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憶往(一)
她手上的筷子也沒怎麽動,心不在焉的樣子,對麵德國人沒有注意到,坐在她身邊的姚廷發現了。
趁著客人還無所察覺時,趕忙悄悄出聲地提醒著她,“項禮禮,專心點,吃完飯很累的話你就先回家去。“
項禮禮驟然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歉意道,“對不起,我在想一些事情。”
姚廷彎了彎唇角,“我怎麽發覺你總是會想事想到發呆?”
項禮禮啞然,隻是尷尬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想事情?這不過是借口而已。
對麵那個看起來十分忠厚的亞裔男子,勾起了項禮禮一些不好的回憶。
越細看便越覺得,他就是五年前,她在德國遇到事情時,一同在場的人。
隻是不知對方有沒有認出她,項禮禮暗暗地深吸了口氣,打起精神來,先把飯吃完了,回頭有事再說吧。
帶著心思用完了這頓晚飯,散席後姚廷親自開車送她回榕園去,一路上項禮禮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姚廷連連看了她好幾次,她都沒發現,徑自地沉浸在思緒中,麵色看著也不怎麽好。
姚廷抿了抿唇,他向來心細,由此便回想了下,項禮禮的異樣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想了想之後,似乎是從那個翻譯來了以後?
姚廷眸光微閃了閃,趁著等紅燈空隙側過頭來道,“你怎麽了?好像不太對勁。”
項禮禮抬手按了按有些沉的腦袋,明明沒有喝醉,頭卻是如此難受,她抿了抿唇道,“想起一些不怎麽好的事情,心裏有點不舒服。”
不怎麽好的事情……
紅燈跳了綠燈,姚廷唇角輕撇,劃開淡淡的笑道,“有些事情憋在心底難受的話,不如說出來。”
說出來?項禮禮認為那沒什麽好說的,不過是場確確實實存在的噩夢而已,這噩夢也是造成了如今她心中仍殘留著對電梯的恐懼。
大約是三年前左右,她在德國碰上了一起殺人案件,項禮禮記得清清楚楚。
那本是一件與她無關的事情,隻是當時的新聞鬧得很大,案件內容是一名中年德國男子,勒殺了妻子並且將她分屍喂狗,之後在警方的抓捕下潛逃了。
那本是另外一個城市發生的事情,但項禮禮卻萬萬想不到,後來這件事會同她身邊的人連起關係。
那次項禮禮是隨同旅行團一同過去的,那天下午參觀完景點回到酒店時,項禮禮兩個同隊的人一起搭乘電梯上樓。
等電梯的時候身邊的兩個男女便討論起了,新聞上所報道的分屍事件,電梯下來了,他們進去後門將關上時,一隻手忽然伸了進來,擋住快要關上的電梯門。
隨後一名微胖的大胡子中年男人,一邊說著sorry,一邊走了進來。
高大的德國人一進來,這本來不大的電梯空間頓時顯得更狹隘了,中年男人仿佛有幾天沒洗澡了般,身上帶著一些異味。
項禮禮默默地往邊上靠了靠,電梯中另外兩人,討論那起殺妻分屍案討論得熱切。
項禮禮記得其中那一名男子好像是學法醫的,倒是算半個同行,她看活人,對方看死人。
電梯上行時間,女人拿出了手機,調出那則新聞給男人看,他們說的是項禮禮熟悉的中文,隻聽得麵前這男人,對著圖片上的屍塊侃侃而談,項禮禮聽著瘮的慌,好在電梯到了樓層。
門打開,那兩名男女率先走了出去,項禮禮本是跟隨在他們身後,隻是剛要邁步出去時,電梯中的這名大胡子男,同時也向電梯門口走去,兩人若一塊過去便會擠在一塊,項禮禮腳下一頓,朝對方禮貌地頷了頷首,讓對方先走,大胡子似是沒想到她會主動讓步。
他站在門邊上,一雙沉沉的眼眸看過來,抬手擋了下差點關上的電梯門,對她抬了抬下巴,意思是大概是讓她先走,項禮禮也不推就,同他說了聲謝謝後率先走了去。
經過男人身邊時,他身上那異味愈加濃重,直到走離了電梯一段距離之後,項禮禮的腳步才漸漸地慢了下來。
剛才,離那個男人最近的時候,她似乎聞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類似夾帶著血腥和微微腐爛的氣息。
不過隻是一瞬的感覺而已,項禮禮搖搖頭,心想這人是多久沒洗澡了,身上的味道居然這麽……怪異。
她沒想到之後會這麽快的,再度同這個中年男人相遇。
第二在酒店旁邊的熱鬧的小酒吧中,項禮禮過來這邊也隻是湊熱鬧而已,同房間的人都出去了,隻有她一個人在,顯得特別無聊。
更何況本來就是來旅遊的,總是悶在房間裏麵也沒意思,項禮禮搭乘電梯下去正想到酒店周圍逛逛時,在酒店門口碰上了正要出去的昨天那兩個一男一女。
得知項禮禮也是一個人落單,並且要去走走看看,兩人便熱情地邀請她,一塊去酒吧那邊坐一坐。
項禮禮本想拒絕,奈何這個女生似乎一眼便看透了她的心思,半強硬地拉著她一同往酒吧那條熱鬧的街上。
女生是個台灣人,叫做蔡婷婷,很普通的一個名字,說話帶著台灣人特有的不標準的‘奶油’。
另外那個青年男人職業是法醫,項禮禮並不清楚他叫什麽,他們兩人之間也沒什麽交流。
看起來這個法醫對蔡婷婷明顯更有興趣,據他們自己所說,一個在德國留學,一個是過來這邊看望朋友的,隻是朋友臨時有事出差去了,需要一段時間才會回來,於是男人便報了這個七天六夜的旅遊團。
項禮禮記得很清楚,雖然抗拒不過蔡婷婷的熱情,被她拉著一路進了酒吧,但進了酒吧之後,始終在熱聊的卻隻有他們二人而已,項禮禮點了杯黑方,拿著酒杯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倒是沒有喝的意思。
酒吧裏麵十分熱鬧,項禮禮婉拒了三個前來搭訕的外國男人,目光無聊地打量著酒吧裏的裝潢。
身旁兩人不知何時話題又從‘屍體’上麵,轉移到了最近那宗殺人案件上頭。
項禮禮也是真的佩服他們,都喜歡聊這麽重口的話題,雖然她平時也是經常接觸這些血淋淋的東西,但她還沒熱衷工作熱衷到,這麽喜歡講人|體|解|剖之類的事情。
她聽著法醫男跟蔡婷婷講著,這殺人宗死亡案件中妻子的屍塊是怎樣被肢解的。
目光不經意間一掃,看到了法醫男不知何時,調出了一副副血腥的畫麵,儼然就是凶殺現場拍的照片。
她一眼看過去忍不住驚了驚,脫口出道,“德國人報道新聞都這麽直接嗎?怎麽連馬賽克都不打一個?”
法醫男解釋道,“這是我從警方那邊拿到的資料,之前我說的朋友,就是負責調查這案件的人。”
項禮禮不懂,別人家的凶殺案跟他有什麽關係,即使他是法醫,但這事也不歸他管吧?每天在手機中存著這樣的照片,不覺得瘮的慌嗎?
項禮禮隻是掃了幾眼,便被那血淋淋的場麵弄得頭皮發麻,不禁抬手按了按太陽穴。
這邊蔡婷婷又好奇地拉著法醫男,繼續剛才他講的話題,項禮禮站起身來打算同他們告辭,自己到外麵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