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狼口餘生
聶綰綰細察此處情形，心中如明鏡一般，很顯然，偷盜鐵器的人為免車轍印暴露行跡，中途換了其他方法把東西運走了。
看來那家子做這一回賊，也是夠辛苦的。
「綰綰丫頭？」不遠處傳來蒼老但洪亮的聲音，正是秦老將軍：「你們在找什麼？」
劉天柱聞言望過去，只見這老者雖著便裝，然不怒自威，而他身後跟著的幾人，也都是頗有法度，一看就是經受過訓練的。
聽東家說，這姓聶的小丫頭與秦阮兩位將軍都有些交情，莫非眼前這位就是……
他目光與對方交匯，立即垂下頭來，不敢直視。
聶綰綰瞧他欺軟怕硬的模樣，暗覺可笑，走上前去向秦老將軍施了個禮：「秦爺爺，昨夜王記鐵鋪放在這裡的鐵器失了竊，他們說是我昧下了，故此找尋。」
「豈有此理。我這邊有些人手正閑著，讓他們幫個忙找找。」秦老將軍有些愕然，皺眉瞧了瞧王記鐵鋪的兩人：「你們若信不過老夫，也可回鋪中再找幾人同作見證。」
見真是秦武之本人，有這麼個大人物在前，劉天柱一個升斗小民唬得膝蓋都軟了，當然不敢反駁，連聲應道：「信得過，老將軍一雙利眼自然英明神武！求老將軍幫小人查明真相！小人感激不盡！」
秦武之不置可否，看向聶綰綰：「綰綰丫頭，你帶他們來這裡，是否已有什麼發現？」
聶綰綰點了點頭，伸手一指大路和草地上的痕迹：「車轍印漸淺至消失，這竊賊後面應是沒再用車，分開搬了回去。鐵器太重，人力搬運應當走不遠。」
秦老將軍久歷風雲，這類情形也是經過見過的，立即會意，捋了捋須吩咐下去：「去各戶人家……不，去附近山下，破屋山洞可避雨藏物之處細細搜尋，乃至可做標誌物的樹下亦不要放過。」
眾士兵聽命而去，樹叢矮牆后又有幾聲狗叫傳來，霎那間，一隻「大白狗」已不知從何處竄到劉天柱腳邊。
劉天柱猝然一驚，來不及反應已被咬住褲腳，被嚇得面無人色，那「狗」卻只是在他腳邊嗅了嗅，並未真的傷害他。
聶綰綰心裡再清楚不過，轉過身來，果然阿休向這邊小跑過來，臉上還是汗津津的。
「回來！」喚回大白狼后，阿休向她笑了一下：「我剛聽說，來幫忙，它，鼻子靈。」
「好」。聶綰綰只含笑應了一聲，沒有與他客套什麼。
阿休的話她自然相信，那批鐵器是劉天柱所運，自然沾染了他的氣味，大白狼的嗅覺比村裡的獵犬更強，用它搜尋最好不過。
聽聶綰綰認可后，阿休便鬆開鏈子任由大白狼循著氣味而去，自己也跟在它身後小跑著離開。劉天柱「狼口餘生」，心有餘悸地看了眼聶綰綰，忽然有些後悔先前為了甩脫責任而故意攀扯她。
這小丫頭實在是精明不好惹，他隱隱覺得，這回事情可能鬧得不可收拾了。
聶志高家院中，父子倆正坐在一處籌劃，言語間竟是起了分歧。
縣令公子的詩會在即，聶秀林急等著錢用，話里話外催促：「爹，這廢鐵器得趕緊出手才行。手上這批貨雖次了些，但還是得儘早賣，不然等更好的貨源上市，可就賣不出好價錢了！」
「我也知道難處……可，可人家做賊的也沒有立馬就銷贓的。」聶志高這會兒竟怕事起來，猶猶豫豫道：「咱們這雖說是，是撿廢料，但立刻出手到底還是容易引人懷疑。要是這會兒工夫往城裡趕，說不定能給人逮個正著。」
聶秀林微微撇嘴，心中暗暗有些看不起父親的膽小：「凡事總有風險的，沒風險哪來那麼多的回報哩。再說了，又不是現在就去賣，我的意思是……」
「他爹！大寶！」尖細的嗓音從外面傳來，趙香梅一把推開院門，又以最快的速度落了門閂，滿臉驚慌跑過來道：「不得了了！他們已經在搜山了，就是為了昨夜這鐵器的事！領頭的還是那個秦老將軍的部下，這事要是鬧將出去咱們可就倒大霉了！」
聶志高一聽呼啦站起身來：「要是放在那兒的東西給他們搜到了，咱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趙香梅自然也是同一個想法，急得滿頭是汗，求救般地看向大兒子：「這咋辦啊大寶，娘和你爹都等了這麼多天了，這要是窮忙，可就太吃虧了！」
聶秀林皺起眉頭思忖片刻，一手搭在聶志高肩膀上：「爹，娘，咱先不急。目前最重要的是，就算藏東西的地方被發現，也不能讓人知道這事跟咱家有關。」
趙香梅一經提醒，連忙壓低了嗓音：「大寶說得對，咱總不能捉不著狐狸還惹一身騷。」
聶秀林點了點頭，安撫地看他們一眼：「如今且不用急，爹娘耐住性子再等等。那地方很隱蔽，尋常人想不到的，等今日這風頭過去了，咱們再把貨拿走，儘快出手。」
村裡村外，山前山後，秦老將軍的部下搜尋了好半天，仍舊一無所得。
晌午的時候，阿休牽著狼回來了，旁的不管，先把聶綰綰叫到了一邊：「找到了，在一個廢棄的……」
聶綰綰聽完挑眉看了遠處的劉天柱一眼，決定先不聲張，走向樹蔭下坐著歇息的秦老將軍，溫聲道：「秦爺爺，早起熬的滋補藥您喝了么？若沒喝，這會兒先回去熱一熱喝了吧。」
秦老將軍先是一怔，他最近身體健旺，哪有什麼滋補藥要喝？
但旋即明白過來，笑笑點了點頭：「好，那就依綰綰丫頭，人老了真是記性不好。」
他轉過身，向王記鐵鋪的二人道：「老夫有事離開，需要聶姑娘相陪，你們不介意吧？」
劉天柱素來欺軟怕硬，當然不敢質疑秦老將軍和聶綰綰謀算什麼，且又聽得「喝葯」之類的字眼，連忙搖頭擺手：「小人不介意！請秦老將軍自便！」
聶綰綰抿了抿唇沒再說話，和秦老將軍一塊先回了自己家，四下無人，才將阿休的發現一說，定下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