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萬安渡口
盪宋第二百九十五章萬安渡口三個村子的村民送著梁川一直到了南溪邊上,五個人緩緩地走過了那座浮橋,三步一回頭,北岸邊上站滿了村民,他們之間沒有一個人願意這個原來的外鄉人離去。一行人到了鳳山,梁川雇了兩輛馬車,自己與小品還有招弟坐一輛。
鳳山還是那個鳳山,不過這些日子人少了很多,許多鳳山本地的人都逃到外地去避禍了,原來熙熙攘攘的一個鄉子,變得門可羅雀。街口的萬達店更是沒有生意,梁川將這個店托給了何保正,經營還是要做下去,這是一張名片,一張屬於自己的名片。
兩輛車路過下亭樓,梁川讓葉小釵進去買了一些肉乾,這路上不知道有沒有地方打尖,萬一沒有啃乾糧味道可不好。梁川還路過鄭大小姐的門前,這個姑娘好久沒見到了,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本想跟她打個招呼再走的,不過一想到他老爹有點不待見自己,想想還是算了,安靜地走不要留下任何遺憾,反正遲早還會回來的。
況且跟她還簽了製糖的買賣,這件事也是梁川計劃當中的重中之重,絕不能出閃失。
兩輛馬車順著驛道往泉州府趕去,出了興化兩個地區之間都是被連綿的群山間隔。南方的喬木常年都是不會落葉而且是碧油油的,千百年來人與自然和諧相處,自這個朝代開始,南方也逐漸開發了起來,一個個糧倉支持著王朝的延續。
這個朝代的農村除了像鳳山鄉這樣的聚居地,出了縣城偶爾能看到一兩棟泥疙瘩房子外,其他的的人煙很難才能得到,各種野生動物出沒在官道上。路上的行人並不多,商人的勇氣還是極大的,路上碰到個李鬼,只能等死了。
興化的東南邊相鄰的縣是螺城縣,也就是小品的老家。這裡是個美麗而神奇的地方,海風從洋麵上帶來溫暖而濕潤的水汽,按理說應該溫養出一片肥美的土地,可是這裡地卻比興化還瘦。不僅瘦而且山頭一開,全是堅硬的花崗岩與大理石,材質上佳,卻苦於沒有破山開石的橫械,只能憑著一雙大手握著一把把鐵釺子把石頭從山裡打將出來。滿山只有石頭沒有多少土,那點泥巴樹想多長兩寸根都扎不下去。
這種條件卻也逼出了螺城人骨子裡的創造力,他們男的擁有這八閩大地上最精巧的造房工藝,連海蚌海螺海蠣的殼都能做成房子,而且歷經千年,到後世還能看到好多這種樣式的古厝。甚至連螺城的女人她們都能劈山擔石,頭上裹著一塊紅藍的頭巾,頭頂烈日肩扛長石。
梁川第一次走出鳳山那個小小的世界,外面的風土人情所有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新鮮的。路過螺城不僅房子的樣式是新鮮,連人的裝扮都不太一樣,梁川坐在車夫的邊上,眼睛不停地看著周圍,鄉下人進城的感覺特別的明顯。
這個地方路上男人很難見得到,倒是女人和小孩很多,婦人從種地到挑石各種工作都有。馬車走了一天一夜了,還沒有看到縣城的影子。梁川看了都是這個樣子,視覺一疲勞躺車廂里就睡著了。
還別說,坐在馬車裡晃著晃著睡覺跟個搖籃似的,拿帶的包袱墊一下,能一覺到天亮。夜裡馬車就在驛站歇息,這種古代的招待所還是不錯的,通信不發達的年代,都是靠著這一個個的驛站給送信的驛使續命。
這個在後世兩個小時車程就能到的地方,高速可能還更快,這愣是晃了一天。第二天到了趙小品的老家——王孫村。梁川還想著進村拜會一下趙發達,結果村子里空蕩蕩的,都是女人,一問之下男人都出去蓋房子了,自從興化回來以後他們又攬到了一棟大宅子的活,要過年了,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最忙碌的時候。
「小品你要不要回家去看看?」
趙小品臉上泛著一股子自豪感,跟了梁川小半年,他自己感覺有一股子變化讓他脫胎換骨:「要的,我把錢拿回去給我阿母,東家你們到處轉轉。」
上哪轉?整個村子靠著官道卻一個像樣的店也沒有,一眼就從村頭望到村尾了,整個村子空蕩蕩的,完全不像一個農家該有的樣子。
