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做回樹洞
「多謝。」聶綰綰道謝之後，隨手拿起一塊點心。
點心鬆鬆軟軟，甜度又剛好合適，聶綰綰很喜歡，「這點心的味道不錯，哎，是怎麼做的。」
小春搖了搖頭：「這個奴婢也不知道，不過可以問問廚房的人。」
「算了，我就是隨便問問。」聶綰綰笑了笑。
這一天日子雖然平淡，倒也過去了。
可等到了晚上的時候，因為白天睡了兩個時辰，聶綰綰竟然有些睡不著了，躺在床上如同一條擱淺的魚，翻來翻去，床架子被折騰的吱嘎作響。
聶綰綰大睜著眼睛，一點睡意都沒有。
她想著，或許出去散散步能睡著。
她翻身起來，看見一扇窗帘下透出淡淡的月光。
今天晚上月亮還挺亮的，正適合出去散步。
於是，聶綰綰穿好衣服，推開門。
這個時候，小春已經回去休息了，整個院子只有聶綰綰一個人。
聶綰綰看見庭院都是淡淡的白色，如同打上了一層霜，楊柳的影子微微浮動，別有一番情趣。
聶文婉走出去左右看了看，最後走到一個小花園，還有水流聲。
走著走著，聶綰綰終於有了幾分困意。
她打了一個哈欠，眼睛變得濕漉漉的。
正準備回去的時候，突然看見房頂上有個人影。
因為今天晚上月光亮，所以那人影映在了地上。
是什麼人晚上跟她一樣不睡覺呆在這？聶綰綰抬頭一看，竟然是陳玉明。
陳玉明手中拿著一隻笛子，若有所思的模樣。
聶綰綰正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打擾人家，陳玉明卻已經看見了聶綰綰。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聶綰綰說道：「姑娘，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我睡不著，就想出來散散步，想必陳公子也是一樣吧。」聶綰綰隨口接了一句。
陳玉明從一旁的梯子上下來：「是啊，我有些心事，就睡不著。」
「什麼心事啊，或許可以跟我說說。」聶綰綰心裡想著。
陳玉明這麼好心幫她，要不是他的話，自己現在就落進歹人手中了，就是當一回樹洞又何妨。
看著陳玉明手中的笛子，聶綰綰說道：「這笛子做工很精巧，儘管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卻還是把漂亮的笛子。」
陳玉明莞爾一笑：「姑娘果然好眼力，這把笛子是我從前的心愛之物。」
「那現在呢。」
「後來，我把它鎖進柜子里，很久沒拿出來了，今天晚上我讓底下人收拾雜物的時候，突然看到了這隻笛子，就將它拿出來看看。」
看來，陳玉明的心事跟這支笛子有關。
聶綰綰心裡默默想著。
「怎麼，這隻笛子背後有什麼故事嗎？」
陳玉明嘆了口氣：「姑娘既然感興趣，我倒是不介意講給姑娘聽聽。」
「以前我陳家只是一介小商戶，賺的錢也只夠一家人溫飽，有我爹我娘，還有哥哥，我爹每天都想著如何把生意做好，他有望子成龍之心，哪怕拮据一點，也要讓我和哥哥上學堂，念書，希望我和哥哥長大了不要像他一樣做個毫無出路的商人，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
「我和哥哥都知道，父親在我們身上寄予厚望，可是我們兩個都沒能如他所願。」
「哦？這話怎講。」聶綰綰可以理解，尋常人家都有望子成龍，望女成鳳之心。
「哥哥喜歡舞刀弄棍，從小體力就異於常人，他的心思不在讀書上面，反而喜歡跟人摔跤，當時天下太平，武官根本就不受重視，再說了，官場黑暗，哥哥雖然幾次去參加武試，卻從來沒有得到過應有的名次。」
「而我，我既不善文，也不善武，我極其喜歡音律，尤其是吹笛子，每當我拿著笛子，吹奏它的時候，我就像是找到了靈魂的共鳴。」
「我是真的很喜歡音律。」陳玉明看著笛子，用手輕輕撫摸著，陷入的回憶中。
「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能吹出一套完整的曲子了，父親確實找人教了我和我哥琴棋書畫，不過他想的是我們有朝一日能動擺脫商人之子身份，成為大官，他讓我們學這些，也只是陶冶情操，並不希望我沉迷其中。」
「當他知道我醉心音律，無心學習之後，他就不再讓我鑽研這些東西，年少的時候，我很不服氣，覺得他一點都不懂我，我為什麼要按照他的期望，活成他想要的樣子，因此我一直跟他對著干，他不讓我鑽研音律，我偏偏要研究，他砸了我的笛子，我就再做一個。」
「這隻笛子是我特意省吃儉用找人給做的最好的笛子，我一直愛不釋手，甚至我幻想著有朝一日能成為樂師，可這天底下能靠音律吃飯的人太少了，天底下會音律的人那麼多，我離成為樂師很遠，我們不過都是一些普通人罷了，縱然有一技之長，卻也比不過人家。」
陳玉明語氣變得惆悵。
「有一次，我和父親爆發了爭吵，那時我說話也沒太客氣，甚至後來離家出走，父親在找我的路上，因為一時走得急，天下大雨，地很泥濘，馬車翻了，父親連人帶著馬車摔下了山崖，受了很重的傷，回來就一病不起，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死了。」
「從那天起，我真的很後悔我為什麼要跟他吵架，為什麼要頂撞他，為什麼要離家出走，為什麼不能理解父親望子成龍的心，後來，我不再碰音律。」
聶綰綰沉默著，這件事很難說是誰的錯。
如果換做她是陳玉明，可能她也會自責。
但是陳玉明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也沒什麼錯處，陳玉明的父親同樣沒錯，這個時代想靠音律賺錢確實很不容易，能真正養家糊口的人少之又少，可以說是鳳毛麟角也不為過。
「我把所有關於音律的東西都燒掉，甚至我花了一年時間抄的曲譜也沒留下，放在火中焚燒了，先前那本曲譜我可都是放在枕頭底下每隔三五天都要翻開看一看，愛不釋手的。」陳玉明的神情有些痛苦，畢竟是他曾經的心愛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