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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番外寶寶

  十二月過後,關星禾的樂團開始頻繁演出,她也隨之進入了忙碌狀態。

  去顧渺家的行程一拖再拖,直到婚禮時,關星禾才見到顧渺夫婦。

  那天來的人實在是太多,她一開始還注意到,直到換上敬酒服,一桌桌過去感謝時,才看到他們。

  關星禾剛開始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她眨了眨眼,發現幻覺不但沒消失,還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明亮的燈光下,程楚穿著件低調的淡色連衣裙,含笑著說:「祝福二位新婚愉快了。」

  「程,程楚?」關星禾覺得自己心跳似乎都停滯了一瞬,獃獃地看著眼前人,連眼都不會眨一下。

  「是我。」她很美,特別是那雙熠熠桃花眼兒,在燈光下格外亮。

  「真的是你!?」關星禾驚叫一聲,「你,你就是顧太太嗎?」

  程楚抬眸看向身邊人,「是啊。」

  實在是程楚太耀眼,關星禾這才注意到她身邊的男人。

  他身量高大,面容清雋,戴著斯文的金絲邊眼鏡,打的領結是和程楚連衣裙同樣的色系。

  「新婚快樂。」他和賀灼碰了下杯,「祝你們長長久久。」

  偶像竟就在我身邊。

  關星禾一時半會兒回不過神來,也愣愣地和顧渺碰了個杯。

  程楚笑著說:「聽說你在海音樂團,我有一些朋友也在那,反正很快就成鄰居了,歡迎你來我們家玩兒。」

  「好。」賀灼很乾脆地應下來,輕輕碰了一下關星禾,低聲說:「冷靜一下,先走吧,還有很多桌沒敬。」

  關星禾被他拉著走,一路上回了好幾次頭。

  那可是楚楚啊!