一行人坐在馬車上,哪也沒去,就在乾等著。不一會兒,趙小品從家裡出來了,一棟不怎麼華麗的宅子,在村子里還算過得去,可以看出原來小品家的光景也還算可以。
趙小品的母親也跟了出來,拿著一袋東西準備塞給梁川:「這家裡沒有什麼像樣的東西,不家一點腌的帶魚東家您一定得收下,替我照顧好小品,他爹走得早,什麼也沒教給他,萬事就拜託您了。」
兩個姑娘不敢收小品娘的帶魚,推辭了許多,堅持要梁川收下,梁川示意了一下才將這帶魚收下來。靠近海邊的縣城,不少人靠著這大海為生,海產品自然也不少了。這個時代近海就能捕到源源不斷的海鮮,完全不是後世能比的。一條小舢板划將出去,回來時就能帶來滿滿的海貨。
「嬸娘你放心,這個不用你交待我也會的,小品可是救過我們全村人命的大英雄,以後你會為他自豪的。」
因為趙發達他們一行人也不在村子里,梁川沒有多做停留,一行人便繼續向清源開進。
「你不跟你娘多嘮嘮,這麼久沒回家了。」梁川掰了一截風乾了的腌帶魚,放到嘴裡咀嚼了起來,還別說,這種天然的野味本身就著一股子海鹽的風味,吃到嘴裡比機器製造的魚乾還帶勁。這種好東西自然不能自己一個獨享,梁川給其他人一人分了一截,他們也是長期生活在內陸山區的人,帶魚乾哪裡吃得到,跟著梁川以後,一個個嘴巴也變刁了,好東西還是吃得出來的。
「我把這些日子賺到的錢交給我阿母了,我阿母話不多,也不愛說閑話,我陪她坐了一會。」趙小品的娘剛看到小品賺的那些錢的時候,也是極為詫異,因為一個小徒弟這個年紀肯定賺不到這麼多錢,難道小品又做了其他的事?一問之下小品才將經過講了出來。
螺城與清源的交界是一條河,名喚萬安河,水面波浪滔滔,出海口河面寬度居然有三五里。旁邊只有一個小渡口,名喚萬安渡,周邊的居民以這河為生,撐船擺渡打魚撈蛤,世代基本都是這樣。
這河要說是河也行,叫江也妥當,因為官道所至要去清源到了這裡只有船,而沒有一座橋樑。這裡剛好位於江海交匯之處,海波倒灌風浪無常,再堅固的橋樑也堅不住波浪的拍打,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船,要麼繞一段距離去過河。
坐了這麼久的馬車自然不可能再去繞遠路了,這江面上很多搖櫓,過河費應該不貴。一行人到河邊的時候,已經日薄西山,天邊掛著彩霞,一天的時光即將要結束。河邊的船夫大都將船靠岸,栓緊船隻,點起星星燈火,河面上炊煙緩緩升起,燈火漁家開始在河面唱著晚歌。
河邊飛蚊密密麻麻,入夜睡在野地里簡直比死了還難受,兩個馬車夫拿了工錢便原路返回鳳山,他們的馬車不便過河就不繼續前行。葉小釵嘴裡不停地抱怨著這裡條件艱苦,沈玉貞雖然眉頭不悅,但是嘴上從不牢騷。梁川也知道現在要是不過江,晚上會更難熬。可是放眼望去,這些過河的船家基本都停船了,問了幾家都不肯過河,夜裡風浪起來更是兇險,一旦落水連東西南北都尋辨不清,危險性極大。
一行人站在渡口急得跳腳,梁川又問了幾個船夫:「老丈把我們撐過去吧,我們多給你一份船費。」
這些老船夫擺擺手,頭也沒抬,繼續做自己的事。
這時,河面上悠悠地漂過來一艘船,船的甲板上倒著著一個船夫,斗笠蓋著他的臉,四腳朝天享受著最後的日光浴,偷得浮生半日閑。
這船還沒收工,趙小品逮住他趕緊大喊:「兀那個船家,快別睡啦,生意來啦!」
趙小品沖他喊了半天,這個船夫才抻了抻手,伸了一個懶腰,意猶未盡地揭開自己的斗笠,戴在頭上,睡眼惺忪地看著岸上這一群人,溫吞地說道:「過河?」眼中卻閃過一絲狡黠。
一行人不約而同地翻起了白眼,這還是年輕的擺渡人,還不是個老船夫。他們個個心裡怒罵,當然是去河對岸,去其他地方用得著叫你嗎?
還是招弟的脾氣好:「船家載我們過河吧,這天快黑了,沒地方落腳啊。」
眼看一行人打算上這條船,旁邊幾個船家原來頭都不抬的,紛紛抬起頭來驚憂地看著這群人,嘴裡欲言又止。心下個個是哀嘆,這些又是些送上門的肥羊,一會就要變成江中餵魚的餌料,還帶著不少的女眷一看就是有錢的主,羊入虎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