都讓橋城的相關影片資料數不勝數。
在各大視頻網站上,這座東方賽博朋克,空中橋樑城市被認定為新世界奇迹都市之首。
所以,他決定拍攝一點不一樣的。
專題片的名字,從《橋城》,改成了《橋城之前》。
他開始按照資料去走遍橋城之前,為橋城技術做鋪墊的每一座橋樑,並且拍攝相關視頻。
原本可以一個月拍攝完成的工作,在他的新概念下,吸引了三個同班同學一起,他們花費半年的時間,在華國發達的交通網的幫助下,走遍了全國大江南北。
而他們走的路,不及當年那些橋城設計師曾經走過的十分之一。
因為有太多的橋,修建者沒有留下他們的名字,即便有,也塵封在檔案中。
但即便只有那些少數知名的建築,長陵也能和同學一起,感受到那些年這些工程師,設計師們有多麼艱難。
有些跨山大橋,從一側到另一側,開車只需要十分鐘,卻花費了工程隊深山中的七年時間去搭建。
有些跨海大橋,從一側到另一側,開車只需要二十分鐘,卻花費了無數人的青春。
一個人有幾個五年,幾個七年,幾個十年?
人從生下來,十年認識這個世界,十年融入這個世界,十年被這個世界打磨,便已經三十了。
到六十歲,不過是三十年的青春年華。
而一座橋,就是一個十年,有時候,甚至是青春的全部。
在拍啥途中,長陵還看到更多正在修建的工程。
華國的基建從未結束,工程隊永遠在路上,永遠面臨著他們不知道的風沙、海浪、惡劣的自然環境和天氣、還有無數失敗和孤獨。
長陵負責最後的剪輯。
前半段,是橋樑拍攝匯總。
後半段,是相關人員的採訪。
橋城的紀錄片,離不開一個名字,
謝雁。
明明只是普通的影片,甚至影片里沒有那些建造師的身影,甚至有些橋樑的建造者和設計者,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
但長陵卻是哭著剪完的。
他是個男生,且從小學畢業以後,就再也沒有哭過了。
但當他剪著那些片段,跟隨那些橋樑,那些受訪者,去回顧那個人的一生時,他意識到了什麼。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落下了眼淚,不是因為痛苦,不是因為激動,也不是因為別的什麼。
只是因為他看見了那個世界。
那個橋城總設計師,那個無數工人,無數工程師所經歷的世界。
那個令人落淚的世界。
畢業作品交上去,得了最高分,並且以大學官號在各大社交平台和視頻平台發布。
在國內外使用人數最多的視頻平台發布時,短短三個小時,視頻就上了熱門。
十個小時,播放量破三億。
二十小時,評論數量破千萬。
視頻的開頭,是一座有些殘破的弔橋。
在高高的山上,在山風的吹拂下,輕輕搖晃著。
它早就廢棄了,
重新順著橋索爬過懸崖的藤蔓長得茂盛,日光從天邊照過來,橋與自然融為一體。
旁邊字幕:[斷崖村小鬼崖弔橋]
小字——
「斷崖村第一座橋。
它出自兩個只有十二三歲,想要上學的山區孩子的手。」
畫面漸變轉場,新橋取代了舊橋。
那是斷崖村的新橋,橋身有些年歲,但依然堅固,兩側都是柏油路,山林間,隱約可見修的漂亮的房子,而不是搖搖欲墜的土房。
[斷崖村第一座公路橋]
「鴻雁來去,一線跨天塹,人們叫它雁來橋。」
數座高架橋,跨過深山。
「第一座跨過斷崖山脈,西進打通東西交通的高速橋。」
盤龍昂首,龍鱗泛著光,彎曲的身體,跨過江面。
「第一座跨過浦江的大橋,東進創造世界金融中心,東方明珠的亮起從它開始。」
「世界第一跨徑斜拉橋,」
「世界最高懸索橋,」
「世界最大跨徑鋼拱橋,」
「……」
「東海長虹,風浪無阻。」
長虹兩側,是數座排列整齊的海上風塔,三片白色的葉子,隨著風而轉動,像是在海面上的風塔,而盤旋著在風塔之間的是一條藍白的蛟龍。
「世界最長海底隧道,世界最長跨海工程。」
音樂從舒緩激昂,最後徹底消失,視頻里只剩下煙花綻放的聲音。
「世界最複雜內陸橋樑工程,」
「世界橋樑之都。」
鏡頭從絢爛的都市,從流光溢彩的橋城最高塔升起,漸漸的,龐大的都市變得渺小,所有的一切盡收眼底,而煙花熄滅,視頻畫面被黑暗吞噬。
黑暗裡,只有學生郎朗的讀書聲。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
第一個鏡頭的採訪地點在致遠。
如今的致遠中學,已經是滬城升學率不低的中學,校門口翻修的很漂亮,教學樓也是。
再沒有社會閑散人員趕來校門口晃悠。
畫面亮起,讀書聲從教室里傳出來。
馬黃龍站在教室門口,他早就退休了,一把老骨頭,卻還是回到了當初的那個教室。
他看了眼教室里的年輕學生,彷彿回到了當年,「她很有意思,尤其是——發動大家一起去校門口義務大掃除的時候。」