  當天的婚禮直到半夜才結束。

  雖然賀灼已經替關星禾擋了不少酒,但她的酒量一向很差,婚禮結束,幾乎是被扶著上車的。

  「哥哥。」她半倚在椅背上,聲音也嬌嬌,「想要你抱。」

  「好。」他將她摟進懷裡,低聲問:「喝了那麼多,難不難受?」

  她胡亂地搖搖頭,可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還,還好。」

  「一會兒就到了。」賀灼摸摸她的頭,「你先睡一會兒。」

  喝了酒的她格外聽話,乖乖地靠著他胸口,閉上眼,沒過幾秒被睡過去。

  賀灼一下下撫著她的長發。

  夏夜很安靜,梧桐葉還未泛黃,在風中輕輕飛舞。

  賀灼懷中一團溫熱,女孩兒帶著梔子花香的氣息一點點拂在他脖頸上。

  他分明沒有醉酒,腦海卻有些暈。

  或許因為這一切都太不真實。

  十六七歲時,他連夢到她都覺得褻瀆。

  可此刻,她就躺在自己懷中。

  她是自己的新娘。

  賀灼收緊了手,眼眶逐漸浮上熱意。

  別墅的裝修還在收尾,新婚夜,他們依舊住在以前的公寓里。

  一進門,玻璃窗上貼著大大的「喜」字,茶几上擺滿了喜糖。

  賀灼將她放在床上,正要離開,衣角卻被牽住。

  「你去哪?」她鼻音很重,尾音朦朧,有幾分撒嬌的意味。

  賀灼握了一下她的手,「乖,我去泡個蜂蜜水給你解酒。」

  「好吧。」她終於鬆了手,嘴裡卻嘟嘟囔囔地沒停,「快一點啊。」

  賀灼縱容地笑笑。

  「好。」

  那罐蜂蜜還是從雙水鎮帶回來的,不似商場里的蜂蜜那樣呈現流動狀。

  剛從冰箱拿出來有些硬,賀灼花了一會兒才泡好。

  「來,喝一點。」他將關星禾扶起來,望著她通紅的臉頰,有些自責。

  自己應該多喝一些的。

  關星禾迷迷糊糊地張了嘴,入口一陣溫潤的清甜。

  她稍微舒服了些,睜開眼就看見賀灼微皺著眉。

  「你也喝點。」她將玻璃杯往賀灼的方向推。

  女孩兒還沒卸妝,唇蜜在玻璃杯上留下一點兒印記。

  他喉結滾動,鬼使神差地低下頭,附上那點兒淡粉,輕輕抿了一口。

  甜意像淺淺的溪流,一路流到心底。

  輕輕的窸窣聲,女孩兒翻了個面,掙扎著爬起來。

  賀灼扶住她,「怎麼了?」

  「我要去卸妝。」她低著頭找拖鞋。

  賀灼雙手壓著她肩膀,輕輕把她往床上推,「你躺著吧,我給你卸。」

  他取了片棉柔巾,又倒上卸妝水,動作很輕,彷彿面對著易碎的珠寶,小心翼翼地劃過女孩兒的臉頰。

  「癢。」她笑了一下,「你重一點嘛。」

  不知是聯想到了什麼,賀灼莫名的耳根一紅,加重了點兒力道。

  卸去那些修飾,她一張小臉素凈,纖長的眼睫微微顫,顯得有些稚嫩。

  「哥哥。」

  「怎麼了?」

  「上來陪我睡覺。」

  他動作一頓,乾脆利落地解開襯衫扣,而後又動手給她解裙子。

  「我說的是純睡覺。」

  她聲音又輕又軟,像一團棉花糖,撲在賀灼心上。

  他心裡甜蜜與慾望交織,俯下身,低啞著聲道:「星星,今天是我們的新婚夜。」

  她那雙霧蒙蒙的杏眼映進窗外的星光,帶上幾分朦朧迷離。

  「我……」她歪著頭思考片刻,最後乾脆閉上眼,破罐子破摔般地說:「好吧。」

  「但我要躺著。」

  他聲音低下來,「好。」

  夜色正好,已經深夜了,就連月亮都睏倦地躲進雲層。

  一夜無話。

  ~~

  新婚過後,兩人去埃及度蜜月,回來后,別墅已經裝修好了。

  住進新家的第一個晚上,顧渺和程楚就邀請他們去家裡做客。

  「哥哥你說我穿那件裙子好?」

  關星禾站在衣帽間前,各式各樣的裙子依次排開,宛如濃墨重彩的油畫。

  賀灼一時看花了眼,他從來不會敷衍關星禾,可這麼多裙子擺在面前,一時也挑不出來。

  他最後也只能說:「都好看。」

  關星禾回頭瞪他一眼,「敷衍。」

  「沒有。」他抿了下唇,將每條裙子都細細端詳了一遍,才有些猶豫地說:「要不,這件吧。」

  那是一件煙粉色的及膝裙,袖子是柔軟的荷葉邊,在夕陽的餘暉里,像是撒上了點點星光。

  「好。」關星禾眯著眼笑,「我也覺得這件好。」

  她很快換上裙子,坐在桌前化妝。

  賀灼沉默地站著,他剛下班,穿著襯衫,打了領帶,夕陽透過窗子,將他乾淨的白襯衫也染成溫暖的顏色。

  「你去酒窖里那瓶紅酒,我們一會兒帶過去吧。」關星禾戴著耳環,從鏡子里看他。

  賀灼點點頭。

  回來時,關星禾正拿著小刷子在眼皮上塗塗畫畫。

  賀灼看了眼表,「好了嗎?快遲到了。」

  「哦哦好了好了。」關星禾有手指沾了點珠光色,輕輕拍在眼皮上方。

  她轉過頭,眨眼間,彷彿萬千星辰匯聚在她清澈的眼中。

  「好看嗎?」

  賀灼彎下身,他漆黑的眼露出幾分專註。

  「好看。」

  他鼻息輕輕地撫上關星禾的臉頰。

  「誒別。」關星禾捂住他的嘴,「不能親,嘴上會沾上化妝品的。」

  最重要的是,妝會花的。

  賀灼不在意這個。

  他想到新婚夜,自己悄悄用覆著她唇印的玻璃杯喝水,心中莫名地燒起些火。

  可女孩兒定定地望著他,眼裡全是抗拒。

  賀灼只得妥協地將她的手拉下,低下頭,輕輕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親這裡,可以嗎?」

  他蜻蜓點水的一個吻,像垂楊柳拂過水麵,在關星禾心中盪起微微漣漪。

  她雙頰微粉,嘴上卻不饒人,「你都親了,還問我啊。」

  賀灼縱容地摸摸她的頭,聲音壓低,「是哥哥不對,下次不敢了。」

  關星禾斜他一眼。

  什麼不敢了?每次最敢的就是他!

