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徒問奈何
北靈洲靠近幻旭海的斷崖處,有一石林般的地貌,地表常年不斷冒著滾滾熔岩,罕有能踏足之地。
「把我雙目封住,還將我丟在這,我看葉師叔她分明是在故意整我,」因為燥熱與緊張的關係,小姑娘此刻滿頭大汗:「還美其名曰鍛煉我在法力上的使用,」
「萬一不慎掉入其中,本姑娘這花容月貌豈不就嗚呼哀哉耶。」
自進入這石林以來,夏瑾萱一直在以法力探查這周圍的情況,唯恐稍有不慎跌入熔岩中。
「不好!」
忽然她心生警兆,翻轉間,險之又險的躲過從側方突如其來的森然劍氣。那道劍氣沖入不遠處流動的熔岩中,竟使得熔岩變冷凝結成石。
「夏瑾萱,我一共在此石林中埋下了一百道劍氣,劍氣感應到靈力波動,便會自行激發,妳若不想激發劍氣,收起法力便可,」葉凌曦的聲音在石林內飄忽不定的回蕩著:「對了,忘了告訴你,這石林每月有一天將會有大面積的熔岩爆發,妳可得快些出來。」
「開什麼玩笑啊、葉師叔,人家可不想變成烤乳豬,」
「葉師叔、葉師叔、葉師叔!」
小姑娘連聲呼喚,卻並沒有得到回應。
「萱兒,柳師妹將你託付於我的用意,我自是明白,但想短時間內有所提升,也唯有如此了。」
葉凌曦看著石林內的夏瑾萱,思緒逐漸陷入過往的回憶中。
「凌曦,進入裡面,為父在另一邊等你,不可讓我失望。」
「父親、曦兒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火海爆發,小女孩四散奔逃,又因躲避四處不斷襲來的殺招,而迷失在石林中,直到第二天,葉凌曦才滿身傷痕的倒在另一側的出口處。
陷入昏迷中的少女口中仍是念著:「父··親,曦兒···做到了,曦兒、沒有讓你失望···」
···
春滄城外的山林中,
「說來也怪,自分魂之後,丹田之中的法力竟然比往常小了一大圈,」
「而且、往常需要將太初築基篇運行三個周天,才會有法力充盈之感,但如今、卻只運轉不到兩個周天就有這種感覺。」
隨後她手掌一番,那屬於真正柳瑛瑤的殘存神魂出現在手中。
「原本是想過將這部分神魂意識種入另一人體內,但··這神魂太少···」
看著這團神魂意識,她嘆了口氣,隨後抬手掌緩緩朝著自己眉心按去。
「這、本該就是妳的,如今、該是物歸原主了。」
她閉目等待,卻是片刻后,那團神魂意識不但被排斥而出,反而隱隱有消散的跡象出現。
「怎麼會這樣!」
『柳瑛瑤』不知道為什麼,也不再敢輕易嘗試,她一把抓起那正在潰散神魂意識,直接沖向春滄城。
「萬炎、如果她就此消散,我定要將你等抽魂煉魄!」
『柳瑛瑤』在城內幾經尋找,才將這團神魂意識融入一已有身孕的女子體內。
···
靈元洲以南約數千里之處,有一條島嶼遍布的島鏈,由於島嶼眾多,又被稱為星羅島鏈,人族與妖族分別控制著半數島嶼。
或許因為人族善於經營,所以在人族控制範圍內的島嶼均都相當富庶,而在其中一座最大的星島上有一座非常雄偉的城池、星海城。在各大商會的運轉下,城內各種修鍊物資數不勝數。
「好友,不知為何、我忽然感覺背脊一陣發涼。」一名光頭童子,言談舉止頗有種老氣橫秋的感覺。
「背脊發涼?」旁邊的絡腮鬍大漢砸了咂嘴:「多留心些吧,此界的人比起環辰界可是強得不止一星半點。」
···
冬盡春至,春滄城逐漸熱鬧起來,每逢春至當天、春滄城的人們會在城內的一條河中放河燈,祈求今年能有一個好開頭。
「夫君、夫君快來呀,你看這個河燈,好漂亮啊。」張氏一臉歡喜,開心的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一般。
「夫人、你慢點。」
張冀的臉上也滿是笑容,只是那看著自己夫人的眼中,有著深深的悲哀。
張氏自從回到春滄城后,便每日都與張冀形影不離,每日他們夫婦兩人都時刻笑顏相對。
一起看日出,一起看日落,一起坐在房頂之上數著星星。
「掌柜的,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都要了。」
「好咧,···來,您都拿好咯。」
夫婦二人在河邊一共放了兩大一小,三個河燈,張氏雙手放在胸前默默的許了三個願望,
「希望夫君長命百歲,希望孩兒健康長大,希望來生、能與你再為夫婦。」
張冀輕輕拉住她的手,將其攬入懷中,柔聲問道:「夫人許了什麼願望,可以告訴為夫嗎?」
「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張氏將頭埋入那並不寬廣的胸口,兩手從張冀後背緊緊的將他抱住,眼中隱有淚花浮現。
這一切都落在柳瑛瑤的眼中,她心中嘆息:若有可能、我也想將張氏的性命保住,但我、如今卻只是個弱者,無能為力。
她也同樣看見了被其種下柳瑛瑤部分神魂的秦氏夫婦,『柳瑛瑤』為這夫婦二人各自輸送了一道靈力入體,可保他們壽至百歲、無病無疾。
直到這兩對夫婦都各自回到家中,柳瑛瑤才返回城外山中,她不知道為什麼,今日心緒始終難以寧靜。
「蒼天不公、何其不仁,蒼天不語,徒問、奈何···」
她坐在石頭上,看著月藏星稀的夜空,神情木然,夜風吹過竟讓『柳瑛瑤』感覺到絲絲入心的涼意。
張府內,
張氏正在用張冀買來的布匹,親手為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裁剪著一套又一套衣物。從襁褓到幼兒,從幼兒、到青年,甚至、還有一男一女兩套紅妝。
「夫君,這些衣物應該夠我們的孩兒用至成年了吧,還有這兩套紅妝,等孩兒成親之時穿上一定非常好看,」
「夫君、你覺得我們的孩兒叫什麼名字好呢?」
「若是男孩、便叫燁霖,若是女孩、便叫憶涵,夫人覺得如何?」
「燁霖、憶涵。」張氏聽見這兩個名字眼淚再也忍不住,滾滾滑落而下。
夏去秋來,時至百花燦爛的季節,在春滄城外有座新增的墳冢。
冢旁掛著白色紙幡,碑上蒼勁有力的刻著『亡妻竇彩涵之墓』幾個字。
「燁霖,你娘以後一個人住在這裡,我們要經常來看望她。」
張冀懷中抱著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那嬰兒不哭不鬧,安靜的看著張冀的臉,只是那嬰兒眼中卻閃過一絲悲哀與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