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在遠方眺望，耗盡所有目光
「我……找到了……」
於嬸艱難的說著話。
我問道：「你找到了孩子了？」
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隨後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然後帶著我飛快的往前跑。
這傢伙力氣很大，手指也很冰涼濕滑，如同章魚的觸感，給人一種……
正常來說，這應該是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但是我卻沒有太大的抵觸，甚至還有一絲絲的親近感。
……
拐彎抹角，抹角拐彎。
她帶著我來到了四樓把邊的一個屋子門口。
她指著打開的暗門，不斷沖我示意。
我想了一下：「你是說，你的孩子在這裡面，希望我幫你？」
她點了點頭。
唉，我這個人啊，天生軟弱，看不得別人漂泊——但是即便我拒絕，難道真的可以拒絕嗎？
無奈點頭答應了。
她大喜，立刻拉著我進入了暗道之中。
……
這條暗道很特殊，它的連接通道竟然不是那種需要匍匐前進的通風管，而是一個更加狹窄逼仄，上方低矮的通道。
並且周圍沒有任何東西保護。
借著手機的光芒倉促一看，牆上已經被各種水霉把牆灰頂起來，形成那種大蓬絮狀污物，一走一過，衣服在上面刮擦，牆灰簌簌的掉落。
——回頭要讓胡米給我洗衣服了。
而後，我們竟然來到了一個樓梯處！
是的，這個隱藏在房間夾縫之中的暗道里，竟然出現了一個通向上方的樓梯！
這就顯得不同尋常了——因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棟樓，是只有四層的結構。
在樓梯最上方，一片漆黑，即便是使用手機照明也無法看清末端的情況，好像光線都被吞噬在了裡面。
於嬸慢下來，拉著我往上走。
當我踏上樓梯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周圍的光線黯淡下來，手機的光芒也越來越暗。
每上一層，光線都會黯淡一分。
當走上大約七層樓梯的時候，周圍已經完全失去了光芒，即便手機就在我眼前，我也無法看到屏幕和閃光燈的亮光。
索性收起手機，用手摸索著往前走。
於嬸拉著我走的速度並不快，這讓我沒有跌倒。
周圍的黑暗中，隱約間好像聽到了什麼淅淅索索的低語聲，滴滴答答的水滴滴落聲。
但是仔細去聽的時候，又感覺到萬籟俱寂。
突然間，頭頂上方響起了「噶啦啦啦啦」一聲脆響，如同玻璃珠落到了玻璃桌面上滾動的聲音，但是卻異常響亮，如同在耳邊響起。
我感覺到了一絲不安，無名的恐懼在心中膨脹。
但是我相信於嬸，她並非一個惡人，只是一個單純想要找到孩子而渴求我幫忙的可憐人。
而當行了二十多階台階后，我向前摸索的那隻手，摸到了前方……
似乎是一堵牆？
這手感，是粗糙的磚石表面和膩縫的水泥，以及釘在其上的破舊木板。
是盡頭？
不對，樓梯的末端怎麼會是一堵牆，這應該是……有人把它封起來了！
我還在思索時，於嬸拉我的動作卻沒有停下！
她的手已經不似之前那樣冰冷，感覺已經頗具活人的溫度和彈性，並且那份帶來不適的濕滑感也在消退，手掌變得乾爽起來。
我被她拉著的手已經越過了我摸到的「牆」的位置，繼續往前走著。
直到我整個身體都從「牆」的位置穿了過去！
慕然間，我感覺整個世界都空了。
我感受不到空氣的流動，聽不到聲音，看不到光線，沒有了於嬸牽引我的手掌，腳下也沒有踩到東西實感。
這種怪異的感覺持續了一秒——亦或者更久。
我無從知曉。
因為我突然發現我來到了一個陌生的房間。
這個房間是個拱頂的閣樓，寬度不過是兩米而已，上方的人字形拱頂上有著兩排窗戶，可以看到外面的星光；
滿地灰渣，牆上是漆黑的痕迹，大量牆皮脫落，整體顯得凋零破敗；
可能因為這個房間身量狹窄，所以它很好的隱藏在樓頂，夜裡是很難發現它的；
我回頭看向來的方向，果如我所想的，入口處被磚石封死了。
在前方，牆上有一扇破舊的木門，木材已經乾裂出大量毛刺，表面堆積了一層淡淡的灰塵，地上也滿是木屑殘渣，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開啟過；
門的兩側，是兩扇窗戶，可以透過破敗的窗戶看到外面的景色。
這種結構的閣樓也算常見，就是通往樓頂露天的那種小門洞而已。
於嬸就立在門旁，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我，然後指了指那扇破舊的門。
我領會了一下意思：「你讓我打開它？」
於嬸點了點頭。
我又回頭看了看封起來的「入口」：「你剛才帶我，從這裡穿過來的？」
於嬸又點了點頭。
我笑了：「我不信，除非你再帶我穿回去。」
——那扇門怎麼看都可疑好吧！傻子才會去開門啊！
晴朗的夜空下、乾燥的房間內，周圍竟然響起了滴滴答答的雨水聲，淡淡的潮氣裹纏著血腥的氣味籠罩過來。
於嬸身上的黑色雨衣甚至開始慢慢變紅。
她瞪著血紅的眼珠子，向我邁出了一步……
我下意識的摸向了管鉗。
而後這些種種異象被收起，黑色雨衣竟然跪在了地上，哀求的看著我，指著那扇木頭門：「孩子……」
「……」
我想了一下：「你感覺得到孩子在門后，但是你打不開這扇門？」
於嬸使勁點點頭。
我看了看那扇頗為普通的門，又問道：「你真不是知道門後有什麼，想要特意害我的？」
於嬸連忙搖頭。
呼——
我深出一口氣，然後掏出手機照明，慢慢的走過去。
腳踩在那些地上，發出卡茲卡茲的脆響，不知道是木茬在響還是蟲子的屍體在響。
用手機照了照，發現周圍牆上是大火焚燒之後的痕迹，而在木門兩側的痕迹更加明顯，似乎和平旅社之前發生的火災源頭就是這裡，兩側的牆體都燒白了。
而且這門並非是後期加裝上去的，因為能看到上面有明顯的火焰繚繞的跡象，可問題是……
這麼一扇門，為什麼會在火災之中倖存下來？
我咽了咽吐沫，再看了看一旁的於嬸，深吸一口氣，然後握住了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