  她快速地拿起包,推了推他,「快走吧,楚楚都快等急了。」

  賀灼整了整領結,任她挽住自己的手。

  夏夜的晚風帶著點微暖,顧渺家門口掛著精美的燈籠,幽黃落下,燈籠里的圖案也緩緩地旋轉著。

  他們的門半敞著,不像是迎接朋友,倒像是在等待家人。

  關星禾還是禮貌地按了下門鈴。

  「咔噠」得一聲響,門邊的小屏幕里傳出帶點奶氣的聲音。

  「誰啊?」

  關星禾愣了一秒,「你好,我是關星禾。」

  程楚溫柔的聲音隨之響起,「你們進來吧,門沒關,小寒穿上拖鞋下樓。」

  兩人推開門。

  水晶燈的光芒落下來,顧家的裝潢是很隨意的風格,不過分正式,卻又不失豪華。

  客廳牆面上貼著几几幅歪七扭八的畫,讓本顯得有些過分大的空間帶上了幾分溫馨的感覺。

  「那是小寒畫的。」程楚從樓上走下來,「不好意思啊,顧渺剛剛和我說他在下班路上堵車了,可能要等一會兒了。」

  「沒事的。」關星禾擺擺手。

  第二次見偶像,她還有些緊張,小臉透著些微粉。

  「這是我兒子顧寒,叫哥哥姐姐好。」

  小少年長得很像他爸爸,分明是帶著些嬰兒粉的小臉,說話卻有些奶。

  「哥哥姐姐好。」

  「你好啊,小寒。」關星禾蹲下身,「你今年幾歲了啊?」

  他漆黑的眼很亮,「我六歲了,馬上上小學一年級了。」

  「真厲害。」關星禾最擅長和小孩兒相處,不一會兒就把小少年哄得服服帖帖,一口一個姐姐的叫著。

  「要不還是叫叔叔阿姨吧。」

  賀灼是顧渺的朋友,他的兒子卻叫賀灼哥哥,這個輩分說起來不對啊。

  程楚笑了笑,也覺得有些不對勁,「沒事的,隨便小孩兒叫什麼吧,他開心就好。」

  顧寒點點頭。

  他看著眼前微笑著的小姐姐。

  她眼睛大大的,又很亮,頭髮長長的,帶著點花的香味,像個小仙女似的。

  這怎麼能叫阿姨的。

  顧寒又轉過頭看了一眼小仙女旁邊的男士,苦惱地皺起了眉。

  他倒是可以喊叔叔。

  因為他穿得和爸爸很像。

  顧寒小腿一蹬,跑上了樓,過了一會兒又跑下來。

  他獻寶似小盒子遞給關星禾,「姐姐,這個給你。」

  裡面是滿滿一盒子糖果。

  關星禾手指頓了一瞬。

  她知道,小孩子對於零食有多執著,這麼一盒糖果,對他來說應該很珍貴吧。

  她微微笑了一下。

  「小寒,我因為吃太多糖果蛀牙了,醫生說我要少吃糖。」

  她看著小少年垂下的肩,連忙補充,「不過吃一兩顆還是可以的,要不你挑一個口味給我吧。」

  顧寒的黑眸亮起來。

  他帶著肉窩窩的小書在盒子里左挑右挑,「這個給你。」

  「這個是蜜桃味的。」關星禾發現,他笑起來嘴角也有兩個小酒窩,明明是男孩子,卻格外的會說甜話。

  「跟姐姐很像。」

  一旁的程楚輕輕捂嘴笑,「這孩子可比他爸爸會說話。」

  玄關處傳來聲響,「誰在說我?」

  他含笑著走過來,才發現客廳里已經坐了人。

  「不好意思,回來路上有點堵車。」

  關星禾擺擺手,「沒事的,我們也才剛來,在和小寒聊天呢。」

  小顧寒補充道:「我在給姐姐糖吃。」

  顧渺低眸看了眼盒子,「那給爸爸也來一顆吧。」

  顧寒撅了撅嘴,挑來挑去給了他一顆藍色包裝的。

  「薄荷味的,像爸爸。」

  程楚笑道:「那給媽媽和哥哥也來一顆吧。」

  小少年低下頭,苦惱了很久。

  「給。」

  他挑給程楚的是草莓味的。

  「因為我喜歡草莓。」

  也喜歡媽媽。

  而給賀灼的,則是檸檬味的。

  「因為蜜桃味和檸檬味是最配的。」

  關星禾摸摸他毛乎乎的腦袋。

  突然覺得這孩子真是個小甜豆。

  結婚後孩子這個話題便一直盤旋在兩人中間。

  家裡人旁敲側擊地提過幾次,關星禾總是搪塞過去。

  許是因為家庭的原因,她對於成為母親這件事,一直有些抵觸的情緒。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母親。

