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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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君延將一隻手伸到了陳韻城面前,等待陳韻城握住他的手跟他一起離開。
在陳韻城說話之前,關安霖已經憤怒地上前,喝道:「你要帶他去哪兒?」
寧君延並不搭理他,甚至都沒有看他,只是看著陳韻城問道:「你要住這兒?」
關安霖難以忍受他的語氣,「住這兒怎麼了?」
寧君延的目光總算是落到了關安霖身上,淡然說道:「我不想我老婆住這種地方,跟別的男人睡同一張床。」
關安霖本來是要憤怒的,結果聽見「老婆」兩個字,要說的話卡在喉嚨里,半天沒反應過來。
「別鬧了,」陳韻城跟寧君延糾纏一個晚上,到現在覺得自己酒都差不多醒了,他經過關安霖身邊走到了寧君延面前,先握住他的手,再說道:「你過來我跟你說。」
關安霖看見他們握手,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看著陳韻城,連生氣都不記得了。
陳韻城拉了一下寧君延,最初沒有把人拉動,之後又伸手抱住寧君延的腰,半推半抱地讓人跟他朝外面走。
經過關安霖身邊的時候,陳韻城對他說:「你先去睡覺,晚點我再跟你解釋。」
關安霖不願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他心裡堵著那口氣沒散,對陳韻城說:「你別怕他,他敢強迫你我就幫你揍他。」
陳韻城還沒說話時,寧君延平靜道:「你又打不過。」
他們動過一次手,那次關安霖就完全不是寧君延的對手,但是這種挑釁關安霖是絕對不能忍受的,他握緊了拳頭就要過來。
陳韻城連忙擋在兩個人中間,他雖然站在寧君延前面,雙手卻背在身後握住了寧君延的手,同時對關安霖說:「我沒有被強迫,你快去睡。」
關安霖還死死盯著寧君延不放。
寧君延倒是微微低下頭,看著陳韻城毛茸茸的頭頂,細長的手指在他掌心裡劃過。
陳韻城被他撓得心癢,用力握住了他的手指。
關安霖這時看了陳韻城一眼,問道:「你要跟他走嗎?」
陳韻城說:「不走,我跟他說幾句話就回來,你先去睡。」
關安霖總算是妥協了,他最後瞪了寧君延一眼,目光兇狠,轉身朝裡面的房間走去。
陳韻城拉著寧君延穿過貨架,走到門邊打開了那扇小門,他出去朝周圍看了一圈,發現剛才亮著燈的商鋪已經又暗了下來,才將寧君延拉出來,站在門邊與他低聲說話。
寧君延說:「你得跟我走。」
陳韻城抬著頭看他:「去哪兒?我在這兒住的好好的,工作也方便。」新店開業有很多需要忙碌的事情,他住在這裡既節約房租也不必浪費路上奔走的時間。
寧君延說:「你跟他睡一張床。」
陳韻城抬起手揉了揉自己額頭,「我沒跟他睡一張床,他睡上鋪。」
「那也是一張床,你還讓他睡你上面。」
「那不是,」陳韻城握住他的手,「你不能跟我胡攪蠻纏。」
寧君延看著他不說話。
陳韻城於是繼續說道:「我剛出來打工的時候住宿舍,不知道跟多少人睡過上下鋪,有些人睡了一晚上就再也沒見過,你要追究嗎?」
「我說我過來陪你住你不肯,但是你願意在這裡跟他住。」
陳韻城看著寧君延,很久都沒有說話。
寧君延用手指捏著他下頜,輕輕晃了晃,「說話。」
陳韻城說:「因為關安霖和我是我兄弟,有一天他戀愛結婚了要搬出去我會祝福他,不會難過;但是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怎麼辦?」
寧君延的神情嚴肅起來,「我不會不要你。」
陳韻城搖頭:「我爸死了之後,我媽也說她不會離開我;你到乾爸這裡來之後,我也以為你不會走了,結果又能怎麼樣?」
那時候寧君延撞壞了腦子,回憶不起自己的身份和自己的家人,陳韻城雖然常常問他,會對他說努力想一想,想起來就可以回家了,但是內心深處總是有一點小小的自私,想到如果寧君延想不起來,就可以一直陪著他了。
直到有一天寧君延告訴陳韻城,他想起來了,他想起來自己叫什麼名字,想起來他的家在哪裡,父母是誰。
陳韻城睜大了眼睛,他說:「那你快回去吧,找個機會偷偷走了就不要回來了。」可是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背對著寧君延,一個人偷偷哭了很久。
