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我印象還挺深的,當時是因為收到倒霉玩意的郵件,沒想到他的名字真的叫「倒霉玩意」,所以胡米給我普及了一下。
「如果精怪失去了名字,就會導致『存在性衰退』!那就徹底完蛋了!!」
這也讓我焦急起來:「那怎麼辦!現在除了老六和我還有一點印象之外,大家好像都已經忘記了!」
「……」胡米猶豫了一下,「你直接問我太奶奶吧。」
「……哈?」我以為我聽錯了。
「你等一會。」
我聽到有跑動的聲音,和胡米低聲和什麼人說話的聲音,隨後一個蒼老而雄厚的女子聲音響起:「喂?」
我立刻恭敬的說道:「您好?」
胡米是狐狸精啊!
那她的太奶奶就是……老狐狸了!
「靈不存在生命形態,僅以『存在之理』而苟活世間,因此『存在的意義』就是他們的全部生命。」
胡米的太奶奶直接了當的說道,她一點和我寒暄的意思都沒有。
「靈本身的執念性都很強,這是因為他們的『目的』很明確,或者說……他們『存在的意義』很明確。
「但是,當這一目標本身喪失了,對人類而言可能是短暫的迷茫,但是對靈而言就是滅頂之災,這和要了它們大半條命也相差不大了。」
我逐漸明白了。
「前妻」的存在意義本身,就是「成為二狗子的妻子」——這既是她被製造出來的目標,也是二狗子的目標,甚至於「不存在這個目標則不會存在她」這一設定從根本上是可行的!
就如「電飯鍋里的米飯煮出來就是為了吃掉」這一真理般的概念!
但是這一目標被撼動,所以她才會想要成為我的「妻子」或者是「女友」,以此來替代她曾經的「存在意義」!
可惜我當時並未在意!如果能早點察覺的話……
胡太奶奶繼續說道:「除此之外,就是『真名』了。小子,我問你,你覺得一個人,怎樣才是存在?」
「存在?」我突然間想到了一個動畫片——《尋夢環遊記》,裡面的設定就是當人類死後,靈魂依然存在於陰間,繼續生活;但是這相當於他們最後的「存在」,如果被人遺忘,那麼靈魂也會消失。
我試探著把這一設定說出來,胡太奶奶讚許道:「不錯的理解。如果說靈,『存在的意義』相當於人類肉體,那麼『名字』就相當於它們靈魂的所在。
「什麼樣的名字,就決定了這個靈是什麼樣的存在!」
我偷偷看了一眼正在玩魔方的倒霉玩意,稍微遠離了他一些,避免他聽到不該聽的東西。
「……您是說,她,已經消失了?」我問道。
胡太奶奶嘆口氣:「對於靈而言,雖然失去了真名就會消失,但這玩意本就不是絕對的。即便是沒有名字的靈,也可以存在一段時間。
「例如『初生之靈』,因天地萬物孕育之恩賜,真名為一片混沌,而真名的賜予則可以給他們對應的力量。
「例如『傳說之靈』,雖然人們已經忘記了它們的真名,但是仍然記得它們的存在,在相當長一段時間的虛弱之後,很可能藉由其他的真名重新誕生世間,這就是為什麼同樣的傳說卻又不同的『名字』的原因了。
「『無名之靈』失去了存在,但在徹底消失之前,還會有一段時間的緩衝。
「你們開始遺忘,這說明消失已經開始了。如果想要補救的話,趁現在,還來及。」
我立刻問道:「那我要怎麼做!」
「我不知道。」胡太奶奶淡淡的說道,「我從未見過任何一個,已經開始崩潰的靈可以逆轉這一過程,但是或許……」
她低聲嘀咕了幾句,我沒聽清楚,隨後她繼續說道:「儘可能的補救吧,雖然……時間已經太晚了。找到靈與名,或許還能挽救她。」
我連忙求問道:「我……我要到哪裡去尋找?」
「你遺失的東西,你卻來問我?」胡太奶奶嗤笑一聲,「你還記得她,這就是你們之間的聯繫,就跟你找到不得東西一樣,你還留的記憶,就是找到她的線索。好好想想,你會找到的。」
說完之後她直接掛斷了電話。
「……好好,想想?」
我閉上眼睛。
丟失的東西找不到了,需要不斷地回憶和「構築」回憶,直到想到相關線索——雖然我知道胡太奶奶是啥意思,但是我實在是想不到「前妻」會去哪裡!
我對她的了解太少了!
一隻涼涼的,帶有鱗片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掌,我睜開眼看了一下,是老六!
他身後的尾巴舞動著,看著我的表情堅定而柔和。
雖然沒說話,但是我知道了他是什麼意思。
我再次閉上眼睛。
就跟突然回憶起某個精彩的電影片段一樣,腦海中突兀的呈現出一個畫面。
臨江(河?)的橋面上,一個身穿黑色外套的女孩,正腳踩護欄下沿,身體壓在護欄上面,眺望著江面。
秋月冷冽的江(河)風吹過她的頭髮,帶動黑髮飄揚。
她抬起一隻手斂了斂頭髮,但是風卻將一縷黑髮直接吹走,消失在黑夜之中。
女孩無奈的嘆口氣,將手放下,看向江(河)邊璀璨的萬家燈火。
那回眸的半邊臉,是我印象中的那個人——「前妻」!
我猛然清醒過來。
——剛才那是……「前妻」所在的地方?
以前也有過類似的感覺,一次是倒霉玩意掉了我浴缸里之後,一次是在和平旅社之後,這次……
我感受到了一陣刮擦感,老六的手從我的手心掙脫出去。
——是……老六?
不對,之前倒霉玩意的時候……
我晃了晃腦袋,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大橋!
這座城市裡有這種橋樑結構的河流並不多,但是也絕對不少!
我趕緊上路。
……
這座城市是何等的乾涸?
所有的水網都被鋪設到地下,隱秘的承載著這座城市的運轉與命脈。
仍然還在流淌的河水,已經變成了一種象徵性的意味——並非需要存在,而是允許存在,僅僅是為了放置在那裡讓人們有一個休閑娛樂的觀景去處罷了。
一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