  有些傷可以癒合,但傷疤還在。

  她有些害怕。

  可今晚看到可愛的小顧寒,心底的一個角落,卻開始悄悄動搖。

  入夜了,海市的夏風很溫暖。

  從顧渺家出來時,已經很晚了。

  賀灼身上有淺淺的香檳酒氣,帶著點好聞的果味。

  關星禾牽著他的手,突然問:「哥哥,你想要孩子嗎?」

  他腳步頓了一下,「你呢?」

  關星禾搖搖頭,「我不知道,……還沒想好。」

  「那就等你想好了再說。」他將她的五指分開,與她十指相扣。

  「不管有或沒有,我都接受。」

  他只要有她,就夠了。

  孩子的事,不強求。

  夜風很溫暖,關星禾的心好似也被悄悄熨燙。

  她抱住賀灼的胳膊,「哥哥,你真好。」

  他垂眸看她,眼裡是全是暖意。

  ~~

  因為和顧家住的進,他們兩家便時常串門,關係也越來越好。

  特別是小顧寒,有事沒事就總愛來關星禾家蹭飯。

  他發現這個叔叔比爸爸好相處許多。

  雖然總是冷著臉,但是很好說話。

  這天,關星禾回到家,就看到在背著小書包坐在家門口的小顧寒。

  他看到關星禾,黑葡萄似的眼裡全是淚水。

  就連聲音也委屈巴巴的,「姐姐」

  關星禾的心軟成一片,連忙蹲下身子,用手擦了擦他的眼角,「怎麼了?怎麼哭了啊?」

  他吸了吸鼻子,眼淚「啪嗒」往下落。

  「我,我離家出走了。」

  關星禾突然又覺得有些好笑了,他將顧寒帶進屋子,給他倒了杯熱奶茶。

  「怎麼了嘛?跟姐姐說說。」

  他抹了抹眼睛,說話似乎還帶著點委屈的奶音。

  「爸爸罵我嗚嗚嗚。」

  關星禾連忙附和,「爸爸太壞了。」

  「對嗚嗚嗚。」他見關星禾能夠理解他,眼淚更是不要命地往下落,「我討厭爸爸,他說我是小笨蛋。」

  他抽噎著,說話也斷斷續續。

  但關星禾已經大概了解了。

  小顧寒剛上一年級,一時無法適應高強度的作業,程楚最近在準備音樂會,就叫顧渺幫忙輔導他學習。

  估計是氣急了,就罵了小孩兒幾句。

  小孩兒從小都被哄著,哪裡受過這樣的罵,當即就氣得離家出走了。

  關星禾走到露台上打電話,一邊悄悄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小孩兒。

  他教養很好,端端正正地坐著,桌上的糖果點心一點沒動。

  電話被接起來。

  「喂星星,怎麼了嗎?」

  「那個.……小寒現在在我們家呢,孩子情緒有些不穩定,剛剛哭了一場。」

  程楚倒抽了口涼氣,「那現在怎麼樣了?」

  「現在還好,我給他放了動畫片,正乖乖看著呢。」

  程楚說:「是不是因為他爸爸罵他了,我早就說過,教育孩子不能著急,要有耐心,哎……我現在還在排練,估計要半小時才能結束,你能先幫我帶一會兒嗎?麻煩你了。」

  「要不,讓他在我家呆一晚吧。」關星禾扭過頭看著淚眼汪汪的小孩兒,壓低聲音,「他情緒好像還不是很好,晚上我開導開導他。」

  程楚猶豫了幾秒。

  「.……那好,謝謝你啊。」

  「沒事。」

  掛了電話,小顧寒還端坐著看動畫片。

  「吃點糖果點心吧。」關星禾抓了一把糖遞到他手裡。

  他這才乖乖地吃了一顆,眼睛微彎,「謝謝姐姐。」

  「再吃吃這個山楂糕,這是哥哥做的。」

  他大眼睛眨了眨,抿了一口,眼睛卻垂下來。

  「怎麼了?不好吃嗎?」

  「不是。」他捏著山楂糕的手悄悄收緊,聲音低下來,「我想到我爸爸也會做這些。」

  也很好吃。

  顧寒突然有些後悔。

  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不該就這樣跑出來。

  但是爸爸罵他,他真的好傷心。

  顧寒搓搓眼睛,抱起小書包,「姐姐,我不能看動畫片了,今天的作業好多。」

  「那行。」關星禾替他擦了擦嘴,「姐姐帶你去書房做作業。」

  夜裡很安靜。

  他直著腰,小小一個蜷縮在大皮椅上,低著頭,筆尖劃在紙上,一陣沙沙的輕響。

  看得關星禾心裡一陣軟。

  她突然覺得,好像有一個像顧寒這樣乖巧又懂事的孩子,也不錯?