後來他總是想,自己就是奢望得太多了,所以才會失望,不然寧君延走了就走了,他也不會那麼難過。
「你埋怨我嗎?」到現在,寧君延站在他面前問他。
陳韻城說:「不是,我就是埋怨自己,沒有本事什麼都沒辦法握在手心裡,輕而易舉就讓別人把我最重要的人帶走。」
寧君延蹙起了眉頭,他看了陳韻城一會兒,緩緩說道:「我向你求婚你不同意,讓你跟我一起住你也不同意,然後你把所有的壓力都扛在自己身上,明明很多事情就不是你的責任。」說到這裡,寧君延用手捧住陳韻城的臉,吻了吻他的嘴唇,「為什麼不可以依賴我?」
陳韻城眼眶微紅,他說:「對不起。」
「你看,你總是你覺得你不夠強大,做得不夠好,你沒擔負起責任,所以你要給我道歉,」寧君延鬆開了手,「你要我給你時間等你,我可以。可是我不知道要等多久,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夠讓你接受我。我怕我做得太多會傷害你,做得太少你又要躲。」
陳韻城看著他沒說話。
寧君延雙手伸進上衣口袋裡,退後兩步,「你回去休息吧,我先走了。你想清楚,然後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陳韻城下意識上前一步,最後還是停了下來,時間實在太晚了,寧君延要開車回去,明天還要上班,陳韻城覺得現在不應該繼續為了這些事情糾纏他。
寧君延轉過身朝市場大門的方向走去。
陳韻城看著他的背影,說道:「注意安全。」
寧君延沒有回應,他只是走了一段距離之後,忍不住抬起手握拳錘自己的腦袋,又開始頭痛了。可他沒有停下來,還是繼續朝前面走去。
陳韻城回去店裡,鎖上了門進去衛生間洗漱,等到他躺在床上的時候,聽見上鋪的關安霖在翻身。
「沒睡著嗎?」他聲音很輕地問。
關安霖說:「嗯。」
他們都沉默了一會兒。
關安霖問他:「他走了?」
陳韻城回答道:「他明天還要上班。」
又沉默了一會兒,只能聽到關安霖煩躁不安地翻身的動靜。
「你跟他是那種關係?」關安霖始終還是忍不住問道。
陳韻城把雙手枕在腦袋後面,睜著眼睛回答道:「是。」
關安霖止不住語氣的詫異,「你是同性戀?」
陳韻城說:「現在看來應該是吧。」
「操,」關安霖罵了一句髒話,「難怪你不肯見一見我妹妹。」
陳韻城對他說:「我是不是同性戀,你妹妹都不適合我。」
關安霖從上鋪探出頭,小心翼翼地看向陳韻城。
陳韻城問他:「怎麼了?」
關安霖問道:「你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男人的?」
陳韻城不太想回答他這個問題,便沒說話。
關安霖不死心地追問:「那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陳韻城朝他看去。
關安霖翻個身躺回到床上,語氣匆忙地說:「我覺得我還是喜歡女人。」
陳韻城說道:「挺好的,你可千萬別喜歡男人。」
關安霖的語氣也透著小心:「你要不要試一下女人?」
陳韻城沒理解他話里的意思,「什麼?」
關安霖說:「從市場北門出去,那一片街道不是很多按摩店還有理髮店嗎?你隨便進去一家,問有沒有特殊服務,就會讓你選一個女的帶去包間。」
陳韻城越聽越不對勁,他問關安霖:「你常去那種地方?」
關安霖說:「我沒有,我聽別人說的。」
陳韻城有些好笑,「我不需要。」
關安霖不死心,「你試一下女人就不會喜歡男人了,那個姓寧的,長得再帥有什麼用?他有胸嗎?捏起來是軟的嗎?」
陳韻城本來已經很疲倦了,聽著關安霖的話,思維有些發散,他想起寧君延的胸肌,不誇張但是很結實,他又想起今天晚上的吻,寧君延身體的溫度。他被挑起了熱情,但是又被生生打斷,現在再次被關安霖的話喚醒。
那麼多年,陳韻城沒覺得自己有太強烈的需求,現在才意識到,那是沒有遇到喜歡的人,沒有真正經歷過令自己快樂的事。
上鋪的關安霖還在努力給他灌輸女人的好處,陳韻城滿腦袋都是寧君延,他實在聽不下去了,對關安霖說:「別說了。」
關安霖立即停下來,他以為自己的話戳中了陳韻城,讓陳韻城想象著女性的身體有了反應,於是無聲地笑笑,說:「那不說了,睡覺吧。」他心想等過兩天有空,再帶陳韻城去切身體會一下。
關安霖:彎男扳直計劃