最後,馬黃龍還是說出了那句話,可能有些矯情,但卻是他真心想說的。
「致遠以她為榮,」
他說,「我也是。」
第二個鏡頭,是在設計院。
「當年我還是個新人,都知道有個女孩喜歡來設計院寫作業,有時候還會幫我們整理資料,計算數據。」
老人回憶了一下,「林老也是,後來女孩沒來了,他還問呢。」
「為什麼沒來?」
「因為人家上初中了唄!」
笑罷,老人的眼裡有了些淚光。
他喃語著說,「當時那些人,那些時候,真好啊。」
常老走了,林老走了,那個女孩,也走了。
設計院的大樓不再是以前那麼擁擠狹窄,個子高點,站直了就能頂到頭。
但那些歲月里的那些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第三個鏡頭,是在路邊。
一個中年男人坐在駕駛位上,因為採訪停了車,車窗降下來,他看起來很精神,「這座橋的建造者?小時候我見過一次。」
他陷入回憶,「我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但我記得,裡面有一個大姐姐。」
他笑了笑,「她笑起來很好看。」
第三個鏡頭,
是在葯園裡。
拄著拐杖,滿頭白髮,被兒子扶著的王大財停了下來。
「沒有她,就沒有斷崖村今天的發展,以前,這兒的人連個細面饃饃都吃不起,現在,家家能通電通水,能吃上肉。」
他笑了笑,「不止沒人搬走,還有人來這兒落戶,工作,娶妻生子呢!」
第四個鏡頭……
第五個鏡頭……
後半段的視頻,和橋樑,橋城沒有什麼關係。
但卻和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修橋,不只是一座橋。
是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
而她做到了。
音樂輕盈,如同美好的夢,到了這裡,音樂聲小了下去。
最後一個鏡頭,是對年青時的橋城總設計師的採訪。
那個時候,橋城還沒開始修建,甚至還沒有雛形,但她和她的團隊,或者說志同道合的朋友們——已經成了世界知名的橋樑工程師。
「以前的故事裡,人死了,變成蝴蝶,變成大樹,變成沃土。」
看起來頗為年青的女孩這樣說,「如果神話能成真,希望我死後,能化作一座橋。」
「橋?」
「對,橋。」
她繼續道,「這座橋,連接兩岸,飛躍天塹,鋪開通途。或許有無數人會從上走過,無數人在它的基礎上起步前行,繼續國家的建設。」
「可能有人知道我,有人記得我,也可能沒人知道我。
但這橋上的每個腳印,我都會記著。」
畫面消失了,視頻到了最後。
但年青女孩的聲音還在繼續。
黑屏里,字幕寫出了她最後所說的兩句話。
「願你此去無崎路,
從此九州皆通途。」
**
有人看了視頻,經過落谷河的時候,也想去看看這世界第一高的懸索橋,它已經被後來者追上了世界第一高橋的名次,但在懸索橋的分類上,依然是最高的。
一座修建在雲端的橋。
它和想象的一樣漂亮,一樣不可思議。
旅人忙於驚嘆它本身的美,卻並不知道當年修建這條雲上天橋時,有多難,因為他已經習慣華國創造奇迹的能力。
對於華國來說,似乎沒有什麼基建目標是達不到的。
落谷河的傳說一樣的美,這是從天上落下來的星河,從最高的地方,落入最深的峽谷,現在,這條天上落下來的「綢帶」,重新回到了天上,成了落谷河大橋。
正好是秋季,漫山遍野的赤色、金色、橘色融合在一起,白霧繚繞,美不勝收。
有一個老人也站在橋邊,看著這裡。
旅人發自內心地感嘆,「這兒真美啊!」
「對,」
他回答,「真美。」
旅人要走了,可老人還是站在這裡,定定的看著某個方向。
「您看什麼呢?」
旅人問,順著老人的目光——
他望過去,雲海翻滾,橋天一線。
而在老人的眼裡,那兒還有些別的。
一個年輕又活潑的姑娘,身上鍍著柔軟的金邊,站在石頭上,指著高聳的雪山峰,笑著回頭,問他,「摔了?」
他輕聲答,「沒有。」
旅人:「什麼?」
他又問了一遍,「您在看什麼呢?」
半晌,他才聽見一個有些遲緩的聲音。
「看人,」
老人說。
不是看橋,而是看人。
但此刻在他們前面,只有橋,沒有人。
如果神話能成真,希望她死後,能化作一座橋。
橋就是她,她就是橋。
作者有話要說: 「願你此去無崎路,
從此九州皆通途。」
此去通途卷,完。
qaq,這個故事的收尾差不多了,今晚還有一章,寫弟弟的番外。
明天就新世界啦。
我又哭了一晚上,救命。
2("為祖國之崛起而穿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