  門外傳出幾聲輕響,是賀灼回來了。

  他看到正在寫作業的顧寒,眼中露出幾分詫異。

  關星禾連忙把他拉到門外,把情況說清楚。

  「行……明早我送他去上學。」賀灼又往裡望了一眼,「去叫他下來吃飯吧。」

  吃飯時顧寒很乖。

  他不挑食,吃到自己喜歡的也會甜甜的誇獎。

  賀灼默默地往他碗里夾了一筷子筍絲。

  「明天幾點上學?」

  「早上八點。」

  賀灼:「那明早想吃什麼?」

  顧寒眨眨眼,「還可以點菜嗎?」

  在家裡,只有媽媽擁有這樣的權利。

  賀灼指尖頓了一下。

  顧渺對這孩子是有多嚴厲。

  想到自己童年時也沒體會過什麼父愛,他語氣低了些,「可以的。」

  顧寒快樂地咧開嘴,「那我想吃茲飯糰和豆漿。」

  關星禾在旁邊附和著,「小寒怎麼知道我最愛吃那個了。」

  顧寒覺得自己簡直到了天堂。

  喜歡的姐姐會給自己好吃的糖果,哥哥會給自己準備想吃的早飯,還會每天去學校門口接他。

  這簡直是,太幸福了。

  幸福到.……他想做姐姐家的孩子。

  賀灼處理完公務,抬眼看了看正在寫作業的顧寒。

  關星禾給他專門準備了張小桌子,就放在賀灼的公文桌旁。

  「有什麼不會的嗎?」

  「有。」

  賀灼彎下身,看了眼題。

  「來,這題我們要這樣想,假設……」

  賀灼從小就是學霸,他的第一個學生是關星禾,那是個,讓他狠不下心的人。

  所以之後每當教別人題目時,便會刻意地壓低聲音,顯得溫和又認真。

  他講得很清晰,小顧寒逐漸聽入了迷。

  「哥哥,你好厲害啊,我一下就懂了。」

  「懂了就好,還有其他不會的嗎?」

  顧寒搖搖頭,「沒有了。」

  他突然有點不想回家了怎麼辦。

  賀灼站起來,發現關星禾正靜靜地倚在門邊。

  「你什麼時候來的?」

  關星禾將手上的餐盤遞給他,「剛來一會兒,看你在教小寒做題,就沒打擾,剛剛阿姨做了點夜宵,你們快去吃吧。」

  深夜了,明天還有個小型演出。

  關星禾決定再練習半小時。

  家裡的琴房有很好的隔音效果,她用松香擦了擦琴弦,腦海里不由地閃過賀灼的神情。

  他微低著頭,平日里銳利的眉目好像都溫和了許多,就連沉沉的聲音都顯得平和溫柔。

  關星禾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為一個好母親。

  但此刻她覺得,賀灼一定會是個很好的父親。

  突然,有些想要小寶寶了。

  一個和顧寒一樣乖巧的寶寶。

  會甜甜的叫媽媽,會把自己存好的糖全部給她。

  委屈到抹眼淚,卻還是乖乖地去寫作業。

  秋天來得悄無聲息。

  周五這天,顧寒和同學走出教室,腦海里已經設想明天的早飯了。

  他想吃哥哥做的雞蛋餅,配上黑豆漿。

  學校門口,一輛黑色的賓利緩緩地停下來。

  車窗降下,顧寒看清楚裡面坐著的人,渾身一僵。

  「爸爸。」他說話都結巴起來。

  「上車。」他瞥他一眼,乾脆利落。

  顧寒心裡七上八下,一聲不吭地乖乖上了車。

  車裡一陣沉默。

  顧寒瞄了他一眼,壯了壯膽子,小聲問:「哥哥呢?」

  顧渺轉了下方向盤,「他今天加班。」

  騙人。哥哥明明還說晚上要待他去吃麥當勞。

  顧寒有些想哭。

  他離家出走了這麼多天,還是被爸爸找到了。

  會不會,打他屁股啊?

  顧寒抿著唇,望著窗外。

  秋天落葉紛紛,天空卻一片陰沉,烏沉沉的片狀雲堆積在天際。

  「小寒。」

  顧寒被嚇得渾身一震,「啊?」

  不會是要教訓他了吧。

  「給你。」他懷裡被塞了個還帶著溫度的紙袋。

  是麥當勞。

  裡面是他最愛吃的板燒雞腿堡還有雞塊。

  他吸了吸鼻子,突然眼眶就有些熱。

  「爸爸。」

  顧渺正在開車,聽到孩子聲音里的顫音,指尖微微頓了下。

  「怎麼了?」

  「對不起。」他奶聲奶氣,「我不是故意要離家出走的。」

  顧渺冰冷的側臉有一瞬間的柔和。

  他喉結動了動,「爸爸也有錯。」

  「不該說你,原諒爸爸,好嗎?」

  顧寒咬了口漢堡。

  他早就原諒爸爸了。

  離家出走的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夢到了爸爸。

  他其實很想他的。

  ~~

  關星禾從醫院走出來,還有點懵。

  她沒想到這個孩子會來得這麼快。

  明明,他們才剛決定要孩子。

  關星禾的身體一向不太好,體質陰寒,一到冬天,手腳冰涼得像是掉進了冰窖。

  她本以為,如果要孩子的話,自己一定需要好好保養一段身體,吃一些滋補的食物,過個一年半載,才能見到成效。

  如今的一切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賀灼扶她坐進車,又幫她系了安全帶,那小心翼翼地程度就是恨不得替她走路了。

  關星禾笑了一下,「不用這麼小心的。」

  他輕而易舉看出了關星禾的顧慮和恐懼,拉住關星禾的手,「別怕。」

  其實他心裡的恐懼不比關星禾少。

  當天晚上,顧渺就搬了一堆書過來。

  「都是楚楚懷孕的時候我看的。」顧渺說:「有些我做了筆記。」

  「好。」賀灼翻了幾頁,密密麻麻的一片,「謝了。」

  顧渺:「小寒聽說了這事,在家裡開心得睡不著覺,非說要過來,我怕打擾,就沒讓她來。」

  「沒事的。」賀灼聲音帶上點溫度,「有空就帶他過來玩,那孩子很乖,和我們都很投緣。」

  賀灼心裡清楚,也是因為小顧寒,關星禾才起了要孩子的心理。

  入了夜,顧渺走後,賀灼開始看那些書。

  越看心裡便越恐懼起來。

  好似幾乎每個生活小點,都可能影響准媽媽的身體心理狀態。

  桌上的手機震了兩下。

  「顧渺:不用太草木皆兵,裡面很多情況都是小概率事件」

  他是過來人。

  賀灼的心卻還是吊著,一個晚上看完了兩本書,還做了許多筆記。

  第二天出門時,眼下還是青黑一片。

  「你這是怎麼了?」關星禾昨晚睡得早,沒注意賀灼熬夜到那麼晚。

  「不會是擔心的一夜沒睡吧?」

  賀灼抿唇,沉默無聲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關星禾有些好笑。

  她一向樂觀,昨天只是消息來得太猛烈一時沒反應過來,修整了一晚上,早晨起來,依舊像沒事人一樣。

  她輕輕捏了一下賀灼的手,「沒事的,我都不怕了。」

  昨天是賀灼安慰自己,今天卻是完全相反。

  賀灼英挺的側臉暈上秋季的陽光。

  「嗯,過幾天,我帶你去醫院做個檢查。」

  「好。」關星禾笑笑,「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啊?」

  賀灼沉默了一瞬,誠實道:「我也不知道。」

  他還沒想好。

  原本肯定是更偏向於女孩兒的,一個像星星一樣的女孩兒。

  但是小顧寒實在太過乖巧,賀灼突然覺得,要一個男孩也是不錯的想法。

  關星禾彎了彎眼,「我也還沒想好,反正我都喜歡。」

  「嗯。」賀灼摸摸她的頭,「我也都喜歡。」

  只要所有人都健康平安。

  就好。

  ~~

  孕期檢查很細緻。

  關星禾的大部分指標都很正常,唯一有些不太好的就是血糖偏高。

  醫生建議他們多注意飲食。

  賀灼請了個營養師,專門在家給關星禾做營養餐。

  關星禾喜歡吃重口味的食物,驟然清淡起來,讓她好幾天都覺得嘴裡沒味道。

  最讓她痛苦的事,是每天早晨醒來都要測一下血糖。

  測血糖的方式簡單粗暴,要用一根小針扎一下指尖。

  關星禾很抗拒,她最害怕的就是扎針,從小到大都是。

  這件事幾乎成了她的心裡負擔。

  賀灼看在眼裡,心裡更加著急。

  這天清晨,關星禾做了好久的心理準備,才顫抖地伸出手指。

  縱使她再害怕,心裡卻還是明白,比起孩子的身體健康,這點疼痛和恐懼根本不算什麼。

  為母則剛,關星禾覺得自己也在慢慢地學著堅強。

  賀灼看著她顫抖的指尖,心臟像是被重重地捏了一下。

  「星星。」他握住她的手,伸出手指,「以後每天,我們一起測,好不好?」

  關星禾愣了一下。

  他沒有必要這樣的。

  這讓她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害怕拔智齒,他便陪著自己一起去。

  他從來都是這樣。

  無論遇到什麼事,都會擋在自己面前。

  關星禾眼眶有些熱。

  她看著賀灼將拿出個新的測量儀,伸出指尖,輕輕一壓。

  他眼睛都沒眨一下,很快很輕鬆。

  好像在說,你看,這沒什麼的,根本不痛。

  就像是被蚊子輕輕叮一下。

  關星禾心中慢慢被熨燙,恐懼好像也一點點,隨著窗外躍出雲層的太陽,漸漸消散。

  她伸出的手指不再顫抖。

  「來吧。」

  輕輕地「咔噠」一下。

  結束了。

  她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裡。

  清晨格外靜謐,她聽到窗外點點清脆鳥鳴,伴隨著賀灼有力平穩的心跳,鼓動著她的耳膜。

  「辛苦了。」她感覺自己的發頂被輕輕撫了一下。

  賀灼聲音沉沉,「今天想做什麼?」

  「陪我去逛街吧。」關星禾覺得有些悶,「好久沒出去了。」

  別墅區不遠處就有個高端商場。

  關星禾還沒顯懷,穿了件長裙,挽著賀灼的手,就像是一對出門散步的小情侶。

  商場一樓主要是珠寶和鞋。

  賀灼拉著她去珠寶的那一區。

  導購走過來,態度殷切恭敬。

  「請問兩位今天想要看點什麼呢?」

  賀灼說:「有什麼是能給嬰兒的?」

  「給小孩子的話,平安鎖都是很好的。」導購俯下身,從玻璃櫃里取出一件小小的平安鎖。

  「像這一款就非常暢銷。」

  賀灼輕輕皺眉,「太小。」

  這是來了大客戶啊。

  導購嘴角咧起來,「這裡也有大的,您想要多大的都行,我們可以定製的。」

  最後關星禾提了重重的金子回去。

  「小孩子那麼小,哪能戴這麼多啊?」

  賀灼將各式各樣的金鎖都拿在手裡仔細地看了一遍,「沒事的,換著戴。」

  接下來,關星禾發現賀灼開始了無限購物模式。

  沒過幾天,家裡就多了好幾個嬰兒床,各式各樣的嬰兒衣服,還有好幾箱奶粉,尿布。

  她才懷孕三個月啊,而且現在還不知道是男是女。

  賀灼不管性別,小衣服小鞋,粉色藍色都來一批。

  玩具,小車和娃娃都要。

  家裡已經給寶寶做了個專用的房間,現在因為東西買的太多又追加了一間。

  到關星禾顯懷了之後,各種孕期反應也隨之而來。

  她常常半夜腿腳抽筋,賀灼就一夜一夜的為她按摩。

  她有時胃口很差,時常吃了吐。

  賀灼便也陪著她。

  她吃一口,自己也才吃一口。

  到了後期,她終於胃口好了些。

  卻總是半夜想吃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有一晚,關星禾半夜兩點想吃油條,不是那種早餐油條,而是西班牙小油條。

  上面有砂糖的那種。

  想得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幾乎在她翻第一次身時,賀灼就醒了。

  他聲音盪在黑夜裡有些朦朧。

  「怎麼了?是不是腿抽筋了?」

  他溫熱的手已經條件反射地附上她的小腿,輕輕揉了揉。

  「不是。」關星禾輕輕掙開,猶豫了幾秒,她還是說:「我想吃西班牙小油條。」

  夜裡很安靜,風盪過樹葉,發出一聲聲輕響。

  空氣凝滯了兩秒,旁邊的被子掀開一塊。

  「我去給你買。」

  可已經半夜兩點了,那家賣西班牙小油條的店早就關了。

  賀灼上網查了做法。

  雖說他平時擅長做一些家常菜,唯一擅長的點心可能就是山楂糕。

  而如今,這個並不常見的小點心的製作步驟,足足比山楂糕複雜好幾倍。

  賀灼皺著眉研究,每樣食材都放上秤量一量。

  做出第一個小油條時,已經很晚了。

  賀灼怕關星禾被燙到,晾涼了一會兒才端上去。

  「吃吃看。」

  香甜的味道撲過來。

  關星禾咬了一口,聽到了清脆的「咔吱」聲。

  說實話,很好吃,但不是西班牙小油條的味道。

  這樣安靜地夜裡,關星禾抬眸看他。

  男人的額間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他一雙漆黑的眼盯著她,隱隱露出些期待殷切的光。

  「好吃嗎?」

  關星禾心尖一酸。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無理取鬧。

  這麼晚了,她還吃什麼小油條啊。

  他明早還要上班,每天這麼累,半夜幫她按摩,還要起來給她做什麼小油條。

  孕期的人總是敏感,幾乎是一瞬間,她眼淚便「啪嗒啪嗒」往下落。

  淚水滴到絲綢衣裙上,緩緩地滑落上地毯。

  「怎麼了?是不是不好吃啊?不好吃我重新去做。」賀灼一邊手給她擦著眼淚,慌張地語無倫次,「都是哥哥不好,做得這麼難吃,要不等明天一早,我就去那家店門口排隊。」

  她哭得賀灼心尖都糾在一起,呼吸間拉扯著,彷彿撕裂般得疼。

  「乖,星星別哭了,是哥哥的錯。」

  關星禾聽著他一聲聲的自責,眼淚更是不要命地往下落。

  「不是的。」她抽噎了兩下,「是我不好,我不該這麼任性,半夜還要吃什麼油條,害得你這麼累,你因為我已經好幾天沒睡好覺了油。」

  她抱住他,濕潤的淚水滴滴落在賀灼脖頸。

  可卻又彷彿滴在賀灼心上。

  他心臟瑟縮,一下下輕拍她的背。

  「我睡得很好,每天都很好。」

  睡不好的是她。

  因為腳抽筋總是半夜驚醒,孕吐吃不下飯,每天早晨又有她最恐懼的扎針。

  她受了這麼多苦。

  他甚至沒法替她承受痛苦,只能力所能及,給她做些好吃的,在她不舒服時,為她按摩。

  比起她的付出,賀灼覺得自己做得遠遠不夠。

  他細細撫摸她的背,聲音很低很輕,怕嚇著她似的。

  「星星。」

  「永遠不要和我說對不起。」

  她永遠不會做錯,也永遠不必說對不起,為她任何事,都是自己心甘情願的。

  關星禾被他哄得心尖都是熱得。

  好像在他身邊,自己就可以放下所有的顧慮,可以不用懂事,永遠任性肆意地活著。

  這個冬夜好像也變得溫暖。

  ~~

  三個月後,關星禾生下一個小女孩兒。

  小娃娃白白凈凈,所有人都說像極了關星禾。

  賀灼更是抱在懷裡,都捨不得撒手。

  春天無聲無息地來了。

  這天,顧渺夫婦帶著小顧寒來月子中心看他們。

  月子中心本是不同意接客,可賀灼包下了整整一層。

  在金錢面前,什麼規矩都做不得數。

  小顧寒墊著腳看搖籃里的小娃娃。

  「妹妹好可愛。」

  他一雙大眼睛透出幾分渴望,「我可以抱抱嗎?」

  程楚說:「你力氣小,小心把妹妹摔了。」

  「沒事的,讓小寒抱抱吧,他有力氣的,對不對?」關星禾笑著摸摸他的頭。

  「嗯。」他用力地點頭,雙手環成弧形,咬著牙將襁褓接過來。

  娃娃的小臉像雲朵一樣輕軟,被顧寒抱著,還咧開嘴朝他笑笑。

  小顧寒的心都要化了。

  他也想要一個妹妹,可以每天放在家裡抱,自己還能摸摸她的小臉蛋,等她長大了就給她好吃的糖果。

  他轉過頭,「媽媽,我也想要有小妹妹。」

  顧渺捏了一把他的臉,「你媽生你都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了。」

  是啊,生寶寶很辛苦。

  就像姐姐,臉色都好像蒼白了許多。

  他不想要媽媽受苦,可是小寶寶真的好可愛啊。

  顧寒癟癟嘴,試探地伸出食指,輕輕地觸了一下寶寶的臉頰。

  一指一個小坑,像自己最喜歡吃的棉花糖,又甜又軟。

  妹妹真的好可愛。

  關星禾看他的樣子,笑道:「我們家寶寶也是小寒的妹妹,想來看她隨時都可以來啊。」

  「真的嗎?」顧寒眼睛發亮。

  自從姐姐懷孕后,他就很少去姐姐家了。

  爸爸媽媽說他會打擾到他們。

  關星禾笑笑,「當然是真的,說不定妹妹長大還能給你當小媳婦呢。」

  顧寒的臉「噌」得一下紅了。

  小,小媳婦。

  七八歲的小孩哪裡懂什麼男女之情,他只知道如果妹妹做他的小媳婦的話,應該自己就可以天天見到妹妹了。

  他激動地耳根也紅了。

  「好的。」

  顧渺拍了一下兒子的頭。

  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顧寒瑟縮了一下,一雙眼睛卻還是熠熠的閃著光。

  他拍了拍胸脯,保證道:「姐姐,我會對妹妹好的。」

  事實上,顧寒是個十分遵守諾言的孩子。

  直到賀向星上幼兒園時,她還是最愛粘著隔壁家的顧寒哥哥。

  但在賀向星小小的腦瓜里,最為不解的是,顧寒稱自己的爸爸媽媽為哥哥姐姐,而自己又叫他哥哥。

  這輩分全亂了。

  她一本正經地和顧寒說了好多次,少年也只是尷尬地摸摸鼻子,「叫習慣了,改不過來。」

  賀向星最喜歡顧寒,所以也不再去計較這麼多。

  管它什麼稱呼呢,反正他就像自己的親哥哥一樣。

  賀向星給自己所有喜愛的人排了個名。

  第一,顧寒,第二,媽媽,第三,爸爸。

  而她今天得罪了,喜愛榜排名第二的人。

  原因是她把幼兒園的作業弄丟了,媽媽很嚴厲地罵了她。

  她氣媽媽昨天拿走了她最愛吃的冰淇淋,就頂了嘴。

  結果,媽媽竟然被氣哭了。

  她找顧寒哥哥商量時,他正在做作業。

  小姑娘踮腳看了看,全是自己的看不懂的東西。

  「哥哥。」

  他放下筆,黑眸映進窗外的光,「怎麼了?」

  「今天.……」她攪了攪手指頭,「我跟媽媽吵架了,媽媽不跟我說話了,怎麼辦呀?」

  顧寒擰眉,「你把事情講具體一些。」

  小姑娘被顧寒少有的冷臉嚇到,支支吾吾地把事情複述了一遍。

  「這件事是你的錯,你應該主動道歉。」

  賀向星坐在沙發上,腦海里回蕩著顧寒哥哥的話。

  許是因為小孩子莫名的自尊心,她不想道歉。

  好在爸爸回來了。

  雖然在自己心裡,爸爸只排名第三。

  但他是這個家裡對自己最好的人,他從來沒有罵過自己一次。

  如果自己和爸爸說,他一定會勸媽媽原諒自己的吧。

  賀向星揚起個小臉,「爸爸,你回來啦。」

  「囡囡在學校玩得怎麼樣?」賀灼摸摸她的腦袋,「今天怎麼這麼乖,還給爸爸主動拿拖鞋。」

  小姑娘絞著裙邊,酷似關星禾的大眼睛忐忑地望他一眼,又靜靜垂落。

  賀灼心裡軟了半截,「怎麼了?是又看上哪個娃娃了?和周秘書說一聲,讓他明天幫你去買。」

  「不是的。」小姑娘搖搖頭,試探著去牽他的手。

  「怎麼了?」賀灼乾脆彎下身抱起她,他顛了顛,覺得小姑娘最近好像重了些。

  「是不是在學校受什麼委屈了?」

  「不,不是。」她憋得眼睛紅紅的,可除了說不是,再也蹦不出第二個字。

  賀灼鬆了下領結,低聲勸道:「有什麼事情,和爸爸說,你不說,爸爸也不知道怎麼解決。」

  回到家,他便褪去了冰冷,循循善誘,對待孩子格外有耐心。

  小姑娘抽噎了兩下,這才吞吞吐吐道:「我,我惹媽媽生氣了。」

  賀灼蹙眉,「怎麼了?」

  「就,就是,昨天我把作業弄丟了,然,然後媽媽說了我。」

  賀灼聲音逐漸淡下來,「然後?」

  「然後我就和媽媽頂嘴了。」

  小姑娘抹抹眼淚,「爸爸,我知道錯了,你能不能叫媽媽不要生我的氣了啊。」

  賀灼將她放下來,他神情逐漸嚴肅。

  「你惹媽媽生氣了,為什麼要爸爸替你道歉呢?」

  「因,因為我怕。」

  更多的是小孩子吵架,拉不下臉。

  她想著爸爸最寵愛自己了,所以這點小事,爸爸一定會幫忙的。

  可賀灼表情逐漸冷肅。

  「做錯了事情,就要勇於承擔,而不是要別人替你承擔。」

  他抿了抿唇,「在這個家,媽媽永遠是最大的,你昨天做錯了事情,惹她生氣,爸爸也救不了你。」

  賀向星楞在原地。

  她沒想到,賀灼會拒絕自己。

  小姑娘的眼睛更紅,彷彿眨眼間就要落下淚來。

  賀灼卻沒有再哄,只是尋了張紙,細細地給她擦了眼淚。

  「哭完了,就去找媽媽道歉,知道嗎?」

  她吸了吸鼻子,「知道了。」

  賀灼拍拍她的腦袋,「好了,你自己好好想想,爸爸要上去工作了。」

  她擦完眼淚,又坐在沙發上努力地給自己打足了勇氣。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她才整理好心情,輕輕地走上二樓。

  走廊里很安靜,只有遠處隱隱傳出點談話聲。

  「囡囡等等會來給你道歉的。」

  透過那扇門,媽媽的聲音變得溫柔而又朦朧。

  「嗯,早就原諒她了。」

  腳步聲傳來,賀向星撞上媽媽的眼。

  明亮溫和,像極了天邊的月光。

  她眼底一熱,那些羞於啟齒的道歉在這一刻好像變得自然又流暢。

  她抱住關星禾的腿,「媽媽,對不起。」

  我錯了。

  每個人應該勇於面對自己的錯誤。

  而愛你的人,永遠會原諒你的。

  賀向星感覺自己被抱起來,她趴在媽媽的懷抱里,看見爸爸含笑的眼。

  「很棒」

  她讀出了他的口語。

  「原諒你了,晚上要吃什麼?」

  「蘑菇燉雞,爸爸愛吃。」

  「那就不做媽媽愛吃的啊。」

  「那再加個糖醋小排。」

  窗外是漫長明亮的月光。

  賀灼靜靜地看著相擁的母女。

  時光悠悠,原來那些年他艷羨難攀的幸福,早已唾手可得。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大家這麼長時間的陪伴,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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